为什么会愧疚?哪来的愧疚?硬要说愧疚的话,应该是我才对吧。毕竟沈留白帮了我那么多。兴许,沈留白的愧疚,并非这一世,而是前世留下的?前世到底生了什么?我开始对前世越来越感兴趣。
进入小洋楼,沈留白这才将我放下。
千年何乌坐在沙上,静静地等待着。而小洋楼的其他游魂野鬼,竟然也全部到场,或是坐在旁边,或是站在一旁,全都好奇的打量着千年何乌。
骷髅怪举起笔记本,上面写着:“柳姑娘,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要在这里坐着?”
我看着骷髅怪,语气复杂的反问:“你不认识他?”
骷髅怪刷刷几笔,再次举起笔记本:“不认识,我应该认识吗?”
还不等我回答,千年何乌便站了起来,打断了我和骷髅怪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他看着我,云淡风轻道:“当我变回原形的时候,我会释放出所有的力量,时间很短暂,希望你准备好,尽可能的全部吸收掉,不要浪费。”
我赶紧举起双手,阻止千年何乌:“释放出力量,你会怎么样?”
千年何乌脱口而出:“我会消失。”
“就是说死?”
“算是死吧。”
闻言,我心里一阵难受:“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千年何乌摇了摇头:“并非帮你,而是帮我自己。因为她已经醒了,哪怕她与世无争,也难免会被动的卷入进纷争之中。我无法保护她,只有你能保护她。这段时间,我虽然不在这里,但是你对她的照顾,我都很清楚,谢谢你。”
这话听得我一阵动容,毕竟这番话是从一根草的嘴里说出来的。
除了我和沈留白之外,其余不明真相的游魂野鬼,却显得有些茫然。
吊死鬼含糊不清的问道:“牛姑凉,他说的她是谁?”
胆小鬼托着下巴,做思考状:“难道是咱们屋子里的人?”
骷髅怪举着笔记本:“这个男人就是千年何乌?”
骷髅怪终究是不认识千年何乌的。这或许就是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情吧,明明近在咫尺,却根本不知道站在面前的人就是最爱自己的人。
我咬着嘴唇,觉得非常惋惜,一再坚持:“你就不打算跟她坦白吗?你守了她这么久,哪怕是换回一句,你好?”
千年何乌摇了摇头:“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我来过,我见过,我爱过,足矣。至于她是否知道我,记得我,喜欢我,无关。因为,我爱她是我的事,她爱不爱我是她的事。若是人生的尽头,能做一件让自己很安心的事,哪怕只是默默的,无人知晓也好,毕竟我自己知道。”
一棵草,爱出了这种令我动容的高度,我自愧不如。与他相比,我甚至觉得,我的爱情,更像是孩子的爱情,不如他那般的波澜不惊,从容不迫,平静深沉。
说完,千年何乌不再等待,他闭上眼睛,身上的气息逐渐膨胀起来,房间里平地起风。
风吹动着他的衣服,身影逐渐变得模糊,最终幻化成原来的形态,一颗漂浮在空中的根块。
根块的形状像是一个婴儿,头上长着绿油油的叶子。它没有出任何光芒,但是此刻在我眼中却是那么的耀眼。
就在我全神贯注的盯着千年何乌时,身后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
转身往后一看,我心里不由一阵紧张,因为来者是应龙。
我看着应龙,应龙也笑眯眯的面对着我。我如临大敌,他却轻松自在。我以为他会出手抢夺千年何乌,但他却斜靠在门框上,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我自便。
怎么回事?千年何乌已经近在咫尺,为何他要拱手相让?
还没等我想明白,浑厚的精气便从千年何乌体内绽放出来,这股力量直奔我而来,猛地钻入我的体内。
浑厚的精气,如惊涛骇浪,哪怕是我体内拥有心魔,还吸收了优昙仙花和蝮蛇宝血,面对千年何乌的精气,仍旧被冲击的摇摇欲坠。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要爆炸了,几次想要终止这种煎熬,但是每次我又咬紧牙关硬扛下来。
千年何乌自愿牺牲自己,只为可以借由我,保护他心中默默所爱之人。我不能辜负他,也不能辜负我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两分钟。
当最后一缕精气进入我的体内时,我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直接瘫软了下去,身体已经被汗水浸透。
千年何乌的精气、蝮蛇宝血、优昙仙花,三者混合在一起,在我的体内流转运作,仿佛我的每一滴血液里面都充斥着无尽的精气。虚弱之余,我又觉得自己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清晰,耳朵前所未有的尖锐,甚至可以听到远处观众席的交谈声。我的触感,也变得异常达,可以感知到周围方圆几百米内最微小的阴气波动。
我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脚步声在耳边响起,是应龙。
应龙有所举动的时候,沈留白也第一时间挡在了我的身边。
应龙始终是笑眯眯的:“沈留白,我撮合你们在一起,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撮合?你觉得我们需要吗?”沈留白冷声回答。
应龙耸了耸肩:“那换个问法,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劝你别试,否则柳露刚结婚就会变成寡妇。”应龙说的轻描淡写,可是话语中透漏出来的威胁与自信却是异常强烈的。而能够说出这种话,自然证明了应龙的强大,已经强到连九尾狐都不放在眼里的地步。
我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应龙沉声道:“之前你不夺取千年何乌,现在才出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应龙觉得我的问题很好笑,语气有些轻浮:“我不抢,因为抢了也没用。现在出手,是因为猪已经养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