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花是‘夹竹桃’的亚种,只有在菲律宾海域的一座小岛上生长,后来由天竺僧人携三株翻过喜马拉雅山脉入唐,中原大陆的人才知道世间还有这种奇花存在。不过因为‘水土不服’的缘故,这三株花很快就枯萎了,而原产地的花,也因为人为干预的原因在当地灭绝,如今全世界只有在意大利的珍植博物馆中还存有两株。
之所以有这样一个‘绰号’,据传,那座小岛上是没有任何鸟类的,而这对于海岛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原因是这种花在夜间会停止光合作用,然后释放出一种强毒素,就算是鸟类从花儿的上方飞过,也会立刻毙命。
它曾是世界上最毒的花,没有之一。
在黑百合的口中,玉鸢曾是青丘一族引以为傲的战士,是抵御外敌入侵,与其他精灵对抗的主力王牌。如同鹿鸣一样,玉鸢是族中后辈最受敬重的族人之一,也是青丘一族天赋最高的后代之一。
可惜,当年颜佳人入侵的时候,黑百合与沈留白不在古墓,才侥幸逃了一命。他们以为玉鸢和其他人一样,倒在了颜佳人的脚下,一直将她放在心中与其他族人一同缅怀,而这一次看到她,黑百合恍然间意识到,当年面对颜佳人,青丘一族最强大的战士之一,却临阵脱逃了。
或者说,玉鸢等的就是那一天,或许当颜佳人血洗古墓的时候,玉鸢正躲在某个角落之中暗自窃喜吧。
而今,玉鸢回来了,她的目的很直白,便是断绝青丘一族最后的血脉,让这个古老的家族永远留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虽然她背叛了青丘一族,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却并非是十恶不赦的罪人,至少她没有背叛自己的心。自始至终,她都背负着仇恨而活着,欢颜笑面之下隐藏着的是一颗受到重创的心灵。
黑百合长叹了口气,看着我沉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明明我和沈留白都已经知道玉鸢的目的了,却从来没有阻止她?”
“你们是在赎罪?”
黑百合摇了摇头,眼神坚定道:“我们没有罪,何来的赎罪之说?或许当年三万五千条赤狐命丧黄泉,但却并非是我们下的令,就算是罪业,也应该由当时的族长来背负。至于玉鸢的母亲之死,要怪也怪不到我们的头上吧,毕竟人是你杀的,玉鸢的心是你伤的。而你已经投胎转世,那罪业也早已经随风而散。如今玉鸢心中的仇恨,还不过是她对过去无法释怀罢了,她想要一个说法,一个可以让她安心的说法。”说到这,黑百合的眼神集中在我的身上,语重心长道:“就像你一样,明明颜佳人生下了你,而且你明知道她那么的强大,那么的不可战胜,换言之,只要与她为伍,你甚至可以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可你仍旧毫不犹豫的将她当成你最鲜明的敌人,无外乎也是给自己一个说法而已,让你无愧于心。”
“那你们为什么不阻止她?”我继而问道。
黑百合轻叹了口气,苦笑道:“因为我们抱有希望。”
“什么希望?”
“对于朋友的希望。”
在说出这话的时候,黑百合的表情有些苦涩,这是我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她叹息不已,感慨万千道:“她毕竟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最好的朋友,哪怕是知道欢颜只是面具,笑声只是伪装,可那些在一起的日日夜夜点点滴滴,却又是最真实的。”
越是说下去,黑百合的语气就越伤感:“最好的朋友,成了最危险的敌人,谁心里又能够风平浪静呢?她嫁给了鹿鸣,嫁给了我们曾经共同的兄长。一个是青丘一族最强的矛,另一个是青丘一族最强的盾。我和沈留白都抱有幻想,希望鹿鸣可以化解玉鸢心中的戾气与仇恨。”
“可惜,你们下错了赌注。”
“赌注?”黑百合摇了摇头,语气笃定道:“这并不是什么赌注,而是友情。明知道朋友已经无可救药,却仍旧抱有一丝幻想,并且给她一个机会,一个让她可以毫不顾忌追求的机会。”
说到这,黑百合视线再次落到我身上,试探性的问道:“若是玉鸢换成赵小倩,你难道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这世上只要人的血是热的,便没有真正冷酷无情的人。最好的朋友也好,最亲的家人也罢,哪怕是犯了滔天大罪,每个人心中仍旧会抱有一丝可以教化甚至改邪归正的侥幸。
我已经能够理解黑百合和沈留白的‘纵容’了。
而现在,沈留白被玉鸢抓走,虽然我侥幸活了一命,但我知道,玉鸢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还会回来,而且还会抢在赵小倩婚礼之前回来,杀了我们,为赵小倩的婚礼送上一份大礼。
我看着黑百合,一字一顿道:“你知道刚才那一瞬间,我心里是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
“疼,疼的难以呼吸。沈留白用眼神杀死了我,或许鹿鸣是他的族人,他最好的朋友,甚至是情同手足,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却用一种审视犯人的眼神杀了我的心。”我深吸了口气,苦涩道:“不过我不在乎,如果再有一次选择,我仍旧会这么做。”
“理解,理解你的境遇,也请原谅我的隔岸观火。虽然我是沈留白的妹妹,但你们的情感,我向来不会去插手,我所关心的,仅仅是青丘一族的繁衍与强盛,仅此而已。说的难听一点,你也好,其他任何女人也罢,只要能为青丘一族繁衍生息,我都会拼尽一切保护,至于情感?抱歉,这太奢侈了。”
我点点头,从来没有奢望过黑百合会理解我们之间的感情,换言之,她的冷眼旁观反倒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难得清静,说的就是这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