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陆离又笑起来,手掌伸平掌心朝下,手指挨个飞快的收起,拿起酒壶,罗大突然从温水里捞起只干净杯子,飞快的放到陆离面前,杯子上带起的水滴洒在了李兮的裙子上。
陆离回头看了眼罗大,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多谢。”陆离慢吞吞谢了,将杯子里斟满了酒,却端起了递到了司马六少面前,“先喝杯酒,司马探花勇气可嘉。”
已经站到炕前的司马六少直视着陆离,接过杯子,仰头一饮而尽,随手将杯子扔了出去。
陆离笑眯眯看了眼那只飞出的杯子,顺手拿过李兮的杯子,往她杯子里斟满了酒,慢慢抿着,一眼也没看在地上爬的飞快的司马六少。
罗大的脸色有点黑。
司马六少爬的和刚才一样快,却少了几分刚才的洒脱以及锐气,连闵大少也觉出了不自在,站在旁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既不兴奋,也不乱叫了。
司马六少飞快爬完,站起来,低头拉出衣襟,用力掸了几下,拿过帕子,用力擦着手,一脸执拗的直视着陆离,“再来!”
“算了!不玩了,你们划拳太快,看都看不清楚,一点意思也没有。”李兮急忙直起上身反对,她虽然看不清楚,可总感觉陆离对上司马六少,就好象司马六少在秒杀闵大少一样,当初闵大少一圈圈爬的时候,她笑的喘不上来气,可司马六少爬的时候,为什么她心里堵的很难过呢?甚至有一种非常屈辱的感觉。
陆离是练过功夫的人,而且听说功夫还非常好,功夫好的人,哪个不是比平常人眼疾手快很多?司马六少一介书生,不是他的对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担心我?放心,我不会输给他的。”陆离先笑起来,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伸手理了理李兮那只压步上长长的流苏,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司马六少铁青的脸色。
“不是,就是觉得没意思,划拳要的是热闹,你们两个划拳,我们……至少是我,根本看不清楚,你们两个看清楚了吗?”李兮急忙解释,她当然不是担心陆离,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罗大和闵大少一起摇头,李兮这下底气更壮了,“看看!是吧?我们都看不清楚,那还有什么意思?很没意思,你们说是吧?你们想划就自己划吧,我跟闵大郎,还有罗大,我们三个出去玩!”
“小兮既然这么说,那今天就算了,你说呢?你要是还想玩,咱们改天再约时间划个痛快,要不,咱们换一种玩法,猜枚怎么样?”陆离从善如流,一脸谦和的笑,盯着司马六少的目光却带着几分森然冷意。
“猜枚?好啊!”司马六少一口答应,扔了擦手的帕子,侧身坐到陆离对面。
陆离却转头看向李兮,“咱们玩猜枚好不好?你也来一起玩,轮流猜……”
“你我先猜两局再说。”司马六少打断了陆离的话。陆离的目光没离李兮,一脸好脾气的笑里透出几分无奈,柔声和李兮商量道:“你看,六公子兴致正高,我先陪他猜两局?”
罗大一阵胸闷,六公子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净说这样任性赌气的话?可看到司马六少那张青白成一片的脸,罗大心里忍不住又是一声接一声暗暗长叹,唉,六公子差的何止是一个先手啊!是好几个先手!
李兮皱眉看着剑拨弩张的司马六少,忍不住有几分生气,她明明是替他解围,他还倔成这样,不管了,想爬那就随便爬!李兮往后面挪了挪,兴趣缺缺的挥手道:“随便!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我跟闵大郎喝酒去!还有罗大。”
“那还是算了吧,小兮……”陆离上身微微倾向司马六少,神情诚恳中透着为难,话说的客气,语调里却听不出丝毫商量的余地,“小兮不喜欢,还是别玩了,六公子若有兴致,咱们再约时间就是了。”
司马六少扫了眼已经端着杯子挪过去,要找闵大少喝酒的李兮,胸口那股子郁闷更沉更浓,只烦躁的恨不能把这满屋的杯盘碗碟统统砸个粉碎。
拳没再划,猜枚也没猜成,司马六少一身阴沉,就算笑,也是阴沉沉的笑,陆离谦和之极,可不管他怎么谦和,罗大也罢,闵大少也好,连李兮在内,都浑身的拘谨拿捏,根本放不开!
一顿饭吃的冷冷清清。
没等茶酒博士收走碗碟,小厮急匆匆进来禀报,司马老相公请六少爷赶紧回府,有要紧的事。司马六少斜看了陆离好大一会儿,才站起来,刚穿好斗蓬,闵老夫人也遣人来叫闵大少,说是娘娘要见他。
司马六少嘴角含着丝丝讥讽的冷笑,和陆离拱手告别时,凉凉的说了句,“可惜这份心计用错了地方。”
李兮听的怔,陆离仿佛没听到一般,看着有几分惊魂不定的罗大道:“你也赶紧回去吧,只怕是贵妃娘娘病情有变,回去跟你父亲说一声,让他这几天随时预备着听传唤。”
罗大忙起身告辞,眨眼间,屋子里就只余下了李兮和陆离。
“是你把他们支使走的?”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司马六少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他们是他支使走的,这个感觉极其强烈的冒出来,李兮忍不住脱口问道。
陆离有几分惊讶的看着李兮,随即坦然笑起来:“司马家老六是我让人递了几句话,闵大不是,罗大郎也不是。”
李兮这句话脱口问出,并没指望着陆离能承认,没想到陆离就这么坦诚认了,倒把李兮意外的愣在了那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咱们出去走走吧,这儿离南熏门不远,你上次不是说想到城墙上走走?咱们现在就去?”陆离建议道,李兮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樊楼确实离南熏门很近,城墙很高,李兮气喘吁吁的站到城墙上,一阵风吹来,陆离急忙上前半步,挡在李兮面前,挡过那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