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公子、傅公子?”
“别叫,我醒着呢。”傅书宝一咕噜从被单上爬了起来,将视线移到了身旁的一排树木之后,在那里,卓蛮正从一棵树后探着头看着他。回头看了远处的两顶帐篷一眼,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时候,他又才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向卓蛮所在的地方走去。
“傅公子,你想办法逃,你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傅书宝一过来,卓蛮一把就将他拉到了树干之后,神色凝重地说道。
傅书宝笑道:“即便是当时秀吉现我的时候,我想逃你们也没人能拦得住我,现在我离开的话,随时可以,但我为什么要逃呢?”
“嗨!傅公子,你是没看出来吗,那个秀吉公子要你死啊!”
“要我死?你把话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卓蛮又将头探出看了一眼才压低声音道:“秀吉公子并不是路过这座无宝山,这里根本就是他的目的地!”
傅书宝心中突然一动,猛然想起了前日冰莹那句还没有说完就被秀吉打断了的话,两天后的目的地不正是眼前这座无宝山吗?
“你还知道什么?”
“我无意间听虎玲团长说漏嘴过,秀吉公子这次进埋宝森林为的就是到这无宝山取一种叫敏水铁的金属。”
“敏水铁?”傅书宝微微一愣,“什么东西?”
卓蛮尴尬地道:“傅公子,我一山野猎户,大字不识两个,哪里知道那敏水铁是什么东西。”
这么说来,秀吉的目的不是什么古墓宝藏,而是一种稀有的金属。秀吉也早就知道无宝山上有甲胄之虎,他敢来也就一定有对付甲胄之虎的办法,可是,他为什么会将一只削铁如泥的匕交给自己呢?傅书宝还是想不通。
这时卓蛮又说道:“这本来是一件很危险的任务,虎玲团长最初是多少钱也不来的,但秀吉公子不但开出很高的佣金,还许诺给我们黑木佣兵团一个在虎城展的机会,你知道,我们这种乡下小佣兵团混口饭吃豆不容易,要想去大城市里展那简直是做梦,所以,考虑再三,虎玲团长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连我在内挑选了二十个比较有经验的佣兵执行这次任务,傅公子你和这件事毫无关系,所以你还是趁早逃,别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
傅书宝无所谓地笑了笑,“这个由我自己来决定,卓蛮大哥多谢你的提醒了,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卓蛮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哎,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傅公子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天一亮你就没机会了。”
傅书宝返回到了他的被单之上,久久不能寐。
一线曙光刺破黎明前的黑暗,天,终于亮了。
早饭过后秀吉道:“这一次行动很关键,大家一定要配合好,虎玲团长你和傅书宝按计划开始,我和冰莹妹子早已经做好了杀虎的准备。”
虎玲应了一声,目光转而移到了傅书宝的身上,“傅大少爷,走,如果胆怯的话,你可以走在我的后面。”
傅书宝嘴角一裂,一个标准版的奸笑浮现在了脸上,“那我就走在你虎团长的后面,甲胄之虎妖吃也是先吃你。”
虎玲一声满带鄙夷的冷哼,一挥手,带着一群佣兵向无宝山的山坡之上走去。傅书宝回头看了秀吉和冰莹一眼,随即也追着虎玲的脚步向山坡上走去。一上山坡,佣兵便开始吆喝呐喊,用制造噪音的方式引诱甲胄之虎。
看着渐渐深入山坡密林之中的佣兵和傅书宝,秀吉的脸上终于浮出一丝笑容,“等下甲胄之虎背他们引诱出来的时候,我们就从侧面上山,取那敏水铁。”
冰莹有些幽怨地叹了一口气,“秀吉哥哥,我们这样做……好吗?”
秀吉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冰莹的香肩之上,柔声道:“冰莹,你的心地太善良了,那些佣兵并不是良善之人,个个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那个傅书宝你不是不知道,他简直就是虎城一恶霸,平日里欺男霸女搜刮民脂民膏的事情还做少了吗?他那样的人死死有余辜,我们这么做不但不是坏事,而且是替天行道。”
“可是那些佣兵太可怜了,如果丧命在此的话……”
秀吉打断道:“放心,那些佣兵很有经验,不一定会死,因为它会追着拿着切割之匕的傅书宝。”
冰莹疑惑地道:“为什么呢?”
秀吉淡然一笑,“因为那匕是用三毒铁打造,本身含有剧毒,而甲胄之虎最喜欢吃的东西就是各种毒物,产于它巢穴总之的敏水铁也是无双的剧毒之物,你想,傅书宝拿着切割之匕,毒素的气味包裹着他,他就会变成一份让甲胄之虎嘴馋的食物,不追着他跑追谁呢?”
冰莹又是一声轻轻地叹息,却没有再说什么了。
山林之中,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啸突然传来。半山腰处一片林木纷纷晃动,一些较为细小的树木更是当场断裂,在啪啪的碎裂声之中向左右两边栽倒而去。
甲胄之虎,终于是来了。
“大家快撤!把甲胄之虎引到秀吉公子和冰莹小姐藏身的地方。”刚进山坡密林不久,撤退还来得及,虎玲很果断地下了命令。
一群佣兵早已经是面无人色,听到撤退的命令哪里还敢躲停留半刻,纷纷转身撤退,那速度简直是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不过,所有人的逃跑速度都没有傅书宝的快,等到他们冲出山坡密林的时候,少爷已经站在潭池边上了。
“胆小鬼!”虎玲啐了一口,一脸的鄙夷。
惊慌撤退的佣兵很快就在潭池边上聚拢了,随即又在虎玲的吆喝之下站成一排,战刀出鞘,箭矢上弦,一幅战斗的紧张态势。
“虎玲团长,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傅书宝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句。
虎玲怒道:“傅大少爷,生死存亡的关头我可没功夫跟你疯言疯语。”
傅书宝笑道:“那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秀吉公子呢?”
“废话!我傻啊,我会相信你这种人吗?”
“那好,虽然你不相信我,但我还是告诉你,省得你和你的兄弟们死得不明不白,按照计划我们把甲胄之虎引到这里来,秀吉和冰莹藏在水中,出其不意地击杀甲胄之虎,但老子现在很肯定地告诉你……秀吉和那小贱人早就跑了!”
少爷的这番话顿时引起一片恐慌,原本还算镇定的场面顿时乱了起来。
虎玲怒道:“傅书宝,你在胡说八道乱我阵脚,我第一个杀你!”
傅书宝耸了一下肩,“不信你自己去看,不过,要快,等下甲胄之虎来了你再做反应就迟了。”
又是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啸传来,甲胄之虎的位置已然到了佣兵们先前活动的山坡之上!
虎玲再也镇定不下来了,慌忙冲到秀吉所说的埋伏地点一看,只见一汪潭水清澈无比,别说是秀吉和冰莹,就连一只小虾米都没有!
傅书宝道:“现在相信我了吗?”
“可恶,你这家伙既然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虎玲的一双美眸早已血红。
傅书宝笑道:“就在刚才你都还不相信我,我那时又没有证据,你自己摸着你的良心问问,那个时候我说出来,你会相信我吗?”
就在这时,虎玲突然将视线移到了对面山坡之上。
哗啦!一片碎裂的响声,树木纷纷倒地,便在最前排的树木被撞倒在地的一瞬间,一只通体漆黑的巨虎突然扑了出来,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牛一样壮硕的躯体,浑身都布满了黑色的鳞甲,它们散放着金属一般的光泽,非常之妖异和坚厚。它的四只虎爪却是雪一样的白色,这样,风一样奔跑之中的它就犹如脚踏四朵云朵。它的双眼起码有成年男性的拳头一样大,血一样的红色。最为恐怖的则是它的一嘴虎牙,那几乎是放大了的锯齿!
“团长,怎么办啊?”卓蛮颤声道。他才挣了这辈子最大的一笔财富,十多枚金币,他可不想连一个子都没花出去的时候就死在这里。
“不能慌,不能乱!大家按先前的阵型站好!”其实,虎玲也是一片慌乱。
“我有办法让你们全部都活下来。”傅书宝突然道。
虎玲急道:“什么办法?你快说啊!”
“告诉你们可以,但你得向我道歉。”傅书宝仍旧是那副火掉在脚背上了都不慌的样子。
“你……”不光是虎玲,就连一大群吓傻了的佣兵们都傻眼了,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惦记着这个?
“甲胄之虎快过来了,再不道歉你就没机会了,要知道你们手上的那些武器就连它的皮伤不了,还战斗屁啊。”
“你……我……对不起啦!”虎玲终于说出了口。
“哈哈哈……”
“混蛋!快说啊!我已经向你道歉了!”
傅书宝将切割之匕缓缓地抽出了鞘,“秀吉最想灭的是我,这也是它给我这只匕的原因,我虽然不知道这只匕的玄妙之处,但可以肯定的是,拿着这只匕的人就是甲胄之虎的目标,我把甲胄之虎引开,然后你们逃。”
“你……”虎玲诧异地看着傅书宝,“你行吗?”
傅书宝一脸坏笑,“你最好是求神保佑我行,不然,我一死,下一个死的恐怕就是你。”
“你这家伙!”本来是想骂人的,但话到嘴边却又被虎玲吞了回去,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朦胧起来,“如果你能活下去的话,就到石磨镇黑木佣兵团来找我,我虎玲欠你一份救命之恩。”
“如果我要你以身相许,你是不是也答应啊?”
“你……”微微一愣,虎玲跟着又振声道:“许久许!”
果然是刀口上舔血掏生活的女人,这种决定也能这么爽快地做出来,傅书宝却只是笑了笑,“别当真,少爷我开个玩笑而已,后会有期!”
“吼!”虎啸传来,狰狞至极的甲胄之虎已然到了近处!
傅书宝不退反进,直接向甲胄之虎冲了上去。
在少爷身后,是一大群傻了眼的佣兵,包括虎玲在内。
“傅公子这是要自杀么?”
“他死了我们也就完了!”
“等等……他的身法好奇特!”虎玲也忍不住冒出了一句。
就像是来自然万物的舞蹈,突然向甲胄之虎动“反冲锋”的傅书宝让众人为之一呆。
从来没有人觉得少爷的背影高大,但这一刻,他以风一样的速度冲向甲胄之虎的时候,所有的佣兵们都觉得他的背影是人世间最高大的背影,而他本人,也是人世间最可爱的人。
“吼!”又是一声咆哮,看着竟敢向自己从来的“猎物”,甲胄之虎的怒火已然燃烧了起来,前肢在地上猛地一踏,牛一样壮硕的身体顿时飞跃起来,居高临下地扑了上去。
傅书宝的身形却猛地停顿了下来,但仅仅是不到一下眨眼的停顿,紧接着他的双脚也是在地上一踏,身体顿时斜射出去,笔直地撞向了侧面的一棵大树。
砰!双脚踩踏在树干之上的时候,傅书宝的身体又是诡异地往上一蹿,双手迅速抓住高出的一枝树枝,一拽一荡,没有任何停留,他的身体又如一只灵敏至极的猿猴,瞬间移动到了十来米开外的另一棵树上。
“吼!”怒火中烧的甲胄之虎这才转身追去。
“好快的身法!难怪他那么有自信。”虎玲喃喃地道。
“团长,傅公子怎么又向无宝山上去了啊?那不是甲胄之虎的老窝吗?”卓蛮怎么也想不明白。
虎玲一声冷笑,“他可不是让人欺负了只会忍着的主,那秀吉和冰莹拿我们当饵,自己却溜到甲胄之虎的巢穴里偷取敏水铁,傅书宝这是带着老虎回去抓贼了。”
“嘿嘿!那我们怎么做?”卓蛮大有上山看戏的冲动,但一想到兜里还藏着十多枚金币,这想法又立刻没了。
“我们离开这里。”离开之前,虎玲最后看了一眼傅书宝消失的方向,她的眼神,越地朦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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