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酒虽然没喝到天亮,却也喝到了凌晨一点多。散场时,我和子昂都已经走不了路了,得扶着墙才能走。幸亏子昂的小弟还有几个留在这,送我和子昂回到了家。
次日醒来,躺着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但一坐起身子,顿时一阵头昏脑涨,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股子热流从肚子往上涌,到了嗓子眼,又被我强行顶了回去。
强忍着不适从床上起来,拉开窗帘往外一看,外面已是艳阳高照,起码中午了。
洗漱一番,看到子昂还在睡,我去外面吃了些东西。
刚出门,正好撞见隔壁看孙子的陈老太。
“乖乖隆地咚,有道啊,昨晚上你们家的动静怎么那么大,我还以为遭贼了呢,差点报警。”
我笑道:“不好意思陈姨,昨晚喝多了,没啥事。”
陈老太道:“可不能这么喝,再喝坏了身子。”
我点点头:“哎,知道了。”
城中村什么都有,小卖店,卫生所,澡堂,就连菜场都有,吃饭的地方那就更多了,所以没走多远,我就在一家馄饨店停了下来,要了碗小馄饨,寻思着喝点热汤,烫烫胃。
混沌店里面有座位,外面则支着两张小桌子,我干脆没进去,就在外面坐了下来。
点了根烟,边抽烟边等馄饨,这时路口一辆红色奇瑞开了进来,这车,我瞅着还挺眼熟。
果不其然,车子到了我这停下,随后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妩媚的俏脸。
“怎么就你一个?”
她看看我,不解的问。
我抽了口烟,不紧不慢的说:“子昂还睡着呢,有事?”
听我这么说,她不在理会我,升起车窗,停好了车子,下车,然后又走了过来。
“找你们有事。”
我不解的看着马春梅,找子昂我能理解,找我,想干嘛?
“有什么事?”
马春梅道:“我哥要见你。”
马春梅的哥,郅荣辱啊!
我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说的干脆又坚决:“不见。”
马春梅道:“你还是见一面的好,对你没坏处。”
我道:“大姐你就饶了我吧,我这刚洗净一身骚,你就别再让我去趟你们猛虎帮的浑水了。”
马春梅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这时馄饨店的老板端了碗馄饨出来:“小王,你的混沌。”
我道:“谢了周叔。”
大家都在一个城中村住着,谁不认识谁啊。
“老板,给我也拿一碗馄饨。”
马春梅话落,我紧跟着一句:“再打包一碗馄饨。”
老板点头,用一种泛着古怪笑意的眼神看了看我和马春梅,还悄悄冲我挤了挤眼睛,这意思,懂得都懂。
吃好了馄饨,我俩一块走到了我家,路上碰见的人,但凡认识我的,都用古怪的眼神看我,我真恨不得举一个牌子,写上我跟这马春梅一点关系没有,以示清白。
到了家,子昂也醒了过来,正在厕所。
等他冲了个澡出来,一边吃混沌一边问马春梅:“你怎么来了?”
马春梅直接表明来意:“今晚上,虎哥要见你,还有他。”
说完,她指了指我。
子昂看看我,不解道:“虎哥见有道干啥?”
马春梅道:“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就有鬼了!
我心里腹诽,面上则说:“我是不会去的。”
马春梅道:“就是见一面吃顿饭而已,不看僧面看佛面,虎哥可是子昂的老大,你不卖我的面子,怎么也得卖子昂个面子吧。”
她说完,我登时叫糟。
果不其然,子昂已经朝我看过来。
四目对视,子昂道:“这趟,你要是真不想去,那就不去,我面子才值几个钱?”
子昂这话绝对不是反话,我俩之间也犯不着说那些,但他这话都说出来了,我哪能搏了他的面子,不然真成了他的面子不值钱了。
我暗叹口气,并看向马春梅:“晚上几点,在哪见?”
马春梅道:“鼎峰国际,八九点钟吧。”
我扬了扬眉:“大手笔啊,我还没去过那么豪华的夜总会呢。”
马春梅别有深意的道:“虎哥对你很看重。”
这话,我也就是一听罢了,岂会真信。
这一趟,怕不是鸿门宴!
琢磨片刻,我拿出手机摆弄起来。
晚上八点半,我和子昂在马春梅的带领下到了鼎峰国际,正门进去,直接上了三楼,三楼这边是清一色的贵宾包厢,在最深处的一间包厢里面,我算是见到了最近金陵道上风头无两的霹雳虎郅荣辱。
三十七八,不胖不瘦,身高足有一米八五往上。脚下皮鞋,下身西裤,上身衬衫,这穿着打扮,一点不像是社会上的混子。往脸上看,一张大长脸,肤色有些苍白,面颊两侧坑坑洼洼,眼睛像是两个三角,鼻子又挺又大,嘴巴又宽又厚,这么一张脸,看上去就让人心生惧意!
“虎哥!”
一进来,马春梅和子昂一块欠身,异口同声的问候了一声。
我有样学样,也欠身道:“虎哥。”
包厢里除去郅荣辱外,还有两个汉子,看起来是郅荣辱的贴身保镖,再有便是十几个女人,穿着一个赛一个的暴露,面上无一不是浓妆艳抹,夜总会的公主无疑。
“来了,坐吧。”
郅荣辱摆摆手,并朝我道:“王有道兄弟,过来坐。”
我点点头,走到了他身边落座。
“一直听说有兄弟这么号人,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跟我想象中不同,郅荣辱这人,谈吐有度,举止克制,成熟又内敛,不像是混混头子,更像是社会精英。
“哪里,我才是,一直听说虎哥威名,但却无缘得见,今天总算是见到虎哥真人了。”
郅荣辱仰头一笑:“兄弟好口才,我敬你一杯。”
说着,他拿起酒水要跟我喝酒。
我忙拿起一杯酒,并道:“是我该敬虎哥才是,你随意,我干了。”
这杯酒我还真干了,咽下去我才发现不对,原本以为是啤酒,喝到嘴里我才发现这他妈是洋酒,味道那叫个苦,咽下去后一股股的‘苦味’直冲脑门。
“我听小梅说,昨晚你跟人有点冲突,这事已经解决了吗?”
喝了一杯酒,郅荣辱问了我一句。
我道:“已经解决了。”
郅荣辱道:“其实这事你应该跟我说。我妹和子昂正谈婚论嫁,而你又是子昂的生死兄弟,说起来,你也算是半个猛虎帮的人了,你的事,猛虎帮责无旁贷,肯定会帮你出头!”
不等我接话,旁边作陪的马春梅便插话道:“哥,你说什么呢,离谈婚论嫁还早呢。”
郅荣辱仰头畅笑一声,并说:“我看子昂可不是这么想的,是吧,子昂?”
子昂嘿嘿一笑,我看的是连连叹气,这有什么好笑的,真跟马春梅到了那一步,你就彻底陷进去了,再也出不来了。
这时郅荣辱又道:“有道,我听说你把相机给那伙人了?”
我愣了愣,想不到他对这事还挺关注,嘴上则说:“是啊,给他们了,这本来就是他们的,不过是拜托我帮他们找找而已。”
郅荣辱点点头道:“这话没毛病,对了老弟,这相机落到你手里后,里面的东西你看过吗,内容你做过备份吗?”
几句话,一开始跟我拉关系,接着称我‘兄弟’,随后叫我‘有道’,现在直接叫我‘老弟’了,这关系递进的那叫个快。
“虎哥,说实话,那里面的东西我虽然好奇,不过我真没看过,也没做过备份。这东西要是真留在我手里有什么猫腻,我只怕没机会坐在这跟虎哥喝酒了。”
郅荣辱点点头,随后又问了我一句:“老弟,最开始偷这东西的人做没做过备份,你知道吗?”
我连连摇头:“这我真不知道。”
郅荣辱又说:“那这东西,你在谁手上找到的?”
我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我。
脸色如常,眼神如常,神态也没什么变化,似乎,这就只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话,对于答案,他也并不纠结。
想了想,我说:“虎哥,这我不能说,我们这行的规矩就是如此,东西是在谁手上找回来的,天知地知,他知我知,再不容第三个人知道。”
郅荣辱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
顿了顿,他打了个响指。
“啪——”
这响指一打,包厢里的两个汉子直接把子昂给夹在了中间,其中一个汉子面色冷峻的拿起一个啤酒瓶,随后在桌角一敲。
“哗——”
啤酒瓶碎了半截,他手中省剩下半截,随后他看向我。
子昂一边挣扎一边吼道:“虎哥,你什么意思?!”
我也想问,郅荣辱到底是什么意思?!
郅荣辱拍了拍巴掌,随后冲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神情依旧那么寡淡。
“救兄弟还是守规矩,你选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