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询望洋兴叹了半天, 开始思考解决的办法。
出现问题是不可避免的,想方设法解决问题才是推进事情的第一要务。
至于为什么急着上去,昨天晚上入口的食物有问题,可能添加了类似迷幻剂的东西, 如果说这种添加有可能是来自柳先生为了炒热气氛的授意, 那么今天他醒来, 专门去找了游戏逃生通道却发现通道已经被堵死,根本无法出去后,事情就很明显了。
游戏的主办方不可能既指定规则,又破坏规则。
因而只有船上出事这一可能性。
除了他和孟负山,现在正有另外的人在对船只下手, 和他们赶在了一起, 真是无巧不成书。
纪询将些许现在用不到的思量赶出脑海,继续把目光投放在眼前的困难上。
船体上宽下窄,出现在纪询面前的, 是一个外斜向上的洁白船舷, 从实际目测来看, 他现在的距离到主甲板上的栏杆——没有想象中的遥不可及,想象总是能把实际困难夸大许多,也许这根源于人类好逸恶劳的劣根性——大概七八米差。
这七八米差……依靠徒手攀爬是不可能的, 这又不是金刚狼拍电影。只能运用一点小技巧。比如将绳子抛上去,穿过舷边栏杆,然后他拉着挂在栏杆上的绳子,一点点爬上去。
这条绳子必须足够粗,至少要能够承受一个人重量的绳子。
找绳子简单,手边就有,也许在船只上永远不缺这样用于固定的绳子。把绳子抛上去也不难, 徒手抛确实考验臂力,但绑着个类似垒球的小型重物就简单了,还能很容易地把绳头卡在舷边栏杆里。
绳子上去了,还得下来……还得能下来到手边来。
纪询看了看自己和舷侧栏杆颇为遥远的垂直距离,暗暗地想。假设一个毛线球在房顶上,不能像猫一样三下五除二就跳上去拿到,那还有什么法子?
比如……站在院子里,拿个长杆粘下来?
纪询隐隐有些想法了。
他自窗户缩回身,看着自己所在的小房间。
这是甲板下的杂物间,里头堆了各种各样的东西,纪询先找出一卷粗麻绳,系在细绳上,再用细绳,缠着个长尾夹盒子,再度来到窗户边,朝上边一抛。
抛的第一下,没看准距离,撞到了船侧,掉落下来,纪询抓着绳子,把盒子拖回手中,他估量片刻,微小调整,再抛第二下的时候,顺利飞过栏杆,又因为重力下坠。
成功了。
纪询一矮身,回到房间内,再鼓捣起新的东西来。
他拿了气球打气筒,又找出一包没拆封的长条气球,先给气球充气,再贴满双面胶,最后拿长长的细线粘在气球上。
接着纪询再来到窗户外边,他拖动细绳,让塑料盒保持在相对水平的位置,再将气球对准前方的塑料盒……“咻”,发射——
小学生知识。
只要有一个向后的推力,气球就会反向向前运动。
纪询设想中,腾飞的气球火箭,接触面积比较大,长条形状能稳定向前的运动轨迹,只要枪法,啊不,准头好,双面胶会黏住长尾夹盒子,此时他只要小心拉动细线,就能用双面胶气球拖动长尾夹盒子上的细绳,接着,利用这个循环,把缠着盒子较轻的细绳一点点替换成粗绳。
这样,粗绳挂在栏杆上,两头都在他手中,他就能拉着粗绳往上爬,一路爬到甲板之上。
理论是这个理论,实际是花式失败。
失败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
无次数后的又一次,纪询一边发射气球,一边想,如果真是打游戏,这回出去以后,我就能获得新的称号了,不如叫:
#气球杀手#,#杀气球者#,#从气球尸海中走来的男人#
又是“咻”地一声,纪询等着飞出去的气球掉入海面。
但他等了一会,没见气球掉下来,于是扯了扯手中的细线,有一点儿阻力反馈。纪询精神一振,连忙小心翼翼拉扯起来,拉扯一会功夫,终于见到长尾夹盒子落入手中。
日常中平平无奇的一个塑料盒子,此时被海上的阳光穿透,霎时金光闪烁,贵气逼人起来,穿透它的,是海上的阳光吗?不,分明是我心中希望的光。
纪询一边想一边继续拉细线,直到将粗绳的两端都拉到自己手心。
接着,抹消房间内自己使用东西的痕迹,再将粗绳绑在自己的腰上,最后深深吸一口气,抓着绳子,蹲在窗上,朝前一跃!
绳子在空中荡漾,纪询跟着绳子荡漾。
海风习习,海水涛涛,海上的太阳,还挥发着热力,晃他的眼睛。
从这个视角像周围看去,一切都很大,只有自己很渺小,自己的生命,也很渺小,现在他和这个世界的所有接触,就是这根简单的悬吊之绳了。
真像栓在绳子上的蚂蚱,不知道能不能蹦上船头。
纪询深深吸口气,双臂用力,开始一点点向上爬着,中途一度觉得底下的海水很凉,脑袋上的海风也很凉,他一点一点向上爬,每爬一点,每感觉双臂肌肉的一点颤抖,就回想起一些这三年里自己沉湎不睡的夜晚和喝过的酒精。
可见这人生,欠下的总是要还的,早早晚晚能还到。
人越紧张的时候,大脑越容易想七想八,但这也有好处,等到纪询倏然回神时,万分艰险的攀爬已经将近终点。
当纪询被绳子磨得发红破损的掌心抓住甲板上方冷冰冰的栏杆时,他松出半口气,剩下半口气,一鼓作气的撑着身体翻上甲板。
随着一身轻“咚”,翻身上了甲板的纪询彻底放松:
命不该绝,可算是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