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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看书 > 女生耽美 > 病案本 > 第104章 名为喜欢谢清呈,你不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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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予是个聪明的人。

但有的时候, 他太固执了,不容易转弯。

比如他曾经认己是个直男,那么他就会执拗认为这个答案是正确的, 而谢清呈不过是他通向正确答案里的一小步错误罢了。

直到现在, 他才意识到,也许谢清呈才是那个正确答案。

错误的是他己。

贺予正为己的这一惊人现而僵硬于床,震惊不已, 谢清呈已经把他的衣服扔在他身了。

“快起来吧。”

“……”贺予根本还没回神, 乖乖按着他的要求穿衣服, 眼神完全放空了。

他把衣服穿, 下床呆呆看了谢清呈一会儿,看到谢清呈都『毛』了, 他才喃喃说:“谢哥……我……我能不能再待一会儿……”

谢清呈完全不知道此刻他心中正在天崩裂,他把贺予真的心慌意『乱』的恳求当作了任『性』。

所以他说:“不行。”

“谢清呈……”

谢清呈不想承认和不想回忆他们除夕夜做的破事,坚持要赶他走, 坚持到最, 脸『色』都有些泛白了,嘴唇也微微青。

“你如果真的希望我休息, 你就离开吧。”

“贺予,你留在这儿就是折磨我。”

“你走吧。”

“可是……”贺予也不知道己想说什么, 他在仓皇间想要抓住谢清呈的手,像这样就会更容易想通问题的关键似的。

然而谢清呈烧烫的手指一被他碰到,就本能立刻抽回。

贺予:“……”

谢清呈因为隐忍着身体的不适和烧热,看着贺予的时候, 那双桃花眼都微微染着些病态的红。

他把贺予推了出去。

“我们之间不能再生这种事情了。你回去静一静。”

“可是谢清呈,我想和你……”

“也让我静一静。”

谢清呈对他说完这句话,正要把门关, 黎姨正走出来了。

“小谢啊,年初一的,和你朋友起这么早哇?”

谢清呈下意识扯了一下己的衣领。

但他脖痕迹还是太明显了,依然有几点淡红『露』在外面。

眼见着黎妙晴走近了,贺予忽然抬起手,把己脖歪斜套着的『奶』咖『色』围巾摘下来,环到谢清呈脖。羊绒围巾软和,一下裹住了谢清呈『露』出来的位置。

谢清呈己不知道情况,刚想挣开,贺予拽着围巾把他牵过来了些。

“你别摘。我给你遮着吻痕。”

谢清呈了,这才知道己竟然在那么面的位置也有痕迹,不知是气恼还是无奈,但也只能围着贺予的围巾,不动了。

黎妙晴停在他俩面,睡眼惺忪:“哎,昨晚你俩是不是吵架呢?家都着砸东西的声音了。”

“……没。”谢清呈说。

贺予:“阿姨,我们看视频呢。战争片。”

“哦……”黎妙晴他们这么说了,也不再多想,打了个哈欠。

谢清呈:“您今天起这么早。”

“是啊,昨晚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梦到你家装修,砰砰砰,哐哐哐响,那声音还特真实……结果就醒早了。”

贺予:“……”

谢清呈:“……”

“起都起了,就一起来阿姨家吃个早饭吧?”

“不了。”谢清呈道,他现在身难受得厉害,说句实话,他今天早只来得及匆匆洗了个澡,有些东西都没有完全弄干净,人又还烧,身一阵一阵泛懒热,只想赶紧让贺予走了,己趁着谢雪还在陪李若秋,能再洗一下,然吃了『药』睡一觉。

于是他对黎姨道:“他有急事,得回家了。”

黎姨:“哎呀,小贺这就走啦?”

贺予不想走。

谢清呈却说:“是的。”

他见贺予还站在原,僵愣楞的,没有离开的打算,于是干脆一咬牙:“我送他。”

说着就拿了车钥匙,拉着贺予就出了陌雨巷,把贺予塞进了己车里,己了驾驶座。

贺予稍微回了点神,微红着眼看着他:“谢哥,你身体不舒服,还是我来……”

“别废话了。”

谢清呈扣安全带,动引擎,沉默把贺予载到了附近的立体式停车场。

老城区不停车,贺予如果长时泊车,一般就会泊在这里。

谢清呈:“下车。”

如果是以,贺予肯不会顾及谢清呈到底是什么感受,他想留就留,想走就走,他己的喜怒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但这一刻,他忐忑了。

贺予脑中嗡嗡作响,他最终还是在谢清呈疲惫又强硬的注视下,下了车。

谢清呈:“一下。”

贺予的眼睛微微亮了亮,眼里点起了希望的明灯似的。

谢清呈:“围巾给你。”

“……”

贺予眼里的灯就又熄灭了。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是话都还没说出来,谢清呈已经把围巾丢给了他,然关了车窗,一脚油门暴催动,忍着腹部、腰部……浑身下的不适感,掉头回去了,留贺予一个人站在原呆。

贺予杵了久,才默默去找到了己车,坐了进去。

漂亮舒适的兰博,可是坐在里面,却没有坐在谢清呈的副驾驶来的有真实感。

他一点也不想回家……不想回那个坟墓……于是他就那么茫茫然,在老城区的街道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不断想着昨晚生的事,想着之生的事,想着胸腔里那只刚刚知晓了己名姓的巨兽,想着……令他己都一时无法消化的“喜欢”。

他整颗心都『乱』了。

年初一路没什么人,贺予开着车,白天转到夜晚,最他把车停在人迹罕至的小路边,打开音响,在我心永恒中睁着眼躺在座椅,想着过去的桩桩件件,往事如同『潮』汐,涨没过他的心口。

他真的喜欢谢清呈吗?

什么时候开始?

他爱他吗?

可是那爱究竟因何而生?

是喜欢了他的身体?是因为同类相吸?还是他已在不知不觉间爱了谢清呈的身和心?

贺予困顿,『迷』惘,混『乱』,想仔细捋一捋过去曾经生的事情。

——

他想到昨夜在床主动压着他吻他的谢清呈。

他想到在水库里,仰躺在水面,在歌声里和他讲述所有真相的谢清呈。

他想到在花树下,只能借着演戏的机会,穿着他永远也不能真正穿的警察制服的谢清呈。

他想到在梦幻岛山洞中,点了一根烟,淡淡说不记得梦想是什么了的谢清呈。

贺予想着会所里谢清呈执拗的眼神,在『药』酒作之,依然强撑着,那样固执看着他。他说——

“贺予,你和我回去。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可就是在那一天……那个他第一次和谢清呈铸下情债爱恨的那一夜,那个谢清呈苦苦挽回他的夜晚……他倾了一杯红酒,羞辱『性』,全倒在了谢清呈雪白的衣襟。

贺予想起己把酒杯放下,隔着昏暗的灯,宽阔的几,他骗他拉钩,微笑着『摸』他的脸。

然说:“你把我骗的那么惨,你觉得,我还会不会信你。”

是的,谢清呈是骗过他,抛弃过他。

可他不知道谢清呈的身体已经那么残破,连己的喜怒哀乐都负荷不起了……却还把最的明灯赠与了他。

贺予想起一直以来,谢清呈都在告诉他,要冷静,要克服己的心魔,要靠着己,走出内心的阴影。

这是谢清呈作为精神埃博拉初号,唯一能给予同类的馈赠,也是最的馈赠。

是他告诉了贺予,精神病人应该对平对待。

是他告诉了贺予,要找到与社会重新建立连接的桥梁。

是他对贺予说,小鬼,你要坚强。

贺予因此尽成长为了一个看去与普通人没有太区别的少年,他甚至想把这种理念传达给每一个深陷在痛苦中的病人们。

只因谢清呈曾经说过,精神病患者的命和正常人的命没有任何区别。

贺家有一个疗养院,财团的一小块肉而已,贺继威不管,交给贺予练手。贺予把那疗养院做成了半慈善,给了来求助的许许多多心理存在问题的人最的帮助。

只因谢清呈曾经说过,笼是留给犯人的,不是留给已经遭受了太多痛苦的病人的。

他在谢清呈走,曾经摇摇欲坠,而又踉踉跄跄站起来,坚持着想要回到正常的社会群体中,他久都没有再伤害过己,他努克制着情绪,那把他曾经贴在手腕的美工刀,被他丢弃在旧时光里。

只因谢清呈曾经问过他,小鬼,你不疼吗……

你……

不疼吗……

是那时候开始埋下了仰慕的种吗?

他是不仅仅爱着谢清呈的身体,也爱了那个人的魂灵吗?

那个人的魂灵是怎样的……他之只是了入耳,却没有完全入心。

此时此刻,贺予呼吸沉重,手腕曾经仿照谢清呈刺下的文身,像在这一刻化作了引路的黑『色』丝带,指引着他不断往走……他跟着丝带往走。

丝带飘零,雾散去,面是谢清呈的身影,贺予在这一刻看的比谁都清楚。

此长眠者,声名水书……

少年终于试着与男人共情,他终于在己的心里寻到了谢清呈的背影……他看到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给了他信念,给了他帮助,给了他全部沾着血的战胜精神埃博拉症的经验的人。

他看到那个人压抑着痛苦,冷静,无情,决绝说:“一个精神病病人的命,哪里比得一个医生重要。”

是两面三刀吗?

不。

不是的。

贺予已然明白,那是最刻骨的绝望。

最深的愧疚。

贺予终于知道,那个曾在会所让他恨的那么深的谢清呈,其实是在问秦慈岩——老师,我的命哪儿有你的命重要。

他仿佛到谢清呈在说——

我就是个病人。

我就是你血泊中拼凑回来的一具尸体。

你是国士无双,是杏林圣手,你有妻,有女儿,你有未竟的着述,你有未完的梦想。

你为什么要和那些人说,出了事要先找你呢?

你为什么要挡在我的面呢?

贺予忽然什么都明白了,什么都能看到了……

他以第三人的视角,看到老人望着谢清呈,看到老人不说话,笑眯眯,像过去每一次看到谢清呈出疑问和困『惑』时一样,无声,宽容看着他。

贺予想起在摄影棚水库里,谢清呈曾经对他说过,那老头越来越年迈,心肠越来越软,脾气越来越了。

如果不是易北海的刀刺向了他的血肉,他本该与妻安度晚年,而谢清呈可以在探访他的时候给他带一束百合花,『插』在书房的藤编篮里。

可是来,谢清呈连在老人坟献一束花的资格都不再有。

谢清呈遥遥望着他的碑,都要被师弟师妹们赶走。

但是贺予知道,他没有悔过。

——这才是谢清呈的魂灵。

当男人机械吐诉那些砭人肌骨的句时,他是在把己往深渊里推。

他痛恨那些绑架着医生要求他们去为病人赴的所谓的弱者,他担忧那些天真的,莽撞的,过于善良的师弟师妹们不知道该怎么保护己。

或者说,他们不敢讲一句“医生能不能受到保护,因为医生的命也是命,医生也是人,也有家,有妻孩,是女儿是母亲。能不能不要赞扬着我们,却『逼』着我们要鲜血来对得起这份赞扬。”

他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他把己的名誉牺牲,把己的事业埋葬。

——这才是谢清呈的魂灵。

他付出了代价,像秦慈岩保护他一样,保护了面那些穿着白衣,疲惫的,忙碌的,充满热忱的,怀揣理想的人们。

一直以来,贺予都以为谢清呈是厌憎病人,是害怕病人。

但他厌憎的,其实是他己。

贺予竟不知己一直尊重着精神病患者,保护着那些在心理和生理都备受折磨的人,而谢清呈亦是其中之一。

是离他最近的那一个。

——这,才是谢清呈的魂灵。

喜欢吗……

喜欢吗……

这样的人,这样的心,这样的魂……

胸口中那头巨兽有了名字,正疯狂在心腔里盘旋。

他仿佛借着这头异兽的眼,俯瞰到了当时那个在医院里横眉冷对千夫指的男人,看到那个男人与秦慈岩透明的灵魂遥相对望着,他们周围是漂浮着的古老的水精灵,布鲁克林的岁月里,泅到如今。

然秦慈岩转过身,老人把手『插』在白褂的口袋里,慢慢走了,背影年迈者的蹒跚,到壮年的容,最到了青年时期,一个年轻的留美求学者,胳膊下夹着一叠厚厚的书,他笑着看着漫天飞舞的水精灵,最回过头,朝追不他的谢清呈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

“小谢,我救你,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因为我知道你会做我要做的事情,你活着,就是我也活着。”

“你是我的寄托,是我的孩,是我的徒弟,是我的战友,你是我留下的希望。我老了,老的人总是要走的,老去的叶应该为保护新的叶而落下。我的师父们,也牺牲了他们的时间,他们的心血,然才有了来的我。”

布鲁克林的夕阳落下来,照在青年的身,那个穿着欧式西装,笑眯眯青年向他挥了挥手,然消失在了一片金辉灿烂中。

贺予看到谢清呈站住了。

不追去了。

谢清呈的脚步停下来。

谢医生看着秦医生一点点消失,像看着父母在雨夜里冰冷的尸体,天光如箭镞,如暴雨,如烟花,如那个人一生所铸的光明,在这一刻照着他的面容,他的表情霎时破碎支离,他僵硬着站着。站了久。

贺予知道,谢清呈去不了布鲁克林。

他必须回去。他必须回首。

于是,谢医生抬起手,无声,无情,戴了那张名为“背叛者”,名为“懦夫”,名为“逃兵”的假面。转过身,重新回头面向其他人。悲伤的,坚毅的,决绝的目光,那假面面透出来。

他走回去,和秦慈岩相反的方向。

他走到未尽的黑夜里。

由烈火烧他的身,由刀刃戮他的心,他一步一步,走得无比坚。

贺予看着……他借着那异兽的眼睛,终于把这一切看得那么清晰,谢清呈的每一步都像在叩击着他的心。

——这才是真正的谢清呈。

贺予所知的谢清呈。

喜欢。喜欢。

喜欢这个人的身,这个人的心,他喜欢这个人的伤疤疮痍,他爱着他的病躯残损。

喜欢。

喜欢……

这头巨兽,让他把一切,把己的一切,把谢清呈的一切,都看得那么清晰——

于是,在长夜将央之时,在黎明到来之。

少年终于沙哑,对着那脆弱的,轻盈的清晨。

知觉喃喃着,说了句:“谢清呈……”

“你……不疼吗……”

谢清呈,你不疼吗……

这些年。

你,痛不痛?

你……孤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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