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呈和贺予人沉默地坐在车内。
他们去监狱之前, 内心都充斥着一希望。
但没有想到后的结果会是这样。
“沙宏是近被盯上的。”贺予双手叠在方向盘上,『色』沉寒地和谢清呈说,“我之前找他的时候没有这样的事情。有人在跟着我。”
谢清呈在副驾驶靠坐着, 看着窗外的夜『色』。
黑夜好像永远不会结束一样。
“我一直都知道他们很可能会跟着我, 所以我处处都留心,我甚至只说对沙宏的探监是一次编导采风,而且一直都催着狱警第次探视的时间往前移。但是……”
“没有用的。”谢清呈说, “他们只要稍微调查一下沙宏的经过, 就知道那是他们漏网的一条鱼。你在广电塔『露』的锋芒太盛了, 你会被盯得很紧。我想你应该这件事早点告诉我。”
贺予烦躁道:“可我不想在一开始就你牵扯进去。”
谢清呈准备拿烟的手顿了一下,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贺予。
贺予自知失言,咳嗽一声, 板着脸:“我觉得你会拖我后腿——另外你能不能别抽烟了。”
谢清呈看了看盒子里的烟还剩了后一支,便也作罢。
他烟放袋,抬手『揉』眉, 疲惫地叹了气, 也没和贺予再啰嗦什么。
贺予:“谢雪这几天怎么样了?”
“断断续续地发烧,稍微好一点了又会发作。”谢清呈闭目仰头, 叹息着,“大问题目前仍然是没有的, 但这样一直拖下去也会很麻烦。”
他顿了一下,长睫『毛』垂着,觑向贺予:“……我没想到你还会这么在意谢雪。我以为你和她吵架之后,就不愿意她多往来了。”
贺予确实没打算再和谢雪多往来, 但说到底,谢雪是他旧友,更是谢清呈妹妹, 哪怕这件事和rn-13没有关系,他也不可能袖手不管。
所以他沉默一会说:“我们毕竟这么多年了,我在意她很正常。”
谢清呈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多少有意外的意味。
贺予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为了让骤然压抑的心情好一,于是滑动车载控制屏,放了首音乐听。
结果没成想,跳出来的第一首歌就是这天他反复循环的《my heart will go on》。
“every night in my dreams i see you,i feel you……”
这首歌一下子就将人拉了那冰冷刺骨,命悬一线的摄影水库,气氛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贺予听着那首歌,慢慢地就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去想沙宏那件让他心焦的事了。
歌声中,谢清呈静了片刻,道:“沙宏这件事,你也不要太自责,有情况,确实是你我无法控制的。”
“至于谢雪,看来她在你心里还是很要。谢谢你还能为她做到这地步。”
贺予:“……”
男人多少是和缓了语气,安慰了他:“她在的那家医院很靠得住,你暂时也不用太挂心。”
“……”
贺予一言不发地听着他的安慰,心里反而很难受。
他想——谢清呈怎么就不明他的心呢?
谢清呈怎么就不明,他做这一切,他放不下谢雪,并不完全是因为谢雪本人,而是因为她的哥哥呢……
my heart will go on,my heart will go on。
他心烦意『乱』,忽然很想侧过身去吻谢清呈,一切都告诉谢清呈。
但是他不能,他的心必须和jack,和海洋之心,一起往下沉落。
他身体里的那种冲动又开始萌,于是烦躁地踢了驾驶座前板一脚,低声咒骂着。
说句实话,贺予是真想谢清呈按在副驾驶,他的衣服给脱了,然后在车里热烈地弄他。可他后只是暴躁地抓起了自己的许额发,铁青着脸头转开了。
为了让自己阴郁的内心透透气,他干脆车窗给降了下来。
这时候还是早春,乍暖还寒时候,入了夜亦极冷。
谢清呈不知道他听歌听了一半发什么神经,倾身过去想窗户关上。
这一下贺予就更焦躁了:“你干什么?”
“关窗。”
“我刚打开。”
“你不觉得冷吗?”
“……”贺予委屈死了,又热死了,而那让他又委屈又热的人,现在却往他这边探过去,要关他的窗。
他不得不尽力往后靠,才能不让谢清呈碰到他的胸膛。尽管谢清呈也显然避着他,但车内就那么大的空间,再怎么避让,他们之间的距离仍然因此变得很近。
贺予瞪着这男人,嗜血欲和暴虐心在不断地上窜。
他默默地攥着自己的拳,指甲陷入掌心,几乎深可渗血。
他必须这样做,否则他也许就会忽然翻了目,一扫镇定,撕开伪装,然后粗暴地谢清呈就势摁下去,反正这男人现在都已经探到驾驶座来了,那么自己这样顺手往下一按,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他后实在忍不住了,蓦地谢清呈撞开,凶狠而冷漠地看着他:“你冷你不会加件衣服吗?我才十岁,我只觉得热!”
谢清呈不知道他又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忽然就发了脾气。
但今晚发的事也太多了。
他不想,也无力和他多计较。
男人只安静地望了男孩一会,然后说:“……算了。如果你没有别的事,那我下车了。”
“你去哪里啊!”
“打车家。”
贺予真的要被他气死了,简直要被他给气哭了。
“你……你去!你打车去吧你!耽搁您今天时间了,要不要我给您报销路费啊?”他说着还往车储存箱里找钱,居然还真给他找了一堆五块十块的,估计是之前司机在收费站找来的零头。
他那零头都塞给谢清呈了,暴怒地:“去吧,你现在就下去。”
谢清呈:“你能不能冷静点。”
“不能!”贺予说。
谢清呈不想和他争执了,钱放储存箱,就要下车走人。
结果贺予一边要他走,一边又副驾驶的车门给锁上了。
“……”谢清呈彻底服了他,头,“你到底想怎么样?”
贺予张了张嘴,他胸膛一起一伏着,情绪显然很激动,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发泄。他决定不打扰谢清呈之后,好像一切作『奸』犯科都没了理由,他在谢清呈问他真实想法时,第一反应是想吻他。
而这不被允许。
所以恶龙哀嚎着,却也不知该如何对自己珍爱的,却又烫着了他的那宝藏。
贺予后干脆自己下车了,车门一甩,在车窗外红着眼,又凶又倔地看着他,好像要给谢清呈什么厉害看看似的。
结果他后很“厉害”地说:“我受够你了,我看你就烦,车你开走吧,我打车!我打车去总行了吧?”
谢清呈:“……”
还没等他神,贺予就已经走了。
走了一半这兔崽子居然还从地上捡了块石子,发泄什么似的,头往谢清呈车上一砸——结果砸在了自己六百万的车上,蹭掉了一块十几万的漆。
谢清呈当然不开贺予那辆六百万的车,头蹭了剐了他赔不起不还得任贺予宰割?
于是他也下车了。
他也下来了,贺予站在寒凉的夜风里,朝谢清呈嚷道:“你下来干什么啊!”
“我说了,我打车家。”
贺予咬牙切齿地站在原地,熬得眼睛都红了,后怒冲冲地追上去,一边跑一边外套脱了,劈头盖脸地就丢在谢清呈身上。
“好好好好好!拿去吧你!赶紧走!看着你就烦!”
谢清呈觉得他简直是不可理喻,这人到底什么意思?前一刻还在好好地说话呢,忽然就又拿石头砸他,又车留给他。
又要蹬鼻子上脸,又要衣服借他。
“你不怕我你衣服卖了?”
“你、你你卖啊!”贺予原本想这句话说的很有气势,结果一阵倒春寒的冷风吹来,冻的他一寒噤,讲话都结巴了,嘴唇也瞬间冻的有发。
贺予发着抖,气急败坏地:“你卖!你又不是没,没卖过……”
谢清呈看着青年在原地哆嗦,在觉得他不可理喻的同时竟然都觉得他有点好和可怜了。
这人神经病吧。
……也对,确实是神经病。
谢清呈那还带着贺予余温的衣服拿着,扔到了男孩子身上。
“穿好了,别头病了又给我打电话。”
“那我给你打电话你就接吗?”
谢清呈没再理他,他觉得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现在值得他『操』心的事太多了,他实在不想在一件衣服上和贺予争执那么久。
他还了衣服转身就走。
贺予:“谢清呈!我问你话!这一次!我打给你你就接吗!”
“谢清呈!”
谢清呈对恶龙咆哮充耳不闻,他快给夜间温度整冻死了,眼远远有一辆空车驶近,正想伸手去拦,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一头,就近距离地撞上贺予的脸。
然后整人都被贺予抱住了,拽着拖着就了车里。
谢清呈:“……我/『操』/你妈的。你给我放手!”
这轮到贺予恼极了,听不了。
谢清呈原本的体力和身手,都是足够收拾贺予的,但他现在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和正值体能巅峰的青年确实相差悬殊。
贺予他强硬地抱车内,嘭地关上了车门,然后自己沉着脸上了驾驶座。
谢清呈气得脑仁都疼。
他原本就因为沙宏的突然死亡而感到焦虑,这会被贺予来折腾,更是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而贺予完全就是被他的冷漠给刺激惨了,思绪也不受控了,耳中嗡嗡一片,一脚油门就往前冲。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带谢清呈去哪,就依照本心车停到了一家快捷酒店,板着脸拽着谢清呈就往里走。
打瞌睡的店员:“…哎?喂!喂!干什么呢!”
贺予直接自己身份证和钱包丢给对方,字句凶狠:“开房。”
谢清呈挣开贺予:“你发什么疯!”
贺予一句话都不说,红着眼一瞥他,就骇人的目光转向店员:“开间大床房。”
店员过急『色』的基佬,没过这么急『色』的,再看小帅哥旁边那男人脸『色』难堪的样子,心想这不会是强/『奸』吧?要不要报警啊?
“快点!”
店员:“请、请出示一下证件,另一位先也需要出示……”
贺予:“你不用登记他的,我一人住,他是客人。”
店员:“……”
实在是贺少的眼神太凶狠,店员也不是什么铁血勇士,于是后还是很快地给贺予办了入住,递给了他一张房卡。
贺予拖着谢清呈就往房间里走。
只听得“嘀”的一声,门开了,黑暗中贺予谢清呈往房间里推,也不开灯,『摸』着黑就咔擦一声锁上了门。
现在这独立的空间内就只有他们人了。
贺予在幽暗的玄关处,以极近的距离盯着谢清呈的脸。
他还从来没有住过这么肮脏廉价的小旅馆,刚一脚油门驶来,他其实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破酒店底下停着。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拖着谢清呈进来是打算干嘛。
按正常人的思维,那都开房了还能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呗。
贺予的内心深处也就是那么渴望着的。
他特别渴望让除夕夜的那谢清呈来,那一晚上的谢清呈前所未有的暴力,也前所未有的热情。所有动权好像都是谢清呈的,但谢清呈又完完全全是属于他的。
谁知道那就是后一顿晚餐啊。
贺予搂着谢清呈的腰胯,双目赤红地盯着谢清呈,他人抵在玄关衣架旁,喉结上下滚了滚。
今晚他们俩的情绪状态其实和除夕那一夜亦是有相似的。
人都因沙宏之死而感到心烦意『乱』。
上一次谢清呈心『乱』,竟破天荒被他给勾引到了。或许正因如此,这一次贺予心中多少有微妙的隐念,他似乎隐隐地希望谢清呈这一次也能在情绪低落时依靠他一点。
但是谢清呈没有。
贺予就特别难受,这种难受发酵着,在他们俩的争执中膨胀着,后竟促使贺予没头没脑地就拽着谢清呈去附近廉价的酒店开了房。
只可惜开房容易办事难,贺予一盯着谢清呈冰冷的,清醒的眼睛,就想起了除夕夜他们做完之后,谢清呈坐在窗边,静静地抽一支事后烟的样子。
那时候谢清呈应该是真的挺心伤的,他是真的为这段关系感到痛苦和困扰。
贺予病态中还带着一丝理智,而那丝理智成了『操』控他身体的傀儡丝。让他不至于真的就这样冲动地谢清呈给粗暴办了。
可是房都开了,什么都不干,未免也太过憋屈。
而真要干了,他又欺负了他唯一的同类,还会很伤对方的肉/体和精神。
贺予就在那天人交战着,后气得拿头往谢清呈旁边的墙上一撞,闭上眼睛抵着墙痛苦地碾了碾。
谢清呈:“……”
贺予这姿势仍是压在他身上的,青年的手扣着他刺有纤细文身的手腕。
甚至,从外人的视角看去,他们的身影就是在玄关相叠,仿佛是在亲密无间,悱恻缠绵地接吻。
可谢清呈知道贺予没亲他。
贺予只是头抵在他侧后方的墙上,靠近他颈窝的位置,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贺予的呼吸,滚烫地拂过他的皮肤。
良久后,贺予蓦地直起身来。
他的眼眶烧的很红,气愤,委屈,欲望,都成了化在眼底的霞光。
贺予沙哑地说:“算了。我们别做了,我不做了。我走。”
谢清呈:“……”
“你别拦着我。”
谢清呈给他整『迷』『惑』了:“没人拦着你。”
贺予被他踹了一脚似的,更气了,脸『色』近乎发青,讲话都有结巴了:“再、再吧您。”
谢清呈的感情处理器是大直男windows98系统,完全不理解贺予这是什么意思。
贺予转身就走了。
他觉得自己再不走,就真的要干出残害同类的事情来了。他的同类态度冰冷,但一举一动都惹着他心里的火。
他真的特别想和他温鸳梦。
所以他不得不离开了。
谢清呈说得对,人和畜牲不一样,人有自控力。
结果贺予一走了之,留谢清呈一人在房间里,男人一向清醒的脑子被男孩弄得很模糊。他不知道贺予这一套『操』作的意在哪里。
他高大的身子仍靠在墙上,一向冷锐的桃花眼此刻有『迷』茫,片刻后他从袋里掏出烟盒,姿势娴熟地咬着滤纸,点上后一支烟。
轻轻呼出一烟气时,他忽然意识到贺予的衣服还在自己身上。
他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也不希望贺予被冻僵在寒夜里。
于是他过神来,追了出去。
贺予正在前台办理结算手续。
前台以一种不加掩饰的微妙目光打量着贺予。
这才多久啊,十五分钟都没有啊,加上脱衣服洗澡穿衣服的时间,三分钟有没有啊小兄弟。
看着气势挺『逼』人的,小伙子挺帅也挺精神的,结果居然只有三分钟。
所以当前台看到谢清呈寒冬似的容时,也就没有丝毫惊讶了——
这换谁能舒服啊?
谢清呈:“你的衣服。”
贺予不理他,签了字就走。
谢清呈没办法,走过去衣服披在了男孩子的肩头。
因为这一爹『性』十足的动作,快捷酒店的前台和很久之前,空夜会所的那前台有了同样的想法——前台小哥震惊地看了看贺予,又看了看谢清呈,觉得自己之前想错了,三分钟的可能不是这年轻小伙子,是这追出来的帅男人。
这下小哥脑补的剧情就完全变了,变成大叔包养漂亮男大学,然而因为没有让那年轻男孩子享受够,所以男孩子姨太太似的负气走了。
英俊的叔叔还得跟在后,给姨太太披衣服。
贺予头,狠狠瞪了谢清呈一眼,大概也是真的气着了,讲话非常之呛人:“大叔,你打算因为一件衣服和我拉扯多久?”
谢清呈被他破天荒地叫了大叔也无所谓,就抽着烟不说话,大概是觉得和闹别扭的姨太说话也没什么用,走到前台说:“我来结账。”
前台很是谴责地看着这包养男大学还让男大学付钱的男人:“那小伙子付过了。”
谢清呈真是烦得要命,咬着烟,头冷漠而含混地对贺予说:“支付宝打开。我转你。”
贺予算是给谢清呈惹到头了。
他再也受不了,低声暗骂,忽然一攥住谢清呈就往外走,动作之粗暴,和他们来时如出一辙。人整一天兜兜转转,从窄巷拉扯到车内,从车内拉扯到快捷酒店,结果在快捷酒店什么也没做,吵了一架之后就又到了车上。
真是精神病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贺予猛地将谢清呈往库里南宽敞的后座上一推,自己赤红着眼睛压了上去。他一只手攥着谢清呈的腕,另一只手则抬起来,掠过谢清呈额前散『乱』的一点碎发,去抚弄他宽阔的额头和英挺的眉眼。
那只手因为强烈的欲望和极度的克制,都微微地有发抖了。
人的眸子在只亮着氛围灯的车厢内,近距离地相互对望着,贺予的眼神混『乱』又痴『迷』,着了魔似的往谢清呈桃花眼的深深处探。库里南的隔音『性』能很好,外的声音他们都听不了,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萦绕耳边。
贺予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谢清呈的眉廓,额头,每一下都像是在给自己心里那头渴到濒死的兽一捧甘泉,可那远远不够……远远不够。
贺予越靠近他越热,他是他的琼脂,是他的罂粟,是他的毒『药』也是他的解『药』。
他低头看着身下的这男人,他无法不想起除夕那天,这人曾经对他释放过那样的热情。哪怕那种热情里更多的是一种自毁……
在这样的气氛中,谢清呈破天荒第一次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对贺予的眼睛。他脸转开了。
贺予却在下一秒就掐住他的脸庞,新将他的容转了过来,『逼』他自己对视着,他发现谢清呈的目光虽冰冷,但那冰冷中似乎也终于有了一丝的凌『乱』。
这一丝凌『乱』给了他内心极大的鼓舞和冲撞,他热血上涌,在又一次谢清呈无声对视了几秒钟后,呼吸渐渐沉急促,紧接着他忽然用双手没入谢清呈的黑发中,抱着他的头,垂睫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