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出现死相,为什么会变成必死之局?!
慕惜辞白着面色,指尖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
墨君漓那老货的这一道命劫……他这一道命劫,分明放在前生都不会是这般死相的。
怎的到了今世,他们提前了数年做下了那样多的准备,倒成了死局?
难道说,正因为他们做了太多的准备,救下了太多的人,扰乱了乾坤秩序,反让命劫内原本的生机被尽数堵死,活棋生生变作了死结?!
可……救人本该是功德呀。
他身上,明明还有前生救世的功德呀。
小姑娘无意识地张了张嘴,她眼下心乱如麻,一贯秉持着的理智与冷静早已崩碎了大半。
残存的那点理性逼着她重新看过了面前的星盘,待她看清那星象的确是必死之象,仅剩的镇静登时被她抛去了九霄云外。
死相,的的确确就是死相,那老货这一番搞不好要命丧江淮!
不行,他不能死,此间大运还牵系在他身上,他若没了,她上哪再去找一个与他同样尊贵的帝命,上哪再去寻一个这样合格的帝王!
不行……她放不下心,她要去江淮看看……对,就现在,她即刻动身去江淮!
“阿姐……阿姐!”慕惜辞拿定了主意,当即扔下那满桌狼藉,抓起星盘并将之塞进了广袖,匆忙忙跑出了书房,朝着流霞苑飞奔而去。
彼时慕惜音刚喝过汤药,正欲出屋随处走走,便听得门外骤然响起道叩门声响,灵画快步赶去门边下了锁,见门外的小姑娘跑了个上气不接下气,不由满目诧然。
“三小姐,您怎跑成这个样子?快进来。”灵画忙不迭拉开了大门,为她让出条路来,慕惜音抬眼瞥见自家小妹,亦跟着小小的惊诧了一下。
“阿辞,你这是怎么了?”少女蹙了眉头,伸手自袖中摸出块帕子,上前轻轻擦拭了小姑娘额顶渗出的汗珠,“出什么事了?”
“阿姐,我想去一趟江淮。”慕惜辞单刀直入,“并且,我想马上就走。”
“江淮。”慕惜音听罢,眉头不禁蹙得更紧,“那地方现下正发着大水,好好的你去江淮做什么。”
“还是说……你是担心七殿下?”
“这不是担心,阿姐。”小姑娘说着咬了咬下唇,眉目间带着浅淡的迟疑,她思量片刻,最后到底垂头压低了声线,取出了袖中星盘。
“阿姐您看,我方才起卦,在卦里看见了死相。”慕惜辞虚虚指着盘中的紫薇天垣,嗓音微抖,“煞气缭绕,辅星尽隐,这是墨君漓的死相,必死之局。”
“我怀疑是墨书远那伙人要对他不利,且这一回,他们恐怕是动用了旁的不该用的东西。”
慕惜辞缩在广袖内的五指微微收拢,跑了这么一路,她发懵发烫的脑子这会亦渐渐冷却了些许,理智有所恢复,她的思绪立时跟着活络了起来。
据她所知,跟在墨书远身边的能人异士不少,刨去那个半吊子的宿鸿与今生提前反水的解斯年,最少还能扒拉出来三个。
一个是比宿鸿稍差些的术士,一个是出身大漠的巫医,最后一个,则是来自南疆的蛊师。
这时间,除了曾在乾阳殿上、暴露于百官面前的解斯年外,余下四个,谁都有可能被他派去设计暗害墨君漓。
若是那两个术士,倒毋需畏惧,毕竟她给老货塞上的那符便是驱邪避煞的,术士的手段总归就那么几种,有那符在,基本就能保他安然无恙了。
可若是另外两个……
大漠的巫咒和南疆的蛊毒,这两样东西,一个比一个令人防不胜防,就算有符护身,也难能保他万全。
不行,她果然还是得去江淮一趟。
小姑娘的眼神愈发坚定,慕惜音瞅见她的神色,猜透了她心中所想,忍不住敛眸叹息一口。
“你若想去,那便去。”少女略略绷了唇角,“我手中还有父亲走前留下的一方军令,可调动的人手不多,却也能喊来几人。”
“这样,你先回轩收拾东西,我让他们随你一起去。”
“不必了,阿姐,我自己一人赶过去就好。”慕惜辞摇头,“我一走,这京中便当真只剩您一人了,您还是将他们留在身边比较好。”
“何况……墨书远那边大抵是动用了术士,只我一人尚可进退自如,多带两个,顾忌太多,束手束脚,反而不美。”
慕惜辞耐着性子仔细分析着利弊:“再者,阿姐,这京中盯着国公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们不宜行这么大的动作。”
“您派人随我去江淮,不如派人先将我送去京郊道观——我与那边的道长相熟,供些香火,借一处禅房,还可趁机从观中后门溜出去。”
“如此,您对外只说我去观中为北疆的战士们与江淮的百姓祈福,一求父兄早日率兵得返,二求大水早日尽退,近些日子不在府中就是了。”
“可只你一个,能行吗?”慕惜音眉头不展,“阿辞,我不想见你受伤。”
天灾时节,天下乱世横生,百姓失所,保不齐便有人活不下去,索性落草为寇——生着水患的江淮可不是什么太平地方。
“没问题的,阿姐。”小姑娘重重颔首,“我可以乔装成江湖的少年侠客,再带上短剑和匕首,这样行事方便。”
“加上我年纪小,只要行事注意着点,别人是辨不出我究竟是男是女的。”
“阿姐,您放心,阿辞有自保的能耐,而且只要七殿下那边破了命劫,我便立马返程。”
“从官道一路骑马去江淮,中途换几次马,最多三日就能赶到地方,若是动作快一些,应当月中就能回府,不会耽搁太久。”
“那……你手头的银子还够用吗?”少女不放心地仔细问着,“要是不够,我这还有些体己。”
“盘缠千万要带足了,路上一定不能饿着冻着。”
“够的,阿姐,半个梦生楼都是我的,我哪里会缺银钱?”慕惜辞道,“阿姐,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行,那你回去收拾东西罢,我这就给你安排马车。”慕惜音点头,“你路上小心。”
“好,阿姐,我记住了。”小姑娘应声,话毕又如同她来时一般地匆忙出了流霞苑。
少女看着她的背影,眸中浮起了点点茫然——她虽不曾修习过玄门易术,可她方才看那星盘,也没感觉到紫薇垣有什么异常呀。
那些星辰是略暗了些,却没见什么煞气,看起来反倒生机勃勃的。
这小丫头,该不会是关心则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