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面,池芫实在是坐不住也耗不住了,直接掀了盖头,在喜婆和丫鬟们的惊声和制止之语中,她拖着自己困顿繁重的身子,抬手将喜被下的花生红枣啥的给挥一边去。
然后,在众人“为什么夫人一点都不惊讶喜被下的东西,不对,怎么她动作那么娴熟”的眼神中,池芫一甩绣花鞋,“哒哒”地爬上床,倒头就甜甜地将脸贴着大红喜被,睡着了。
屋内其他人:“……”厉害了我们的新娘子。
喜婆为难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池芫的贴身婢女身上。
后者微微摇头,压低声音,一板一眼地对喜婆说着,“我家姐自幼体弱,这个时辰了,平日里早就睡了。嬷嬷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好了,等姑爷到了,我再唤姐起来……”
实际上丫鬟也很慌啊!
夫人临行前交代过,新婚之夜如果姐的身体实在受不住,就……就一定要制止行房。就是怕看着清瘦但毕竟是成年男子的太傅没怜香惜玉之心,伤着娇花一样的姐。
现在好了,还没轮到她出面,姐自己先忍不住困意睡了……
莫名觉得太傅有丢丢可怜是怎么回事?
——宿主,宿主别睡了,&bss要回来了!
池芫是真睡着了,所以当系统跟催命一样催她起来时,她想徒手撕系统的心都有了。
——爱来不来,别吵我。
系统:……
新婚夜啊!!!你确定要独自美丽沉睡抛弃你可爱的丈夫沈昭慕吗???
池芯子也柔弱芫继续睡。
所以当沈太傅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进来时,就看见一屋子不敢吭声的下人,而本该坐在喜床上等他掀盖头喝合卺酒的新娘子的一团蜷缩在床上,看样子是睡得正香。
他微微吐出一口气,面上笑容微微深了深,池芫的丫鬟担心他会生气,忙恭恭敬敬地解释了一番。
丫鬟说完自己捏了把汗。
好在沈太傅脾气和传言一般的好,没有责难反而善解人意地放她们出去,说是不要打搅姐休息。
丫鬟们唯恐不及地一溜地出去,剩下沈昭慕站在床前,看着睡得脸红扑扑的新娘子,无言。
大概是上了胭脂,加上睡得熟,娇的一团,脸上终于不是那种羸弱的病白,有了几分姑娘该有的娇嫩与俏丽。
沈昭慕坐床边,抖了抖喜服的袖摆,伸出三指探在池芫纤细一截的手腕上。
患有心疾,虚弱至极。
收回手指,沈昭慕微微审视了下自己这名义上的妻子的模样,她的容貌并非时下女子崇尚的英气飒爽,娇滴滴的像一朵温室里细心呵护的花,眉眼稚嫩,脸蛋,令人心生怜惜的柔弱可人。
真弱。
他微扬了眉梢,不再看池芫,起身,出去了。
她乖乖睡着了不哭不闹也好,免得他还要费一番心力,将圆房一事糊弄过去。
不过想来,他那便宜岳父也能理解他不与她圆房一事,毕竟新娘子看起来,轻轻推一下就能碎了的模样,如何承受行房。
沈昭慕什么时候走的池芫并不知道,也一点都不关心,一觉直接睡到天亮。
还不是自然醒,要不是丫鬟实在看不过去了过来唤她,扶着睡眼惺忪的池芫起来,估计她可以睡到太傅府的管家跳脚。
池芫对着镜子打呵欠,心里吐槽着,沈太傅作为前朝遗孤,父母双亡,兄弟姐妹一锅背端了的孤家寡人,新婚第二天她又不用敬茶见公婆,起那么早干吗?
丫鬟看着还像个孩子一样的姐,不禁叹气,语重心长,“姐……您昨夜既未同姑爷歌合卺酒又没圆房……今早若还不同姑爷一道用早膳……不大好。”
因为池芫是个心脏病患者,所以丫鬟用词斟酌半天,才委婉地说出她的担忧。
用池芫的话解释就是——
姐你离失宠下堂不远了,上进点吧!
池芫继续打呵欠,脑袋一点一点地,看起来就像是她乖乖应了丫鬟的嘱托般。
“夫人还没起?”正院前厅,因为是新婚,沈昭慕穿了件暗红色的长袍,看起来多了几分昳丽喜气,但面容温润微白,眼下淡淡的青黑,看起来似乎是一夜没睡。
但是众人都知道,非是新婚夜甜蜜恩爱所致……毕竟谁不知太傅心系于远嫁他国的公主,且娶的新娘子又是出了名的病弱西施池三姐……
再者,昨晚据说太傅去新房没一会功夫便出去了,睡的书房。
下人们莫不是唏嘘同情太傅的遭遇,一个个尽心尽力伺候讨好,就希望主子能心情欢愉起来。
而现在,新娘子迟迟没来,太傅坐了一盏茶功夫了,早膳凉了他便温声命人端下去热了再端上来。
搞得下人们对这新夫人也有微词了,果然是被娇宠的丞相府姐,竟是比公主还娇贵。
“回大人,夫人她……”
“相公。”
管家话没说完时,一道娇娇软软的女声响起,厅内奴仆都寻声望过去。
然后噤声了。
夫人真的好一只!
不,娇娇软软的,红色衣服穿出娇美之感来,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让人不忍心责怪她起晚了——
毕竟她身子骨不好,情理之中嘛!
池芫听戏精系统全程给她直播了下前厅里一干下人大型打脸黑转路人粉的心理弹幕后……
眼角不禁轻轻抽搐了下。
真看不出这些一个个脸上面无表情,恭敬有礼的奴仆们,内心戏这么多!
突然像是拿了主角剧本,好嗨哦,达到了人生巅峰的赶脚。
下一秒,池芫便顿住,手里的帕子微微一抬,掩着嘴,一脸惊讶地看着坐在圆桌后的男人。
“怎么是你?”
她细弱轻软的声音,令人听着像是一阵习习微风,又像是一片羽毛轻拂过,软软的,轻轻的,痒痒的。
沈昭慕面不改色,轻笑着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夫人,坐吧。”
像是不记得之前树林相遇的那一幕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