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辰十八年腊月二十八!
寅时!
大辰右相姜上游今儿个晚上和许多人一样压根没睡,他一直坐在书房里等着,等他的儿子姜之涯回来。
姜之涯随廖岿然一同去执行的捉拿五大世家所有叛党的任务,他受了许小闲之命去问问这五大世家脖子洗干净了没有。
而姜上游也给了姜之涯一个任务,在姜上游看来,若是这个任务成功,那么对右相府是极为有利的。
昨儿个上午,他也去了御吏台,在御吏台也实实在在的写了两篇自己的罪状。
当然,许小闲早已和他通过气,他知道自己并不会受到太过的责罚,只是需要自己在朝中的大臣们中间去竖立一个榜样。
榜样归榜样,但那漆黑的墨落在雪白的纸上终究是擦不掉的污点。
在姜上游看来,这也算是交给摄政王的一张投名状了。
而他为了右相府,准备了三张投名状!
明儿个的大朝会上由他右相一系的那些官员发起的对严宽的控诉,那将是最有分量的一张投名状,另外,今儿个晚上也有一张想来摄政王会欢喜的投名状。
一宿未眠,他虽然而今才三十八岁,却也依旧觉得有些疲倦。
于是,他叫了下人取了水来洗漱了一番,看了看天色,换上了朝服,坐在了书房中的茶台前泡了一壶浓茶。
刚刚端起茶盏来,便见姜之涯匆匆走了进来。
“父亲!”姜之涯躬身一礼。
“如何了?”
“很是顺利,五大世家的主要成员都在梅氏庄园,包括户部尚书章泽田和兵部尚书潘北慕。”
“为父叫你做的那件事……”
“父亲放心,孩儿给廖大人仔细的分析了一番,廖大人犹豫了盏茶功夫,听从了孩儿的建议。”
姜上游这才露出了一抹笑容来,“这么说,这事儿办妥了?”
“办妥了,就在梅氏庄园的主院里,廖大人亲自动的手,全杀了!”
“好!”
“父亲……这样做,会不会做的太过了?”
姜上游大手一摆,他站了起来,脸上的倦意消失不见,还焕发出了一抹光泽,“有些事,摄政王终究不太适合出手。若是将这些人又关入刑部大狱,然后再逐一而审……一来浪费时间,二来,还给了他们那些在大辰各地有瓜葛的官员们一丝希望。”
“摄政王既然选择了这快刀斩乱麻的方式,那就要斩得更彻底一些!”
“杀了五大世家在京都的核心成员,尤其是杀了两位朝廷重臣,这才能向天下官员表明摄政王一往无前的决心!才能断了那些地方各级官员所存的念头!”
姜之涯这才明白为什么父亲一再交代无论如何要让廖岿然就地斩杀那些五大世家的人。
这罪名很好罗列,乱臣贼子、抗命不尊、拼死反抗,于是斩杀。
恰好五大世家聚集一地,尤其是两位尚书大人也在现场,这不是谋反是干什么?
而劝服廖岿然的却是另一句更关键的话——其父廖仲云受摄政王之信任而复出,必然是再登左相之位!
若是一举杀了五大世家的人,尤其是杀了五大世家中的那两位尚书大人,这将带给廖仲云极大的好处——
朝廷上下接下来将空出许多的官位,他正好能够借此启用他所信任的人!
五大世家被灭,朝中那些和五大世家牵扯不是太深的官员就必然和五大世家割裂,从此往后,他们就只能听命于左右二相,而不会还有别的心思。
廖岿然一想,这确实是个道理,和他父亲一样脸黑的廖岿然心一狠拔了刀,“老子面黑,其实心也黑!”
梅氏庄园鲜血洗地,若柳坊所有居民门窗紧闭。
“去洗漱一番吧,今儿个的大朝会,户部尚书那个位置空出来了,但你的资历与阅历都还不足以胜任,所以那个位置将留给尚寻芳老大人。”
“往后在朝中要沉住气,爹倒是不担心你这一点。摄政王重启这些老臣……其实是迫不得已,他无人可用!”
“你要记住,摄政王很年轻,你和他差不多年岁,往后摄政王在位的时间还很长,你有的是机会!”
姜之涯又躬身一礼:“孩儿知道了。”
……
……
左相府。
严宽昏迷,左相府大乱。
无论是他这位年仅二十的夫人,还是他那一群儿孙们一个个都惊慌失措有如无头的苍蝇。
严宽在一片哀嚎声中悠悠醒来,他睁开了眼,皱起了眉头,对这些儿孙们无比失望。
一群没用的东西!
“扶我起来。”
他极为疲倦的说了这么一句,严夫人连忙坐在了床头将他扶起。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老爷,寅时了。”
严宽转头望向了窗外,窗外依旧漆黑一片,“这就到寅时了啊……去取水来,老爷我要洗漱一番,该上朝了。”
严夫人咽了一口唾沫:“老爷身子有恙,莫如就告一天假在家好生休息一下?”
严宽咧嘴冷笑了一声:“休息?往后……往后有的是时间休息了,快吩咐下去,将我的朝服准备好……”
他看向了他的儿孙们,“你们各自回府,记住,你们是严家的人,曾经的严家一无所有,老子拼命到现在,你们也都享乐了这么些年,未来……未来若是能够回到一无所有的那境况就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父亲……”
“爷爷……!”
“滚!”
一群人如丧考妣的走了。
严夫人这时候才战战兢兢的问了一句:“老爷,当真、当真就到了这种地步?”
严宽笑了起来。
他伸出了他的那双手摸了摸这和他孙女差不多年纪的夫人的脸,这张脸很漂亮,还很细嫩,让他极为留恋。
“春香,你怕死么?”
这叫春香的女人一惊,点了点头。
“嗯,我也怕死,怕得要命啊,但既然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了,能怎么办呢?”
“老爷,可以回头。”
“回不去了。”
严宽从床上下来,双腿有些站不稳,他扶着春香走到了书案边,从书案上取了一把短剑。
他拔出了这把短剑!
春香大惊,“老爷,你可千万不要寻了短见,咱、咱现在就走好不?啥也不要了!”
严宽咧嘴笑了起来,他握着这短剑一家伙刺入了春香的腹部。
“啊……!”
春香双手捂着了腹部,难以置信的看着严宽。
“不是老爷我要寻短见啊,你这么年轻,老爷我走了之后,你肯定会再去找个男人,别以为老爷我不知道这些年你攒下了不少私房。”
“你先死吧,晚一些老爷会来陪你。”
严宽抽剑,春香砰然倒地,“老爷我洗漱一下得去上朝了。”
“再去看看这位年轻的摄政王……老爷我怎么就瞎了眼没有看出来他会如此之厉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