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打啊……”,躺在巷子里的修恩身体扭动的就像是一条斩去了脑袋的蛇,他刚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对杜林现在具体的情况了解的很片面,大多都是来自于报纸这种途径。报纸这种东西就是谁给的钱多,谁更不好惹,就听谁的,所以杜林的形象一直都趋于正面。
但是在帝都,在调查组里,那些特工为了尽可能的帮助修恩尽快了解到更加“立体”的杜林,这些年杜林做过的但是从来都没有被报道过的事情都一一展现在修恩面前。摸着良心说,在那一刻,修恩真的怂了,不是想要骗谁,是真的怂了。就算调查组把他放出去,他很有可能会去找一份工作,远离杜林的身边。
这苟日的真的是一个狠人啊!
修恩以为在特耐尔期间的杜林已经非常狠辣了,当街袭击杀害了伍德,并且制造了码头枪击案,更是干掉了不少帮派份子,在整个特耐尔地区,以及他以前参与过的案件中都属于那种心狠手辣的人了。但是看到那份足足有五尺厚,用了八个人才抱过来的卷宗,他甚至有点想死。和这种狠人搞阴谋,不被现还好,一旦被现就死定了!
不过很可惜,调查组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滚回牢房里免费住到死,或者主动靠近杜林身边,以卧底的身份为他们搜集杜林的证据,他没有选,只能硬着头皮拼一下。
这次为了力求达到足够的“节目效果”,同时也是提防造假让杜林现可能存在的破绽,所以他们是真的用力打修恩,打的很认真,很实在。
捂着肋骨修恩胳膊肘撑在地上缓缓坐了起来,上身每一度的起伏都让他疼的肌肉直哆嗦,他能够感觉的出,自己的肋骨至少断了一根,那种从骨头里渗出来的疼痛和肉疼是完全不一样的,就像是疼在灵魂上!
“真疼啊!”,他紧咬着牙关看着空荡荡的巷口,没有杜林,没有其他人,看上去计划失败了,可莫名的他松了一口气,并且小声的安慰自己,“失败了最好……失败了最好,我可不想和那个混蛋打交道了。”
不过有时候总是有些事让人事与愿违,无论是杜林,还是马格斯,都永远不会一直顺风顺水,让所有事情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运行。
扶着墙壁站起来垫着脚捂着肋骨慢慢向巷口挪动的修恩在快走到巷口的时候,敏锐的察觉到有人在观察自己,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感觉,无法用语言描述,但是的确是真实存在的。就像是早上从家门出来乘坐了城市交通的公共汽车去上班的路上,突然间莫名其妙的一回头看见一个正在看着自己的人,那种突然间连神经都没有被触动的本能反应实际上是一种物种的本能。
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看我,然后就回头了,大脑那个傻哔可能还在评价前面女人的屁股,但是我们神经元可不是傻哔。
短暂的对视之后大多数人都会挪开目光,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回头以及持续了两三秒的对视掩盖内心中的尴尬。
此时的修恩也有这样的感觉,或者说是反应,他猛的抬头,看见了在马路的对面,有一名穿着夹克衫的年轻人正在看着他。两人的目光穿越了马路以及行人在空中相遇了两秒,年轻人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点上一根后紧随着人流消失在街道上。但是修恩敢打赌,那个人刚才绝对是在观察自己,和其他人那种看热闹的观察不一样,他的目光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修恩的头皮一麻,那可能是杜林的人。
两名调查组的成员准备“回收”这场演出的破烂,按照预定好的计划他们作为看热闹的好心人会询问修恩是否需要帮助,然后把他送到不久之后就会到来的救护车上。但是莫名的,修恩居然贴着墙壁坐了下去,并且拒绝了这两位好心人的帮助。这两位特工也都是帝都这边军情处直属的高级特工,他们的生活就像是一场永远都不会落幕的电影,不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当修恩拒绝他们之后,他们立刻就意识到杜林的人可能就在周围,两人故作不知有些愤愤的离去,在高处观察的副组长立刻让所有观察手开始锁定街头上可能存在的观察者,最后他们在马路对面的一家露天咖啡屋的院子里,现了一名端着咖啡,却一直在观察修恩的年轻人。
成功了,杜林上钩了!
副组长挥了挥拳头,放下了望远镜吩咐道,“好了,进行第二步计划。”,一群人快速的离开了这个房间,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过,就好像他们根本没有来过。
跟踪修恩的人跟了修恩一天,直到他自己慢慢的走到救助站,在救助站里检查了一下伤势之后,才拿了一些药品和五块钱缓慢的离开。
帝国每个城市都有救助站,救助站早期提供住宿服务,不过后来因为什么人都跑过来免费住宿,甚至有人把救助站当成了赌场和那种能够与有技术的女人比拼一下职业技能的场所之后,救助站就取消了住宿服务,保留了免费为流浪汉看病,免费给一些廉价的药品和一些救助金的地方。每个月都可领取一次,最多也就是五块钱,这让帝都的流浪汉们远比其他的地方要多得多,毕竟这里更容易生存一点。
有人提过建议,认为帝都这个作为帝国屈一指的文化、政治中心,应该杜绝这些流浪汉出现在街面上,影响帝都的形象。应该把这些流浪汉送到伊利安去——伊利安对待流浪汉的政策就是把他们送到第七区的矿区或者需要重体力的工厂区去劳动,直到他们攒足了一笔能够买到一间房子的钱才会让他们离开。
在这个过程中有人打算逃跑,也有人想要反抗,最后这些人都成为了制造成本的一部分。
不过这个提议最后还是没有通过,因为另外一群人认为帝都的流浪汉更多一些,并且能让他们看上去比其他城市的流浪汉更好一些,反而更能够说明帝都是帝国最有爱心的地方,同时间接的向那些来访的国外友人彰显了帝国对待国民的态度和社会保障制度。总之不知道是谁最后拍板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以至于到了白天帝都的市中心经常能够看见一堆流浪汉坐在巷子里乞讨。
修恩在回去的路上买了一瓶劣质酒,虽然说是劣质的但是比几年前那些劣质酒要清澈的多,而且味道也重的多。他在监狱里根本不知道外面生了什么,更不会想到当初那个任由他拿捏的年轻人,不仅成为了一个大人物,还改变了私酒行业的格局。
这样一瓶劣质酒要一块九一瓶,七百五十毫升,非常的难喝。不过对于流浪汉们来说,这就是最好喝的东西,他们总是要喝的醉醺醺的才能安然入睡。
修恩摇摇晃摇的回到了他“居住”的公园里,公园里有一些免费向市民开放的基础游乐设施,到了晚上这里就成为了流浪汉们的圣地。那些基础游乐设施能够很好的遮风挡雨,在冬天也能够为他们提供必要的保暖环境。
“嗨,修恩,你怎么了?”,一个满脸胡子的流浪汉穿着已经馊了的衣服向修恩挥了挥手。他和另外几个流浪汉坐在一张长椅上,每个人都抱着一个酒瓶,还没有走进就能够闻到一股复合型多源臭味。
修恩脸上的肌肉颤抖着,忍受着疼痛连忙走了几步,一屁股落在长椅上后惬意的舒了一口气,他一边拧开酒瓶的瓶盖,一边一边说道,“白天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年轻人,他说我弄脏了他的衣服,然后一群人请我跳了一支舞!”
这是流浪汉们之间类似黑话的交流用词,流浪汉们之间也有地盘之分、势力之分,有时候也需要战斗。为了避免麻烦,他们学着帮派的方式用一些不那么敏感的词汇来代替一些涉及到违法行为的词汇。
比如说跳舞,代表了不使用武器用拳头殴打的意思。像这样的词汇还有芭比可由,这个词代表了械斗,要下狠手。还有麻袋、格子等许多的词汇。
那些流浪汉听说修恩被人打了,顿时乐不可支的纷纷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最初文化的大胡子流浪汉举起了手中的酒瓶,“为修恩被揍干一杯!”
修恩掏出了救助站给他的药含在嘴里,也举起了酒杯,一口连酒带药一起咽了下去,“干杯!”
此时在公园外,调查组已经现了跟踪修恩的年轻人,这两个年轻人非常的谨慎,他们没有进去近距离的盯着修恩,而是远远的看了一眼转身就离去。杜林的指令是不惊动修恩,他们自然不会跑到修恩面前去盯着他,杜林通过本地会长转达他的指令的同时,也告诉了他们修恩已经是调查局的人,具备了一定的反跟踪、反侦察能力。
坐在一辆没有动的轿车里的调查组副组长摇了摇头,对着他的组员们说道,“这些人非常的专业,非常的狡猾,告诉里面的人,明天不要露出任何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