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开始,很多问题的答案,都是一个名字,洛基。
是谁将世界带到了毁灭的边缘,却又心血来潮拯救了它?
洛基。
是谁通过和地狱领主们的连环契约摆脱生死,将时间倒流故事改写?
洛基。
是谁开始了一场游戏,一场通过阴谋诡计将世界变得更好的游戏,以此来清洗那个受诅咒的命运?
洛基。
现在,游戏就要结束了,而一切事物的结束,往往伴随的不是轰然巨响,而是寂静无声。
黑色的喜鹊在天空中飞舞,向着一个远离仙宫的地方而去。
洛基紧紧地跟在它的身后。
他需要答案,这只鸟不知道在将他引向何处,但他相信自己能够全身而退,他需要一个答案。
那黑色的小小身影就像是一块碎布,时不时的还会在空中翻滚,像是在享受被追逐的乐趣。
在一片平静的池塘边,它突然一头钻进了水里。
洛基皱了一下眉头,但他很快辨认出了这片不大的池塘只是幻术,一切都是假的。
他跟着跳了下去。
如同想象中的一样,下方是个不大不小的空洞,就像是平民家里的酒窖。
空气浑浊,一片漆黑。
而黑色的鸟儿已经消失在这片空间中了。
“黑鹊先生?”
洛基直起身来,四处环顾着寻找小鸟的身影。
就在此时,他身后的远处亮起了一片火光,墨绿色的火焰凭空从地面窜出,缓缓向两侧蔓延,一个火圈将他包围了起来。
而在火焰继续向上升腾,一个身影渐渐出现在火焰的上方,他看起来是透明的,就像是一个鬼魂,或者是一片烟雾。
他穿着绿色的长袍,头上戴着金色的长角头盔,脸上有着浅浅的皱纹,那是岁月的痕迹。
洛基心中不由地颤抖了一下,这是他自己最喜欢的一套装扮,那头盔的长角上还有他留下的刻痕。
那么眼前这人......?
“时间到了,小洛基。”
人影以一个尖锐的音调回答他,那声音仿佛有着质感,如同蛇一样沿着洛基的双腿爬上。
不止是答非所问,人影还以促狭的眼神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可笑的动物。
“你......?”洛基飞快地转身,眼中看到的事物让他疑惑。
“尽管我还想玩猜谜游戏,但只要你见到我,就已经看到谜底了。”人影双手抱臂,以一个松垮垮的姿势漂浮着,他就像是一团青烟。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洛基皱了下眉毛。
“啊,这个倒是不错,不如猜猜我知不知道呢?”对面的人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他脸上的皱纹显得更多了:“但我得先提醒你,我是你最不能相信的人,只因为我是你。”
洛基猜到了这个答案,是啊,除了自己还会有谁呢?
他是洛基,而对面也是洛基,只不过是更苍老的自己,也许是来自未来?
“够了,苍老的我,你为我准备了什么样的刑具?这些火只是幻术,而这困不住阿斯嘉德的王子!”
“阿斯嘉德的王子?哈哈哈哈,这是你给我讲过最好的笑话。”老年洛基仿佛被触及了笑点,他笑得前仰后合,还装模作样地用手指擦擦眼泪:“真可惜,我本以为要有一场公平的游戏了,但你让我想起了我们曾经多么愚蠢。”
洛基将手搭上了腰带,他站直了身体,冷冷地看着未来的自己。
“你像是幽灵一样回到现在,不会是只想听笑话吧?”
“我可以说,但要不要相信我,则是你的事了。”老年的他举起一直手,捏了捏自己光洁的下巴:“为了向有心之人掩盖事实,七只黑鹊开始了它们的旅程,他们带着我计划的一部分去见了不该见的人,最后一只则找上了你。”
那只洛基追寻着的黑鸟,不知从何处飞来,落在老年洛基的肩膀上,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它用那黑溜溜的眼睛看了青年洛基一眼,仿佛目光中充满了不屑,然后它如同一颗小石子一样,没入了老年洛基的胸口,消失不见。
他一直小心地遮掩着,用这样那样的花样,用东一句西一句的描述,让任何人都无法看清这整个故事。
他是谎言之神,欺诈者,但那都是以前的名字,现在的他,则是故事之神。
在他想编故事的时候,能确保任何人,即使是多元宇宙的观察者们,甚至于更高层的存在,也只能看到一个丧钟东奔西跑的诡异故事。
而在无人能见的角落中,宇宙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其他人都做了什么,无人可知。
那发生的一件件事都没有直接联系,是他把它们硬生生地凑在了一起,但陷入故事的人,谁还顾得上怀疑故事的合理性呢?
他们只会沉迷其中。
可是洛基太了解丧钟了,能短时间瞒过他的人不少,能永远瞒住他的人却不存在。
整个九界,整个故事都变得摇摇欲坠,丧钟很可能已经察觉了他的存在,甚至下一秒就可能举着大剑从洞口跳下来。
谁说得准呢?
故事因为一个角色不断改变,这种情况老洛基早有预料,他知道丧钟从来都不是故事中的人,他不受任何的干扰。
不过还好,不论是故事还是骗局,在这个时间点上丧钟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会被骗过去一段时间,而这些时间足够了。
老洛基会用自己最擅长的手段达成目的,那就是欺骗。
关于这剩下的六只喜鹊都去了哪里,洛基不惜扭曲故事本身究竟为了什么,在他的剧本里,有一段小小的倒叙。
第一只喜鹊去了故事上方的揭示者那里。
他是个干瘪的老年光精灵,他本不存在,是洛基在未来塑造了他,然后将他送到了多元宇宙诞生之初,让他开始讲述洛基写好的故事。
这个瞎眼的老精灵和观察者们一样,他没有多少力量,唯一的能力就是成为‘永恒’中的一个‘谜团’,用洛基的故事遮掩原本的故事。
当喜鹊抵达他由卷轴和书籍堆成的城堡时,甚至连时间都还没有确切的概念。
他幽白色的双目看到了停留在问号形窗棂上的喜鹊,这全是洛基的恶作剧,他没有给这个光精灵瞳孔,却让他拥有了视力。
一个瞎子能看到一切,难道不好笑吗?
看着骨瘦如柴的鸟儿,他摊开了手中里的卷轴。
“你带来了洛基的消息,而你又是谁呢?”他用鸟类的语言询问道。
这让黑鹊很不高兴,因为它不是信使,正如乌鸦不是食腐动物一样。
食腐动物是指主要靠进食腐肉维生的动物,如秃鹫、秃鹳、鬣狗、狼獾、豺。
但乌鸦是杂食性的,它的食谱是谷物、昆虫、果实、其它鸟蛋等等,就算很多人以为它是食腐者,但它不是,更多时候它是掠夺者。
不过黑鹊还是张开了嘴,用鸟类的语言回答了揭示者。
“看着洛基,等待下一次的九界战争,他制造了一件足以毁灭多元宇宙的道具,而他现在暂时让自己认为这东西是安全的,你来写一封契约,以这件道具的消息和墨菲斯托达成协议,署名记得写上‘你亲爱的老朋友,洛基’。”
“那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呢?”揭示者面无表情。
“你喜欢故事,那就留着这个吧,这是洛基编织的故事,而且很长一段时间内只会有你知道。”
黑鹊说完,再次从窗口飞了出去,消失在一片白光的未来之中。
而当这一切协议达成,一本从来没有写下的书,突兀地出现在了揭示者的手中,他用尖锐的指甲掀开书页,看向其中的内容。
出乎意料,书的主角不是洛基,也不是托尔,甚至不是揭示者知道的任何人。
而是一个名为丧钟的凡人。
洛基自己也并不了解这个人,但他让整个故事充满了乐趣和恶作剧。
他只要了解自己就够了,故事中,所有人能看到的只是一个披着丧钟外壳的洛基。
揭示者第一时间就怀疑洛基想要取代这个人,通过编造故事的手段欺骗整个世界,但他很快发现这个故事并没有结局,在几百页的故事后面,只有洛基留下的恶作剧涂鸦,掩盖了一切。
甚至,这个故事只算是一个开头,而这个开端在1925年,也就是揭示者如今所处时间的200万年之后......
揭示者转而想要用这个故事为自己捞取好处,可他很快就放弃了,因为他能想到的东西,洛基肯定早已想到,而故事之神必然早有准备。
他叹了一口气,看向窗外那永远白茫茫的环境,没人知道他无光的双眼究竟看到了什么。
枯骨般的手指合上了书,而书皮上渐渐浮现出了墨迹,并不是书名,而是一长串的话。
‘《神秘之旅》,一出三十幕的喜剧,或者是三十一幕的悲剧?或者是三十二幕的连续剧......嘻嘻。’
这就是洛基的风格,让人琢磨不透,他连自己编写的故事都不知道如何结尾。
是不想?还是不能?
揭示者默默地把书收好,放进自己的胸腔之中,紧接着开始用旁白一样的播音员声音朗诵起一份契约,给某位地狱领主的契约。
黑鸦总有一天会回来,即使不愿意,它仍旧是信使。
而不知过去了多久,像是几秒钟,也像是数百万年,他刚刚念完最后一个地狱音节,甚至还来不及抿抿嘴唇,他就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影子从窗外飞来,如同上次一样。
“我带来了消息。”
黑鹊用鸟类的语言说道。
“你带来了洛基的消息,而你又是谁呢?”揭示者用鸟类的语言反问。
这让黑鹊很不高兴,因为它不是信使,正如乌鸦不是食腐动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