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顺藤摸瓜
洛神也看出了那女人是谢家佩,慢吞吞地咬了一小口牛奶甜筒,微敛着眉,站在原地沉吟。
雨霖婞看戏似地“啧”了一声,扭头看向师清漪,说:“师师,她不就是你那个考古课题组里的吗?还挺暴脾气的。”
“嗯。”师清漪表情寡淡地点头:“死的那个,是我们学校大四的一个女生。”
说完,她继续不做声地盯着壁挂电视的屏幕看。
因为谢家佩等人和记者生争执,画面混乱非常。而这个台的都市新闻播报就是这样,及时,真实,什么都敢拍出来,也只关注民生百态,刚才谢家佩要那些记者去追明星,实际上这些记者对明星花边压根就不感兴趣。而正因为揭露的许多都是敏感话题,时不时就会闹出被访者与记者之间的激烈摩擦冲突,电视台也不避讳,直接播出,久而久之,反倒成了这个台的特色。
眼下这条新闻最后以学校的保安赶过来,保护性质地带走了谢家佩等几个学生作为结束,画面终于切换回女主持人惯例的点评。
女主持人后面的那些话,师清漪也无心再听了,她现在的注意力全在谢家佩身上。
思忖了片刻,师清漪低声说:“新闻背景的这条道挨着我们学校的三食堂,刚才画面里有几个经过的男生手上端着饭盒,从食堂打了晚饭,打算回寝室吃。食堂通常傍晚五点开餐,刚那条新闻虽然没给出具体采访时间,结合天色来看,采访后回电视台,也应该就是不久前的事。”
雨霖婞看见师清漪的神色,随意插了一句:“这个台许多新闻都是新鲜实时报道,更何况是这种轰动的人皮大案,记者们起早贪黑跑新闻,挺正常的。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当然正常。”师清漪说:“不过今天这个时间点,谢家佩还留在学校,那就很罕见。谢家佩的爸爸是我们学校很有名望的中文系教授,家又住得近,平常这个时候,她早已经顺道坐她爸爸的车回家了。而刚才,她和那几个朋友,是朝着寝室群方向走。”
“所以,师师你要表达什么?”雨霖婞无所谓地横她一眼:“你这到底是在关心这桩人皮案子呢,还是在关心你同学?”
师清漪看着雨霖婞,偏了下头,琥珀色眼睛里含了几分精打细算的笑,亮晶晶的纯善:“我要表达的很简单,谢家佩今天应该已经开始住校了。她扯进这桩案子里,又被传唤进了警察局,日后肯定不太平,为了避免给她的家庭带来麻烦,她才选择住校,并且希望借学校这棵大树来寻求短暂的庇护。毕竟是学校,有保安在,刚才的画面就很好地验证了这一点。”
看个破新闻而已,她就头头是道细细致致地分析出了这么多要点,雨霖婞算是服死师清漪了,可又被她绕得烦躁,哼一声:“重点呢!重点!”
“咦,重点我刚不是告诉你了?”师清漪笑眯眯的:“谢家佩现在住校嘛。”
雨霖婞:“……”
好想捏死她啊。
从师清漪似乎很庆幸地说起谢家佩开始住校,洛神就明白师清漪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了。她目光轻飘飘地扫了电视屏幕前的两个女人,招呼正呆愣着一头雾水的音歌,温言道:“走罢,吃饭。”
“哦。”一听吃饭,才吃完甜筒的音歌显得挺高兴,连忙跟在洛神后面。
师清漪见洛神走了,就对雨霖婞说:“大小姐你日理万机,就不要操心这种凶杀案了,还是吃饭要紧,对不对?”
“我日理万机你个鬼。”雨霖婞的确对这凶杀案本身没什么兴趣,新闻只当看看就好,当下笑骂一句,和师清漪往餐厅走。
四个人在餐厅吃晚餐,又在餐间更加详细地规划了对音歌之后的安排。
音歌先去师清漪选定的那所特殊学校体验上课,再给她找个补习老师,另外因为雨霖婞没脸没皮的要求,以后音歌在雨霖婞家里住段时间,再到师清漪家住段时间,两边轮流监护。
用过晚饭,师清漪和洛神帮着雨霖婞把那一堆的盒盒袋袋塞进跑车后座,看着雨霖婞和音歌走了,两人这才回家。
陪雨霖婞逛街,那就是个高强度的体力活,虽说时间不算长,但是精神和*上的杀伤力十足。回到家,师清漪感觉出了身薄汗,浑身都不大舒服,给家里饿得挠墙的小吃货弄了顿晚饭,就早早地去浴室洗澡了。
香喷喷地冲了个澡,师清漪终于惬意了,躺在床上,等着洛神洗完澡出来。正好洛神沐浴时间较久,她趁这时候拨通了萧言的手机,向萧言问了个号码。
谢家佩家里的号码。
而这就是她心中的小算盘。
既然谢家佩躲进学校了,那就肯定一天到晚都不在家,对师清漪来说,完全是件可以放心利用的好事。
谢家佩向来和师清漪各种不对盘,在学校逮着机会就对师清漪挑刺,言语挑衅,就算师清漪曾经在落雁山古墓救过她一条性命,她也没有半点感恩,反而因为萧言的缘故,而变本加厉。
也亏得师清漪脾气好,不跟她一般见识,惹不起,躲还是躲得起的。
这次谢家佩生这种事,如果师清漪找她本人问话,她肯定半个字都不会说,甚至还可能脾气上来了和师清漪生冲突,师清漪平素喜欢清静,肯定不会去趟谢家佩本人这趟浑水。
退一步,最好的方法,就是先从谢家佩的家里人着手。谢家佩的父母刚好和师清漪不太熟,以师清漪的手段蒙混过去,不算太难。
电话里的萧言罕见地带了些疲惫之感,师清漪和他多聊了几句,顺带问了些情况,聊到后面,师清漪斟酌着说:“师兄,你是不是和谢家佩之间出什么事了?”
“哎,我和她能出什么事。”萧言的语气听起来有点郁闷。
师清漪懒懒地靠着床头,正要再说话,又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在电话里远远地喊萧言“三爷”,喊了几声,似乎叫得挺急。
师清漪凝眉想了想,说:“师兄,你忙吧,我先挂了,到时候再联系。”
萧言笑道:“行,先说晚安。师师你放了这么长的假,咱们也没能见个面,到时候回学校,师兄请你吃饭。”
一段时间不见,他好像是成熟了不少,以前的那些轻佻,似乎也淡化了。
“师兄,晚安。”师清漪说完,将电话按了。
和萧言联系完,师清漪看了下时间,又给谢家佩家里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谢家佩的妈妈。
师清漪语声乖巧温柔,以谢家佩师姐的身份,打着学校考古系问询了解情况的幌子,和谢家佩的妈妈套了一阵近乎,又特地关照谢妈妈不要将这事告诉谢家佩。谢家佩被请去警察局后就脾气暴躁,谁但凡跟她提一点和案子沾边儿的事,她就敏感,就连父母也不例外,谢妈妈知道这个理,自然不会把师清漪询问的事告诉自己的女儿,免得刺激她。
准备做足,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师清漪这才结束了通话。
过了几分钟,洛神洗完澡,裹着一身若有若无的水汽从浴室出来。
师清漪搞定一切,正是心情愉悦的时候,抬头看见洛神,连忙从床头挪到床沿,伸手揽住洛神的纤腰,目光盈盈地望着。
洛神低眉,定定地觑了她:“何事?”
师清漪笔直漂亮的长腿在床沿一点一晃的,实在勾人,她仰着脸,软声说:“那条裙子……”
洛神瞥到她眼里灼灼的目光,挽唇一笑,平静道:“裙子,怎么了?”
“我还没看你试穿呢。”师清漪索性抱住她的腰:“从没见你穿过那种裙子,我……想看。”
她这么身娇体柔地投怀送抱了,洛神自然笑纳,伸手兜住她,将她抱在床上压着,一本正经道:“我已然沐浴了,裙子却未清洗,如何试穿?”
“借口。”师清漪脸开始隐隐地烫,说:“之前没洗澡前,我要你试,你说你要洗澡了。现在你洗完了,又说洗了不能试,你这不是玩我吗?”
“嗯。”洛神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记,大方承认:“我是在玩你。”
师清漪:“……”
“下回,等它洗后干了再试。”洛神笑道:“明日打算甚时候去谢家佩家?”
“明天上午十点左右吧,已经和阿姨说好了的。”师清漪勾着她的脖颈,轻声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她家了?我讲电话的声音明明很低的,你当时在里头浴室,隔音那么好,又有水声,你怎么就听见了……唔,等等……嗯……洛神你的手在做什么?”
洛神:“疼你。”
师清漪:“……”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师清漪就和洛神出门了,先去挑选了些体面的礼品,再驱车前往谢家佩家所在的小区。
洛神在小区楼下等着,师清漪一个人提着礼品,穿过放行的门禁,坐电梯上楼。
来到谢家佩家门前,谢妈妈早就在门禁摄像里知道师清漪上来了,特地给她留了门,师清漪走进去,向这位虽然满脸疲惫却模样亲和的母亲问候:“阿姨,你好。”
“你好,你好。”谢妈妈瞥到师清漪手上的礼品,连忙道:“哎呀,怎么还带礼物呢。我家佩佩的事已经让你们操心了,这又怎么好意思。”
师清漪坐在沙上,和和气气地说:“这都是系里的意思,还请阿姨收下。系里让我转告,让阿姨你还有谢教授不要太过于担心了,这场风波,很快就会平息的。”
谢妈妈一脸忧色,坐在师清漪旁边絮絮叨叨的,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个合适人儿一吐为快:“这事要是能快点平息,那就好了。你看我家佩佩,好好的家都不敢回,生怕给我们两招麻烦,一个人住到寝室去了。就学校寝室那坏境,也不知道佩佩她住不住得惯,唉。本来我想让佩佩请个假,去上海她姑姑那里住一阵,谁知道老头子说什么警察局后面还会找佩佩问话,不能离开市区太远,师小姐,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我家佩佩是好孩子,怎么就会扯进案子里了呢?本来她是作为证人的,结果传来传去的,都说那女孩子的死,是跟我家佩佩有关。师小姐啊,你说这怎么可能啊,那些个人,嘴上都不知道积点德的,造孽哟。”
师清漪温和道:“外面那些人怎么传,阿姨你们也不要放在心上。这件事系里也很关心,但是谢家佩很多话不愿意说,我们也没有办法,所以才特地过来这边问询一些情况。”
“唉,佩佩她昨天从警察局里出来,就是这样的,别说是你们了,就连我们老两口,也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这事估计也就只有警察知道,可是警察他们都保密的。”
师清漪说:“她现在情绪不稳定,这样也是正常的。我只是想问一下,谢家佩四天前,和她的朋友们出去玩,根本没对你们两位说究竟去了哪里玩么?”
“她说是朋友生日,夜里唱K的,那天晚上她打电话回家,说唱K太累了,已经在朋友家过夜,就不回来住了。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她浑身酒气地回来,眼睛红红的,人似乎也不大清醒,可把我家老头子给气坏了,我家老头子最见不得她喝酒,结果她……”
看了看师清漪,谢妈妈连忙顿住,尴尬一笑:“师小姐,真是让你见笑了。”
“不会。”师清漪微笑:“她回来后,除了浑身酒气,还有什么其他特点吗?”
谢妈妈沉吟了会,面色苍白地说:“她回来后,就立刻去浴室洗澡了。那一天,她洗澡洗得特别久……特别久,她可从没洗过这么久的几乎,都快两小时了,我当时还以为她在浴室里晕过去了,差点吓死,连忙进去看她,谁知道她又好端端地出来了,手上抱着当天的脏衣服。”
……衣服。
师清漪略略蹙起眉。
衣物可以说是谢家佩最亲密贴身的东西了,不管谢家佩当时见过什么人,经历过什么事,她身上的衣物可是一直穿在身上的,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某种程度上的“目击者”。
谢妈妈怎么知道师清漪那些玲珑百转的心思,只当她是系里派来慰问,顺便了解情况的,便毫无保留地再现了当天情景:“佩佩抱着衣服出来,我就接过去,想丢洗衣机里帮她洗了,结果她说衣服不要了,要我扔掉。”
师清漪眸光轻轻晃了下:“哦?”
谢妈妈叹气:“这孩子,也是喝糊涂了,那新衣服才买回来几天呢,那么贵,她又非常喜欢,怎么脾气上来,说扔就扔呢,都怪我平时太惯着她了,那天晚上如果不答应她出去唱K过夜,也不会有现在这倒霉事。我后来舍不得,偷偷把这衣服洗了,心想等她到时候心情好了,说不定又会喜欢,也不一定。”
师清漪试探地问道:“阿姨,你知不知道她的衣服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唔,我是说洗衣服之前,你总要先把衣服裤子的口袋给掏干净吧?”
谢妈妈难得笑呵呵起来:“师小姐,你挺有意思的,心思这么细,难怪系里面的老师会派你过来了解情况。我当时的确帮佩佩掏了裤子口袋,她有个坏毛病,很多时候会把钱随便塞进兜里,我那时候掏了掏,果然掏了不少零钱,还有一张会员卡。”
“会员卡?”师清漪说:“什么样的会员卡?”
“我也说不清,佩佩这孩子喜欢买东西,乱七八糟的会员卡一大堆,当时也就没细看。”
“阿姨,我可不可以看一看?那张会员卡,现在还在吗?”
“应该在的,她抽屉里有个卡盒,里面全是这种会员卡,花花绿绿的,我当时随手就给她放回去了,现在我去找给你。”
很快,谢妈妈去谢家佩的房间抽屉深处翻出那张会员卡,师清漪接过来一看,现这会员卡十分精致,是淡雅的水墨风格,左上角青青几撇勾勒的柳绦,右下角两个古篆:柳色。
放在鼻尖轻嗅,师清漪嗅觉分外灵敏,能准确地捕捉到一股很淡的古龙水味道。
“师小姐,这会员卡有什么特别的吗?”谢妈妈是典型的疼孩子的家庭主妇,许多事,她并不清楚。
“没有,很普通,只是个服装店的会员卡而已。”师清漪将那会员卡的细节深深印在脑海里后,微笑地递回去:“阿姨,你收起来吧。”
谢妈妈收起卡,又忍不住问了句:“师小姐,你是佩佩的师姐吧?我好像在佩佩的活动合照里见过你,佩佩她跟着你们尹教授做课题,平时表现好不好?大家处起来也还好吧?要是佩佩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师小姐你别往心里去啊。”
师清漪扯起谎来不打草稿,甚至还如沐春风,眉目含笑说:“谢家佩很出色,脾气也好,怎么会不懂事呢。我们在一起做课题,很愉快的。”
听了师清漪的话,谢妈妈这才放宽了心。
师清漪在谢家待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眼看再没什么线索可以获得,和谢妈妈和颜悦色地唠嗑了一阵后,这才起身告辞。
下去的时候,洛神在小区休闲区的花园里等着,师清漪走过去,两个人坐在缠了景观葡萄藤的镂空亭子里,低声交谈。
听师清漪讲述完刚才的所见所闻,洛神沉吟片刻,淡道:“她沐浴了足足两个小时,通常很大的可能,是觉得自个身上过于脏了,需要反复洗涤。”
她顿了顿,看着师清漪眼睛,似笑非笑道:“当然了,某个胆小鬼惯常喜爱胡思乱想,曾经沐浴了一小时又十六分钟,那便另当别论。”
师清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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