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季东青因为喝酒了,没有直接回学校,闲着也难受,正好跟着几个表兄弟到夜晚的中央大街溜达。
夏季的中央大街,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是那么美,远远望去那叫一个靓丽。
大长腿配上露肩装,偶尔还会有露背装,碰到大胆的全都是贴身的,半透不透那叫一个养眼。
“那啥玩意,穿成这样他们对象不担心么?”
大表哥叼着烟,跟着季东青,孙宝和亮子一起出来的,看着这帮女孩不敢直视。
“人家敢穿就不怕你看,你看你贼的溜的,挺大岁数磕碜不?”
“你好,这顿乱看!”
几个人相互揶揄一直走到防洪纪念塔,江边都是放孔明灯和放炮的,夜晚仍旧有人过江。
季东青几个人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沿着斯大林公园一路向下兜了一个大圈,一直到晚上十点左右几个人才回去睡觉。
回程正好路过圣索菲亚教堂,早一点会有一帮人在这边踢毽子,季东青这帮人回来的时候人已经全部走光了。
只不过让季东青很意外的是,此时有一个剧组正在这里拍戏。
“小哥,每年这嘎达都有人来拍戏,我看到过好几个电视上的明星呢,近看人本长得也不咋地啊,还不如那边酒店里的服务员呢,真不知道那帮富人非要找明星干啥,都不如到酒店里找一个看着养眼!”
季东青好奇,几个人跟着人群远远地观看,孙宝点了一根烟,眼睛里都是不屑。
“等你能够玩得起明星的时候再说吧,你小哥我这辈子够呛了!”
摆摆手拒绝了孙宝的香烟,季东青跟着几个表兄弟缓步回家。
晚上无论是中央大街还是透笼街,繁华过后一地鸡毛。
清洁工人正在分段清扫,商品的包装袋装了一车,有些带着口罩的人背着袋子专门从清洁工的车里捡这些东西。
偶尔也有争执,绝大多数都没人在意,毕竟都是为了生活。
望着面前这帮人,季东青一阵感慨。
一年前自己还是这样,为了几毛钱电话费担心,将近两年时间几乎是节假日无休,终于不用再如此了。
再看看身边的大表哥和孙宝以及小亮,大表哥跟自己的唯一区别就是没读书,剩余就是手艺人。
至于另外两个表兄弟,连大表哥都不如,不是在售卖时间就是在出苦力。
实际上和路边的这些清洁工没什么区别,季东青是学习机械的,深知整个社会的巨大变革。
卸火车现在已经有了翻车机,以前几十人卸一天,现在半分钟四节车厢清空。
大帮哄的劳动正在渐渐远离所有人,机械化也正在逼近生活的边边角角。
之所以国家还要雇佣大量的人手从事这些社会性岗位,无非是公益。
看看孙宝,这个跟自己关系不错,命运也差不多的小弟,季东青思考了一下。
“再烤点串,孙宝?”
“走呗!”
“大哥和小亮去不去?”
“那啥玩意还没吃饱咋地,家里还有菜,我不去了你们俩少花点,赚点钱都不容易,早点回来哈!”
“小哥,我也不去了,明天还得上班呢,无精打采我们领班会骂人!”
大表哥和小亮都选择离开,季东青和孙宝转过两条街,找了一个不大的街边摊,两人要了啤酒和肉串。
“孙宝,你咋打算的?出苦力不是个事,能干一辈子么?你看我百岁哥,干一辈子了还在这杵大岗,那还是有我大舅上辈子打下来的家底,不然现在过得啥样你能想到,你还没他的手艺,在这有意思?”
作为表兄弟,季东青并没有多少客气,孙宝也沉默。
“关键也不知道干哈啊,我在餐厅当过服务员,跟着别人做过装修,在透笼街这边蹬过三轮,现在扛楼,要是持续有活也能赚到钱,但是哪有那么容易?”
孙宝明显不愿意正视这个问题,季东青知道一点对方的情况。
没记错的话孙宝在家有一个对象,想要结婚,但是对方家里不同意,因为孙宝家里太困难。
孙宝的老爹兄弟姐妹很多,但是没人帮助。
孙宝还有一个哥哥,也在哈尔滨这边干过活!前些年在村里处了一个对象,然后两人到天津那边打工去了。
结果家里给拿的钱花没了,在天津只有孙宝的哥哥一个人打工,女人就负责花钱。
赚的没有花的多,最终两人又回到村里了,那个女孩也嫁人了。
现在的情况是孙宝的大哥和老爹在村里种地,只有孙宝还在外面闯荡。
如果家里有钱,孙宝也早都结婚了,现在的情况是家里没钱,孙宝也没钱。
表面上看孙宝穿的光鲜,可是钱包却是空的。
“没事也得想想,你大哥就是例子,没钱有女人跟着你走么?”
季东青要了一箱啤酒,给孙宝弄了一瓶,孙宝没说话,连着喝了两瓶。
“小哥,你说的我也知道,但是你指望我哥能够养活我家老人么
?我大哥前年在这干活你知道的,结果让一个娘们讹走了一万多,那是我爹最后的积蓄!我们家老头还得吃药,收地的时候开车我哥也是二把刀,去年翻车把我爹和粮食都撅到大沟里了,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我敢远走么……”
借着酒精晕晕乎乎的劲头,孙宝终于敞开心扉,时而抹一把眼泪,心里也满满全是苦。
尤其说道孙宝的大哥,季东青也摇头,那是三炮的翻版。
只不过三炮是成功的,孙宝的大哥是失败的例子。
“正是因为这样你更应该想想,在哈尔滨这样混下去,你就能够养得起老人了?你哥那个样烂泥扶不上墙让他自生自灭,你好了你家才会好!”
“往那边看看,大晚上这帮人还在忙活,为啥?人家有自己的产业,只要忙活就有钱赚!你呢?家里有一个大窟窿,你这么奋斗杯水车薪的弄下去,堵得不如漏得多,还不如趁着年轻学点啥或者靠上某个产业给自己找一个奋斗的方向,不然将来咋整?”
季东青指着不远处的菜库,很多人仍旧进进出出,大卡车上面的货物卸下来,有些搬运工光着膀子把货物拉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