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睡觉的吗?”原琉璃觉得奇怪。
难道是他之前说的“他们”?
但苏梧崖只是坐在那里,像是雕塑一般看着墙发呆,恐惧着入眠。
似乎沉入睡梦之后的世界,才是地狱。
原琉璃就这么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睁着眼睛,盯着空无一物的桌面,从夜晚到黎明。
终于,他疲倦到了极致,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这睡梦之中会发生什么?”原琉璃好奇地靠近。
他的颈项上,出现了一圈奇特的像是绳圈一样的图案。诡异的,像是石油一般的液体,从那个图案中流出。
原本安然的睡眼,紧锁着眉,方才还在放松的手指不太安稳地揪着衣角。
原琉璃瞪大了眼睛。
那些流出的墨汁一样的液体,汇聚成了一个像是人的实体。人形伸出两条细瘦的手臂攀住苏梧崖的肩膀,用下颚轻轻蹭了蹭他的额头。
如果苏楼在这,他大概会发出“这玩意长得咋这么磕碜呢”这种感叹。
随后,那个黑漆漆的人,张开了嘴。
那嘴直直裂开到耳根,就要对着苏梧崖的脑袋咬下去。
原琉璃伸手,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从黑团子的身体中间穿了过去。
这鬼东西没有实体的!
“这是……魇兽……”
苏梧崖是被魇兽寄生了。
魇族之所以被称为魇,而非梦,是因其会在睡梦之中吃掉寄宿者。
越是强大的魇,与人形就越是相像。这只魇,显然已经强大到拥有人形了。而对于这只魇来说,吃掉苏梧崖,根本就是时间问题。
眼看那魇兽的牙齿就要接触到苏梧崖的脑袋,就在此刻空气之中似乎泛起了涟漪。
那魇兽在接触到波纹的一瞬间,便被推倒,摔在地上。
而波纹的中心,是床上沉睡的霁明。
原琉璃看清了那魇兽的模样。
这不知道是哪的地方,居然连贺莲砚也在。
“这个女人有古怪,”他摇摇头,“好不容易等他睡着了,还以为能吃上饭,结果被搅和了,不顺。”
这还是她熟悉的那个艺术家吗?这完全和浑区的那帮宗派青年没什么区别,除了不会随手操家伙打人罢了。
最终,她得出了结论。
她认识的那些长得帅的男人多少都有点问题。
经过这个意外,刚刚闭上眼睛的苏梧崖这才惊醒。
看着自己的双手,庆幸自己又一次虎口逃生。
他是不敢再睡了,再睡过去,那魇不知何时又会出现。
就在此时,床上躺着的人,动了动眼皮,爬了起来。
她身上的伤口早已经被苏梧崖处理好了,再加上她身为神族的体质,这苏醒后倒是半点事都没有。
“这里是哪?”
这屋子里怪空荡荒芜的,要不是坐在椅子上的那人长得不够凶神恶煞,她都要以为自己被绑架了。
“我家。”苏梧崖回了一句,随后继续盯着桌子发呆。
“我怎么会在这?”
“我捡的,在海边。”
“谢谢你。”
“嗯。”
原琉璃觉得,这两个人的对话太过于尴尬了。
越聊话越少。
天就是被这个男人聊死的。
“这家伙说一个字是要五百万灵石吗?”
原琉璃很怀疑,可能是因为苏梧崖这辈子话少得仿佛嘴是租来的,下辈子变成苏楼那家伙,嘴才会一天到晚停不下来。
“你看起来好像很疲惫,不休息吗?”霁明看着他的黑眼圈,有些担忧。
他大约是照顾她才熬到这么晚的。
“不想。”
他不想再被魇兽吃掉,虽然没有太多感觉,但那种牙齿在皮肤上摩挲的感觉却让他下意识地恶心。
这只纠缠他的魇兽,时时刻刻让他想起,自己为何会成为魇兽的寄生。
那段回忆比虎视眈眈的魇兽更让他恶心。
“你这里好冷清啊……”霁明打开窗户,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附近几乎没有人影,全都是自然风光。
“我一个人住,不想见人。”他坐回椅子上。
外面的光照进房间里,看起来敞亮了很多。
“捡回来的这个女人有点吵,不过不算讨厌。”
原琉璃听到了他的心声。
她忽而有一种,偷看别人日记的感觉。听着那些直白的话语,感同身受般,意外得脸红。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随后,那个敲门者熟练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那人和苏梧崖生得有七八分像,看着苏梧崖的侧脸,眼中有愧。
“二弟,最近过得还好吗?”
这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大哥,白松屿。
“你没来的时候我一直挺好。”他连头都不想抬,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白松屿并不恼,只是苦笑,“你一定要对我这么生疏吗?”
“不然呢?等着你再递一杯幽冥水送我去死吗?”
当初如果不是他,他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我也是无奈……”
白松屿想要解释,可苏梧崖只是转身,直视他的眼睛。
“就算我能理解你,你能理解我被魇皇拖进无归海里的感觉吗?”
饮下幽冥水之人,身上会有特别吸引魇兽的气味,一旦靠近无归之地,就会被附近的魇兽拖走,成为魇兽的食物。
被冰凉的海水淹没不能呼吸,无归之地的幽冥气息钻进骨头,染黑羽毛,疼痛难忍,心痛更甚。
他每次想起那只魇兽的触角缠在他脚踝上的感觉,都差点要奔溃。
白松屿沉默。
是,没错,他是为了一己私欲陷害过他,但他现在只是想要他回去,但苏梧崖显然是谁都不愿见了。
他只能叹气,“偶尔回去看看爹吧……他老了很多。”
“然后顺便被白夫人数落一顿?再背上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罪名回到这里?”
这种理由,白松屿上上上次就用过了。
他现在是一个字不信,一句话不听。
“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感慨。
当年那个追着他跑的孩子,现在居然连跟他说一句软和点的话都不行了。
“拜您所赐,少族长。”
白松屿默然。
一旁不说话的霁明,也劝道,“你走吧。”
此时,白松屿这才注意到,这个从他进门起一直就在屋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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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自己在写话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