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少司早就出发寻找药材了。
财神庙的事说早不早,说晚不晚,也正经耽搁一些时候了。
时间越久,香客们口口相传,负面影响只会扩散得更厉害,对财神庙极为不利。
按照方也许的预计,姚少司应该很快就能凑齐所有药材,赶来交给宁采儿熬药才对。
就算一时无法全部凑齐,也该凑一样送来一样,以免出什么差错。
可听宁采儿的意思,这家伙居然自从上次告诉三人他要帮着宁采儿集齐孟婆汤材料之后就再也没有露面,这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
方也许一边跟宁采儿上了高台,一边若有所思地问道:“那现在都准备好什么了?我这次猜的紫葛花品质比咱们上回看见那些还要好,你看看,还缺什么我也去帮忙收集下。”
“其实本来我自己收集得就差不多了,只差紫葛花、阴阳水和凤凰衣三样,这次你全都给我带来了,真是太好了。”宁采儿难得有这么平易近人的笑容,此刻站在高台上,被冷风一吹,宽袍大袖随风翻卷如云,倒有了几分神仙风采。
方也许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系统这个任务并不是无的放矢,这三种正是孟婆汤还缺少的原料,难怪宁采儿跟姚少司报了那么多种,可系统却只跟他说了三种。
“那你还跟姚少司报那么多?说不定就是因为收集那么多太难了,姚少司才耽搁了这么久。”方也许打量周围,半开玩笑地道。
从高台上能够尽情俯瞰周围的情景,四周是一片荒凉的戈壁荒漠,到处是被巨大篝火映照得灰白的砂砾和巨石,寂静得可怕。
这高台的尽头,篝火的正上方,悬吊着一口锅,大小也就不过比寻常人家煲汤的大砂锅大上一圈,看起来像是铸铁所造,被地下的篝火烤得发红。
锅里的墨绿色的液体翻涌着,不断往上冒着大颗大颗的气泡,升起又破灭,循环往复,咕嘟咕嘟作响。
宁采儿站在高台边缘,慢慢地把紫葛花、凤凰衣和阴阳水依次倒进锅里,然后用锅子边上倚靠着的一把长长的巨大木勺伸进锅子里搅动,将这些材料搅开。
高台一侧的架子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粗布袋子,方也许粗粗看了一遍,这些袋子里装着各种各样古怪的枝干和叶子,以及其他奇怪的材质,很多他都叫不出名字来。
宁采儿一边从这些袋子里挑拣出需要的,慢慢往锅子里添加,一边道:“我以为以姚少司的本事,采集这些材料应该很容易,所以才把一些相对困难的材料也全都报给了他,好给自己屯点货,没想到他也这么不靠谱。”
方也许不禁扶额,想了想又道:“如今材料既然全了,今天就能熬出汤来了?”
宁采儿舀了一勺看看颜色,又重新倒回锅里,点点头道:“再有二十分钟左右,这一锅就好了。”
“现在有一个问题,你怎么保证,咱们能准确无误地把汤投送到每一个这段时间去过财神庙的香客嘴里?”方也许从一个袋子里捻了一颗长得像山楂的果子,丢进嘴里,结果被酸得龇牙咧嘴。
“那是我从冥界带来的果子,很像山楂,但是更酸,吃了之后能让人睡得很好。”宁采儿余光瞥见他的举动,忍不住笑着解释。
然后她沉吟了一刻,才皱眉道:“每一个去过庙里的香客,庙里的文书应该都有登记才对,籍贯住址姓甚名谁,无一错漏,姚少司应该会派人搞定这件事的,倒是不用咱们操心。”
这番话说得很有点底气不足的意思,方也许听了都忍不住皱眉。
“咱们现在连姚少司在哪都不知道,又怎么让他把汤分给香客?或者你有联系上他的方法?比如……打电话?”方也许调侃道。
宁采儿瞥他一眼,“我要是能联系上他,就不在这里苦恼他为什么还不送材料来了。”
方也许摊手,“那现在怎么办?”
这会儿功夫,锅子里的汤已经开始剧烈地翻腾,颜色也慢慢发生着变化,从最开始的深绿开始变成淡绿,进而慢慢变得像是寻常的汤头一样,看上去有迷人的色泽,让人光看一眼就忍不住口舌生津。
更遑论整个锅子的周围都飘散着浓郁的香气,这香气说不清是什么味道,但是就是勾得人食指大动,方也许的肚子在香气扩散开的那一秒就应景儿地“咕噜”叫了起来。
宁采儿舀起一勺汤来朝方也许举了举,笑道:“你要不要也尝尝,这可是黄泉路上第一美味,妖鬼都受不住诱惑的佳肴哦。”
方也许给了她一个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正要说话,脚下的篝火却忽地起了变化。
原本还算平静的火焰,忽地剧烈波动起来,火焰也从原本的金色变成了淡淡的绿色,看上去诡异又妖娆。
宁采儿一怔,变色不禁微微一变。
方也许察觉到她的表情变化,下意识地问:“怎么回事?”
宁采儿放下木勺,眯了眯眼睛,扭身往高台下走,口中道:“恐怕是有人来了。”
“是谢七爷?”方也许脱口而出,旋即觉得自己真傻,若真是谢七爷,宁采儿怎么会是这样凝重的表情。
他紧随宁采儿身后下了高台,一只手已经伸进怀中,摸在平安袋上,准备随时掏出山河扇来应对。
一步,两步,三步。
这高台全是木板搭建,因为北地寒冷,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转过高台楼梯转角,就能刚好看见篝火搭建起来的木门。
宁采儿站住了,她脊背挺拔,表情淡薄又疏离地看着篝火,等看到来人是谁,眼中的神色反而更加复杂了。
方也许顺着她的目光朝篝火看去,脸上也是色变,半晌才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挥挥手,向对方示意。
“原来是你啊?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真是巧了。”
熊熊篝火把近处的地面照得宛如白昼,更衬托得站在那里的人白袍飘摇,气质高绝。
他唯一露出白袍的嘴角扯了扯,沙哑地问道:
“黑煞被你们藏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