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也许一行缓缓穿行在东山的茂密丛林之中。
李闯背上背着郭瘸子,缓慢地跟在方也许身后。
郭瘸子半死不活地耷拉着脑袋,任凭李闯的身体随着山路颠簸,俩只眼睛半睁不闭地,对外面的一切都毫无反应,活似一条垂死的鱼。
火神跟在李闯背后,偶尔把目光投在郭瘸子身上,眼睛里锋芒涌动,不知道在思量什么,只是目光里隐隐含着的戒备之色,让郭瘸子如芒在背,就算闭着双眼逼着自己不去在意,也无法做到完全忽视。
常月儿手上不知道从哪摘了一支长长的狗尾巴草,拿在手里一甩一甩的,嘴里还俏皮地哼着歌儿,跟在整个队伍的最后面,像是个来春游的小姑娘。
方也许走在最前头,心事重重,显得和身后这个小队伍格格不入。
郭瘸子带给他的消息,实在是有些震撼。
“那圣尊神通广大,绝非等闲之辈,据说曾经单枪匹马闯进冥界,大闹了地府,甚至将地府之中封印的一大批妖怪全都释放了出来……”
当时郭瘸子的表情之中满是惊叹和羡慕,甚至还带了一点微妙的夸张。
但是方也许除了在一开始时候瞳孔微微一缩之外,唇角立刻便扯开一道浅笑,像是一种变相的嘲讽。
“这些我都知道了,不如你来说点说点我不知道的来听听,否则我可就要烧烤了你了,反正这里荒郊野岭的,也没人知道。”
郭瘸子本来想要随便说点玄乎的震住这小子,再借机逃走,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沉得住气,不禁有些愣怔,迟疑片刻之后,才缓缓地道:“你可知道,这圣尊到底为什么要去地府?”
方也许挑挑眉,示意他继续。
“据说是为了寻找一件藏在地府之中的宝物,这件宝物能够熔炼阴阳,造化肉身,这位圣尊为了得到这件宝物,这才直捣冥界,甚至不惜释放一大批妖怪来脱身。”郭瘸子说到这里,喘气都粗重了几分。
方也许的脸上果然动容,甚至双眼还不由自主地眯缝了一下,似乎带了一点质疑地打量起郭瘸子来,像是在判断这内容的真假。
郭瘸子竖起三根手指赌咒发誓,“我郭瘸子可从不说假话,况且这事儿恐怕你早晚都会知道,瞒着你也没啥用。”
方也许点点头,一扬下巴,“你可是说,你要说的秘密,三界之中只有你和那圣尊知道,这宝物的事儿肯定不在其中吧?毕竟既然是冥界的宝物,冥界中的阎王老爷肯定一清二楚。”
郭瘸子扁扁嘴,知道方也许不好糊弄,这才艰涩地道:“那圣尊偷这件宝物,确实有些缘故的,并不单纯是想要纳为己有。”
方也许挑眉,脸上终于表现得有了几分兴趣。
郭瘸子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时之间竟然还有几分惆怅,嘴里却机械地道:“他是为了救活一个人……只是可惜,在他大费周章抢到宝物回来的时候,他想救的人却已经死了。”
“想要救活,就必然已经是死人,又怎么会再死?”方也许皱眉,语气也冷了下来。
郭瘸子却道:“他想救活,是因为那人是肉身被毁,魂魄尚在,除了没有肉身,和活着没什么两样,只是魂魄存世到底不能长久,所以那圣尊才会想要拿到那件宝物,为他重造肉身。”
“既然这样,这么说来,在圣尊抢到宝物回来之后,那人是魂魄都死了?”方也许不可思议地问。
魂魄死亡,似乎逻辑有些奇怪,但是若是魂魄都没了,确实也能称得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死亡了。
郭瘸子点一点头,面容悲戚起来,“说来也是可怜,凡人若是死亡,魂魄到底在三界之中还能寻找,可此人的死法,魂魄就此散去,再也无法寻觅,恐怕连转世都不可能了。”
方也许和火神常月儿对视一眼,都是满面震惊。
他们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事儿背后还有这样的曲折,若是郭瘸子的话是真的,那这圣尊可真是够惨的了。
“那人到底为什么会死?和圣尊之间又是什么关系?”火神忍不住追问。
郭瘸子哆嗦了一下,摇头道:“这种内幕,可不是我能知道的了,恐怕只有那圣尊自己才知道。”
这倒是没错,若是这等隐私秘密都人尽皆知,那也就算不上值钱的秘密了。
方也许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冷笑一声问道:“我倒是好奇另外一件事,既然是那圣尊的秘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和那圣尊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连这种秘密都知道?”
郭瘸子在开口保命的那一刻,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问,当下也不墨迹,叹一口气道:“说来你肯定不信,当初那人身死,我就在他两个旁边,圣尊去冥界取宝之事,我也和那魂魄被关在一起,那魂魄灰飞烟灭之时,我也亲眼所见,等到那圣尊见到无力回天,这才将我赶了出来,放回了宁安城。”
方也许三人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秘密爆出来,登时面色都是一变。
郭瘸子说完这些,似乎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长叹一声,整个人都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精神眼看着萎靡了下来。
火神大急,上前还要追问,方也许却拦住了他,良久才召唤出李闯来,指了指委顿的郭瘸子吩咐道:“背着他吧,咱们先找个地方,等他养养精神再说。”
有些人,说出一些深藏心底许久的秘密,确实有可能耗尽一生的力气。
方也许看得出来,郭瘸子恐怕绝对不是个一般人,这个秘密对于他来说,比精神支柱也只强不差。
如今说出了这秘密,想到日后即将面对的局面,恐怕是郭瘸子也难以负荷的生命之重吧。
会瘫软也就不奇怪了。
方也许此时此刻在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如果圣尊抢那件宝物是为了救人,那救人无妄之后,为什么要造神?
难道真的是要颠覆三界,报复众生?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