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应苍城的百姓……应该说难民突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靠近皇宫大内的一处豪宅竟开始大动土木。
这样的动静原本很稀疏平常,但现在是什么时候,洪灾刚刚停止,朝纲混乱,叛军四起。
难民们连避雨的门庭都没有,这些官员竟然还在新修楼宇。
若不是那豪宅之外有不少禁军手持明晃晃的武器把守,恐怕早就被义愤填膺的难民给冲塌了。
可即便如此,每当有难民路过此处,都会冲着这个方向涂上一口浓痰。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召集的工人合力将豪宅的围墙推翻后,难民们发现自己似乎是错怪这户人家了。
谁家修房先拆围墙的?毕竟总不可能把房屋修道大道上来吧。
终于,有难民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靠近了豪宅。
“这位官爷,请问这里实在修什么?”
那守在大门口的兵卒乃是以前的应苍城御林军,算是国君身边的贴身护卫。
叛军入城后,宫墙塌了,守城的御林军死伤惨重,他靠着对地形的熟悉活了下来,这才刚回任没多久便被派到了这里值守。
至于里面到底在干什么,说实话,他也不是很清楚。
若是换做往日,像这种平民前来询问他是肯定理都不理一下的,但想起派遣之前上头说的话,还是耐着性子道:“听说这里要修成什么便民服务中心。”
“便民服务中心?”那难民愣了愣,下意识又以为是哪个朝臣为了取悦某人而修起来的工程。
却听那士兵又道:“听说是国师下令在原有的丞相府邸上修造的。”
“国师!白国师下令修得!”
“原来是国师修的,那肯定有他的用处。”
“白国师是个好人呀。”
“长得也漂亮,跟仙子似的。”
“别吹牛了,你见过?”
“没吹牛,当初我在千鸟寺见过白仙子……”
百姓的眼睛其实最是清澈,这朝纲之上孰好孰坏没有人比他们心中更清楚,只是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而那位在他们绝望之中拿出无数食物的白国师,却是实打实的大好人。
更何况这便民服务中心是以前丞相的宅邸改建而来,想必花不了多少工夫。
不管百姓们如何猜测,当他们第二天一早从窝棚中钻出来后就发现,昨天的“便民服务中心”竟然开业了。
被推翻的围墙后面用木板和青石砖搭起了一整排的小屋,小屋的门岩上贴着红色的纸条。
视力稍好则艰难地读则上面的字:“招……招工办、咨询……办、上访办……”
全部字都认识,但连载一切却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
每间小屋里面都坐着几个身穿统一服装的女子。
稍有些见识的人便知道,这衣服是皇宫中的宫女才能穿的。
一群宫女坐在这里干什么?
这时,有几个五大三粗的嬷嬷拿着一张横幅贴在了大门口,上面写的正是“应苍城便民服务中心”。
贴好横幅,其中一个嬷嬷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张符箓摆在了服务中心门口,然后取出一颗白色的石头放在了符箓的正中间。
立刻,符箓便发出微弱的光晕。
“欢迎来到便民服务中心,这里是应苍城全新的市政机构,宗旨是服务百姓,热情周到、高效快捷、依法办事、清正廉洁……您能在这里了解到朝廷的一切实时政策发布……一站式体验……”
符箓中突然发出的亲切温柔的女生吓了在场所有人一大跳,就连那早有准备的嬷嬷都不禁后退了半步。
很简单的一个小东西,普通到几乎没有太多修士用的留声符,再加上一颗最下等的灵石,便构成了这个大喇叭……
别看东西简单,但在这个文盲率极高的世界,口播却是最好的传播信息手段。
这种仙家手段,在以前可从未用于凡国过。
度过短暂的惊讶期后,众人也发现这符箓似乎只是在介绍这处服务中心而已。
听说白国师是仙家人,这肯定也是仙家的东西。
大家都开始细声讨论着这位白国师。
部分不知道白瑾瑜的人也在大家的讨论中得知,自己每天领到的救济粮就是这位发放的,顿时好感途生。
这个世界的百姓就是这么简单,只要谁给他们一条活路,他们就会拥护谁。
一些人身上甚至已经开始隐隐有信力溢出。
不少人发现,服务中心似乎与自己密切相关,纷纷安静下来用心静听。
“……下面由我为大家介绍便民服务中心各窗口的工作:第一个窗口为户籍办负责统计户籍信息,并颁发户籍证明,户籍证明将是各位今后的唯一身份证明请妥善保管;第二个窗口为招工办负责发布招工信息,百姓可持户籍证明前去应聘……”
符箓中的女声还在继续,直到介绍完最后一个窗口的作用后才停下来,短暂的安静后,附录中便又开始了重复刚才的话。
但不少人已经没有心事再听下去,有机灵着眼睛滴溜溜一转,便小心翼翼走进服务中心。
见门口的几名守卫只是斜眼瞟了自己一眼便不再理会,便迈开双腿向第一个窗口跑去。
那亲切的女声说过,以后在应苍城无论干什么,都要有户籍证明,而第一个窗口便是开办户籍证明的。
“这位……这位官爷,我要开户籍证明!”
第一间房间中,几位早已准备就绪的宫女带着这几天突击培训出来的笑容,道:“您好,请告知您的姓名、年龄、有什么手艺、家住何地……”
那排在第一个汉子被小宫女甜的掉牙的笑容给镇住了,半天才涨红着脸,道:“俺叫刘大贵,今年二十八未婚,俺以前是瓦匠,家住……”
没花多少时间,刘大贵便拿着一块身份牌去了隔壁的招工办。
三两句话便领下了一份修缮应苍城倒塌房屋的活儿,包吃包住,日结工钱。
刘大贵刚出办事处,正准备往工地赶,负责工程的公公正在那边等着他们去报道,却有一大群人围了上来,询问里面的情况。
当得知刘大贵找了一份活计,而且还包吃包住日结工钱的时候,整个办事处外都沸腾了。
所有难民都开始往办事处中挤去。
如何提高办公效率,白瑾瑜想过许多办法。
但无论如何要靠以前的三公九卿和官府制度是肯定做不到的。
其实这个世界的衙门中人并不算少,从老爷到衙役、官差林林总总加起来至少也有三四十人。
但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起到维护治安的作用,真正在做民生事实的其实只有每个衙门的县老爷。
但一个县老爷就算是块钢,又能打几颗钉。
上至天灾、下至人祸、杀人越货、打架斗殴都需要县老爷亲自审核管理。
若是遇到认真的老爷,事事过心大多都因为心力憔悴未老先衰,至于昏官就不说了,自然是一帅无能累死三军,最后搞得民不聊生。
导致这一切的源头便是基础教育的确实,读书人太少。
这显然不符合白瑾瑜预想的管理体系。
她需要的是一套简便,快捷,人人都做实事,直接对她负责的机构。
幸而皇宫中的宫女和太监还能掌握最基本的读写,倒也算是勉强能用。
但要想走的更远,基础教育必须尽快提上日程。
不过,在那之前必须先搞定钱的问题。
如何来钱快?那自然是重启制盐。
经过几日的召集,丁金已经凑齐了一支百来人的队伍。
其中大部分都是太监,还有一些则是从便民服务中心招聘来的。
为了保证晒盐工艺的秘密,这一百多人几乎全员都拖家带口,准备到海滨重新建立起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子。
这样的行为倒不是白瑾瑜独此一家,以前离国煮盐便是在南海之滨成线性铺开。
盐夫们也都在海边待一辈子,世世代代都在那里。
所以对此,队伍中并没有什么微词,毕竟盐工的待遇是服务中心发布的招工信息中待遇最好的。
其中甚至还包括免费教育一条。
读书,对这些世世代代都是农人来说的百姓,简直就是遥不可及的梦。
为了给后代一个读书的机会,别说与世隔绝,就算是当牛做马也有人去干。
只是,这些盐工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之女们以后会读上什么书……
对于盐田,白瑾瑜自从打下腹稿后便御剑前来搜寻过合适的盐田地点。
最后选在了一处礁壁下的浅滩地带。
礁壁上作为盐工的休息地,礁壁下的一大片沙滩便开垦为盐田。
一百多名主要劳动力,再加上家属在内的次要劳动力,要开垦出这片盐田的难度并不算大。
丁金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和几天前白皙细嫩的皮肤比起来,这几天都在为招人奔波的丁金看起来要漆黑了不少。
但却是要比之前不阴不阳的状态看起来要精神了不少,细看之下似乎连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但最大的不同却是丁金嘴唇上的一圈胡须。
当他某天发现这些胡须的时候,这位连自宫数十刀都能忍住不叫的武林高手,差点没把自己哭的晕过去。
从那一刻起,丁金便无时无刻不在打理他的胡须,还特意去找了一面铜镜揣在身上,有事没事就要拿出来欣赏一番。
不过,他的变化其他的太监也看在眼里。
这群白瑾瑜最原始的人才积累就仿佛打了鸡血般活力非凡,言不是强制下令让他们休息,他们都能累死在岗位上。
很快,队伍便停在了选定的海滩上。
丁金一边指挥着部分劳动力和家属前往高处搭建临时庇护所,一边带着剩下的人前往了沙滩。
取出出城时白瑾瑜给他的卷宗,在其他太监羡慕的目光中伸手摸了摸胡渣滓,道:“选址就在这里,让我看看流程,首先我们要挖出几块有落差的储水池,然后是水车、匝道……”
盐池的开垦着实算不上复杂,所以这次白瑾瑜根本就没有跟着来。
好歹交代过丁金,到没出大问题。
……
砰砰砰
“进来。”
白瑾瑜没有抬头看来人,因为敢在三更半夜敲响她房门的在这离国之中只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现在就在她旁边抱着龙蛋打呼噜的小赤衣,而另一个就是住在隔壁的马媛媛。
“姐姐,打扰到你了吗?”马媛媛小心翼翼的看着书桌后的白瑾瑜。“我见你怎么玩了还没睡,就炖了些银耳羹。”
白瑾瑜看着马媛媛手中端着的两个小碗心头不禁暗道多好的姑娘伢。
“正好,我写的有些饿了。”
饿肯定是不会饿得,倒是有些馋了。
端起银耳羹稀里哗啦的喝了起来。
睡到一半的小赤衣闻着味也做起了身子,丢开坎化作的金龙蛋也端起一个瓷碗。
“好喝哒……”
见二人都很满意,马媛媛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姐姐这么晚了在干嘛?”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对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小很多的姐姐,马媛媛已经基本习惯了对方的存在,也知道姐姐似乎很忙。
有心想要为姐姐分担,却完全插不上手。
今天趁着送粥的机会,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询问工作的问题。
白瑾瑜喝下最后一口粥,意犹未尽的舔了舔红唇。
味道极好,就是这量……也太少了……
“这个吗?”白瑾瑜随手指了指桌上的一张写满字的绸缎。
这个世界纸可是奇葩,制作极为复杂、昂贵而且无法长期保存,所以显得有些鸡肋。
平民用不起,贵族不愿用。
他们更喜欢在这种能够长期保存,而且精美的绸缎上书写。
“这是造纸术和印刷术。”这张绸缎上写的正是白瑾瑜靠记忆记录下来的四大发明其中两个。
“造纸术和印刷术?”马媛媛有些懵。
马大小姐以前来时书香门第,读书写字自然不在话下,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
但对于工部的东西却是一知半解,但是听名字倒是能够想象出是什么东西。
微微摇了摇头又指向另一张写满了鬼画符的绸缎:“这个呢?”
“那是拼音。”
这次的词从来没听过:“何为拼音?”
白瑾瑜打了个哈欠,将小赤衣抱在怀里当火炉,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咪般眯着眼道:“就是文字的注音,用简单的符号,在规则下模拟出所有文字的读音,只要将拼音学会,以后便不需要先生一个字一个字的教读法,对于以后离国的基础教育推广有很大的帮助。”
“姐姐的意思是直注?”
“是,也不是。”
拼音是近现代的产物,在拼音发明之前,古人便是有辅助认字的“直读法”、“反切法”和“读若法”。
其原理与拼音类似。
其中最为普及的便是直读法,简单来讲就是以“字”注“字”。
用简单的字来为复杂的字注解。
但这种办法本身就是给有一定文学基础的人用的,对初学者而言几乎没有实际意义。
白瑾瑜简单的讲解了一下拼音的用法和组合读法。
马媛媛何其聪明,几乎立刻便意识到了拼音对于初学者的重要性,一双美目差点就要陷入锦布之中。
许久,马媛媛才从中脱离出来。
又品了一会儿,才指着另一张绸缎,道:“那这张呢。”
现在,马媛媛对这一桌写满字迹的绸缎充满了兴趣。
“这张?”白瑾瑜瞟了一眼,轻描淡写的道:“这是几篇练气功法,参与启蒙教学的学生可以随便选一份,人人有功练……”
哐当!
一声脆响,马媛媛手中的瓷碗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