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溪没有说话,呼吸有些急促,额头青筋鼓动。
没有人喜欢摊开伤口让人观看琢磨,血淋淋的,哪怕表皮愈合了,也在化脓发臭。
他的甚至突然委顿了下来,弯腰驼背的,一个大男人,居然有些可怜,配上他迷茫的表情,让人不由自主心疼。
他苦笑道:“亭制作,你大概也许觉得我小题大做,她无论如何都是我母亲,都应该值得原谅吧。”
亭曈面无表情:“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血缘之所系,给有的人温暖和快乐,却给有的人致命痛苦,如软刀子磨肉,长长久久地折磨,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大概只有身死肉消之时吧。
想想这一生都要被连接,哪怕斩断了,也仿若自断臂膀一般的疼痛。
可以想象蓝溪有多痛苦。
蓝溪一只手搭在脸上,另一半脸忽明忽暗,如暗影之中的鬼魅,哪怕房间里灯火通明,却也无法从黑暗中挣扎出来。
蓝溪突然说道:“我不知道该不该恨她,也许我不该在意她,也许,我应该放过自己,也放过她。”
亭曈没说话,没发表任何意见,蓝溪微微垂着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这种情况,轻易不要发表意见。
蓝溪说的是自己的母亲,跟别人毫无关系,亭曈也不想说话,她好想玩手机啊!
没有得到回应,蓝溪微微抬眸,看到柔白的灯光下的亭曈,浑身渡了一层光,神色似怜悯又淡漠,如高高在上俯视人世悲欢痛苦的菩萨。
似在意,又无意,他那点悲喜不是什么让人在意的事情。
大气而凌然,这一刻,蓝溪好像一只蚂蚁面对了宇宙,短短的一生,跟永恒的空旷的宇宙相比,那点痛苦都微不足道。
被自身放大的痛苦其实微弱如灰尘,太不值一提了。
蓝溪咧了咧嘴,突然啼笑皆非,也许在亭制作的心里,他很矫情吧。
他放下了捂着脸的一只手,仿若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浑身带着暗黑,缓缓冒着黑烟,却走到了光亮的地方,瑟缩着,不习惯。
蓝溪突然说道:“亭制作,我能抱一抱你,就一下,仅仅一下。”
亭曈摇头,“不可以……”
蓝溪似没有听见她的拒绝,伸长了双臂将人搂在怀中,看似搂着,却又像蜷缩在母亲怀中的孩子,从母亲的身上汲取温暖。
这个拥抱没有半点暧昧和情.欲,蓝溪仿若自己抱着一个温暖的光球,就像小时候,他从垃圾堆里找出了翻出了一件半新的棉衣
,裹在身上,那种暖意让他记到现在了。
亭曈让他抱着,好一会,他还不松手,她伸出手拍拍蓝溪的背,“可以了。”
让江离看见了,估计是活见鬼表情吧。
蓝溪恋恋不舍松开了,明明是夏天,他却眷恋着温暖,眷恋暖意。
他的灵魂仿若黑洞一般,森冷寂静,空无一物,又能毁灭一切。
蓝溪坐了下来,指尖轻轻触碰摩擦着,指尖触温,微微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