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澈摇着杯盏,似是考虑,并不出声。
过了半晌,他起身,朝楚华年恭敬施了一礼,仿佛臣服。
楚华年瞬时大笑出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那美人随他一同回营。
而此时,沈妙言因为喝了两杯烈酒的缘故,正半醉地躺在自个儿帐中。
张祁云遣了暗卫进来,把在大帐中探听到的消息,如数禀报给了她。
沈妙言睁开眼,琥珀色瞳眸清醒大半,旋即披上外裳,径直去找连澈。
他跟了她多年,虽然知道他应当不会背叛她,然而这场窃国的暗战,绝容不得出现半分差错,她必须保证,每个细节都是对的!
她寒着小脸闯进连澈帐中,刚进去,就听见屏风后传出女子的娇吟。
一腔热血,霎时凉了一半。
她皱着眉毛踏进屏风后,只见偌大的床榻上,正上演着一出活.春宫。
半透明的帐幔中,男人赤着上身,他身下的姑娘背对着他,乌披散,只能看见一片雪白脊背。
见她进来,连澈动作未停,只是勾唇而笑:“这么晚,姐姐如何来了?”
沈妙言一张脸儿涨得通红,“连澈……”
那小姑娘这才惊觉有人进来,连忙想要止住娇吟,偏连澈使坏,又重重撞向她,她没刹住,霎时娇唤出声。
沈妙言背转身,抬手扶额:“能请你暂时停一下吗?”
“呵……”连澈低低笑了声,“啪”一声重重拍了下那姑娘的臀,示意她穿上衣物暂且出去。
小姑娘羞红着脸走后,连澈才慢条斯理地挽起帐幔,坐到床榻边,“姐姐想与我说什么?”
沈妙言回头,正要说话,却见他仍是赤着上身,用红绳在满头青丝的尾简单地束了下,从右肩上顺滑垂落。
她闭上眼,“听说,楚华年向你示好了?”
话音落地,却不见对方回话。
她睁开眼,男人放大的脸近在咫尺。
她惊了惊,下意识往后退,却被对方揽住腰肢,俯身在她耳畔呢喃:“姐姐若是像那个女人般陪我一晚,我便绝不投靠楚华年,如何?”
他温热的唇齿,轻轻触碰着她细嫩的耳垂。
沈妙言怒从心起,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连澈动作更快,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揽着她的腰肢,直接把她压到床榻上!
沈妙言是真气,“沈连澈!”
连澈居高临下地打量她的眉眼,“姐姐不愿意?须知,这里统共只有大魏的五万兵马,且全都听命与我。姐姐若是不肯,这场窃国之战,姐姐绝对会输得彻底。”
他声音低哑性感,带着轻哄的意味,“我肖想姐姐多年,就只要一晚,就一晚,如何?”
沈妙言呕的几欲吐血,正要狠劲儿打他,连澈忽然一笑。
他松了手,起身理了理衣裳,淡淡道:“姐姐走吧,我要睡了。”
“你——”
连澈往床榻上一倒,俊俏的桃花眼顽皮般眨了眨:“姐姐放心。”
沈妙言一肚子怨气,便都无话可说了。
眼见着第二日正好是一场大战,楚华年越兴致勃勃,虽不肯亲自上战场,却欲要从高处观赏。
临战前,他为连澈斟了杯酒,笑道:“今日这场大战,爱卿定要凯旋而归。若是果真大败花容战,朕封你为护国公。”
这是赤.裸.裸在挖沈妙言的墙角。
连澈瞟了眼沈妙言,唇角轻勾,接过那盏酒,仰头一饮而尽。
沈妙言端坐着,把他们的动作尽收眼底,压下不悦,始终保持得体的微笑。
连澈带着兵马去会花容战后,楚华年果然约上沈妙言,要去平原一侧的高坡上观战。
他还在那平原上设了酒席,俨然一副兴致极好的模样。
秋风骤起,吹起平原上的风沙,和枯黄蓬草。
两方兵马,遥遥对峙。
楚华年手持酒盏,约莫是喝多了,起身高喝道:“花容战,这便是朕请来的援军了!大魏的铁骑,皆都是以一当百的好男儿!你果真能战胜他们否?!”
呼啸的秋风,把他高昂的声音,送到每一个战士耳中。
花容战红衣白马,飒爽至极,闻声笑道:“楚国的皇帝,你保家卫国却不肯亲自上阵,反而让别国将士为你卖命,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只要能赢就好,何必在乎手段?!”楚华年冷笑,饮尽那杯酒,兀自将酒杯送到沈妙言跟前,以命令的口吻道,“斟酒!”
沈妙言唇角始终噙着一抹浅笑,竟格外温顺,慢条斯理地挽袖为他斟酒。
楚华年一生最大的成就,大约就是用卑鄙手段坐上那个位置。
之后,便一直待在宫中,日夜都要守着那张皇位。
所以,他从未真正体会过快意恩仇的生活。
如今他从温暖安全的皇宫中出来,亲自来到这战火纷飞的西南,俯视绵延不见尽头的数十万大军,只觉一股豪迈感从心底油然而生,令人格外神清气爽。
他擎着沈妙言为他斟的美酒,高声道:“手握权与力,醉卧沙场,又有美人在侧,大约是一个男人一生中,最美的事吧?便是君天澜,大约也从未体会过这般爽快滋味儿!”
他仰头饮了口酒,赞赏地笑道:“美人斟的酒,果然与一般酒水不同!”
沈妙言端坐在酒席边儿,始终温柔地注视他。
只是琥珀色眼底,却有凉凉的嘲讽。
手握权与力,可惜这权与力,却是他用卑鄙手段,从他兄长手中夺来的。
醉卧沙场,可惜他胆小如鼠,只敢躲在这里喝酒,怂恿别国将士替他卖命。
美人在侧……
殊不知,美人持刀,便是女人,也能取他人头!
楚华年仍未察觉危险靠近,一口饮酒杯中酒水,解气地盯向花容战:“你骚扰我楚国多年,如今,也该尝尝败北身亡的滋味儿了!”
花容战笑出了声:“楚皇又怎知,今日,不是你的身亡之日?”
楚华年笑得得意恣肆:“朕有大魏百万雄兵,普天之下,谁敢取朕人头?!”
话音落地,一道声音陡然响起:
“朕敢取你人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