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宴西……”
谈宴西仍然顿首于她的肩, 或许,是将她情不自禁的一声解成了催促,亦或是提醒, 缓慢抬,抬手腕,要去看表。
周弥立即将手臂一捉。
垂眸看她。
周弥也看,“……我现在, 脑子很『乱』,只能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谈宴西无声地点了点,眉目沉郁,凛然的神『色』, 未免太几分像在等她“宣判”的凝重。
周弥一时间心中塌软, 一秒钟都不舍得叫『露』出个表情, 于是先揭晓了结论:“……我认为感情的事情来就无所谓输赢。如果, 非要说的话……你输。只要我还爱你,你在我里永远不会输。”
谈宴西好似反应了一会儿。
先是两分不可置信的愕然, 后嘴唇紧抿,霍然伸手, 双臂将她一揽,紧紧抱入自己怀里。
脸贴她颈肩温热的皮肤,呼吸声沉沉:“弥弥……谢谢你。”
她自始至终的慈悲心,不叫多受一分的苦。
周弥摇了一下。
嗅身上苦寒的气息, 满腔酸涩都化作重重的一声叹。
思绪更『乱』,真就只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跟你说过,在巴黎那你突然出现,感觉像做梦一样。但是我知道不是梦,因为跟你分开之后, 我一次也梦到过你。哪怕再想你,都梦到过……我只是常想到你。很长一段时间,只要我哪怕闲下来一刻钟,我就会想到你。我后来甚至渐渐习惯了,好像自己身后时时刻刻跟一个伺机动的幽灵一样。”
谈宴西不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叫她种呼吸艰涩的痛感,又病态地『迷』恋。
“……我接受不了你还如原来一样游刃余的姿态,一部分原因,是我很固执的自尊心。但我更害怕,如果我们重复原来的关系,是不是结局也将重蹈覆辙?……我很自私,我想,我应该承受不了二次样跟活生生凌迟任何区别的痛苦了。所以,我宁愿二次干脆就不要开始。”
她也不记得是在哪里看见过一句歌词,好似是登机之后,等飞机飞时刷微博看见:
个世界最坏罪名,叫太易动情,但我喜欢罪名。
谈宴西收紧手指,扣她呢绒料子下薄薄的肩胛骨,听见心爱的姑娘小声地哽咽了一下,也不嫌肉麻地跟告白:“……但今你番话,足够了。哪怕最后,我们因种种原因依然走到一种圆满,也足够了。谈宴西,可能以欠过你吧,才会想要反反复复在你身上犯同样的错误……”
安静片刻,周弥听见谈宴西好似是笑了一声,后语调沉沉地道:“你大可以乐观点。我们怎么就走不到一种圆满呢?”
周弥低声说:“就是我想说的。从,我对你无所求,是因为那就是‘情人’的分?可如果是作为女朋友,我脾气,缺点,也自己偶尔道的固执。你不见得会喜欢我一面……”
“弥弥,你都能包容我,我又为什么不能包容你?消极的话就别说了,我要是什么都想好,又为什么会来找你?”
拥抱之时,只觉得话语是随胸腔的微微振动传来。
周弥脑子里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好像因为谈宴西毫无犹疑的一句,再无继续忧虑的必要。
后面还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但她无端多出几分信心,倘若能像今样彼此坦诚,总能遇水搭桥。
一时间,两人都再出声。
漫长的寂静里,听见车窗玻璃外的隐约风声。
周弥很早清楚,自己时常『迷』于与谈宴西-/独处时,那与世隔绝之感。
相爱是一座不容人踏足的孤岛。
开口时,又几乎同时。
谈宴西叫她先说。
周弥说:“我十一点的飞机……”
谈宴西抬腕看手表,已八点钟了,说:“你现在赶紧上去收拾东西……”
骤然一顿,声音戛然止——
周弥忽然偏过来,一个吻落在唇上。
她眼睛是睁开的,那样好似清醒,又好似『迷』『乱』地看。
无由地颤栗一下,不知道因为温热触感让觉察到自己嘴唇是冰冷,还是,仅仅因为她的眼神。
想祝思南的比喻。
小狐狸。
喉结微微滚动,随即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几乎半分犹豫地夺取动权。
周弥呼吸不过来,胸腔因缺氧疼痛。
阔别已久的一个吻,携带恨不能将彼此打碎重塑的一种破坏欲,她感觉皮肤和骨骼里一把火种在无望地、噼噼啪啪地剧烈燃烧。
谈宴西也是如此。
过了好久,才舍得松开,声音沉哑:“你上去收拾东西,我送你去机场。”
周弥问出见面以来就盘旋心中的疑『惑』:“可是你几点钟过来的?”
“三四点。”
失眠到三四点,始终是睡不,先反反复复地想了很多,但半夜出门跑过来那一刻,倒是几乎什么都想,全凭冲动。
周弥说:“不用送,你回去补觉吧。”
“回去也睡不。我现在精神得很。”
“可是……”
谈宴西低看她,“周小姐,送你去机场,再跟你单独待一会儿,不是叫你为我取消航班,是我此时此刻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不用问周弥也知道,她急忙伸手去捂住的嘴,阻止说出来。
谈宴西笑得她掌心发痒。
将她手捉下来,再度将她抱进怀里,似叹息的一声:“弥弥……”
无尽的话,都在一声里了。
-
周弥上去十五分钟,穿好衣服,提箱子下楼来。
谈宴西下车,将箱子放进后备厢。要回到驾驶座上,被周弥一拦。
她说:“车我来开吧。”
“我开就行。”
周弥学的话:“谈先生,我开车,不让你疲劳驾驶,不是把你赶回去乖乖睡觉,也是我此时此刻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谈宴西挑了挑眉,最终,还是跟她交换了位置。
在副驾驶坐下,系上安全带,转一看。
周弥端手机,不知道做什么。
谈宴西以为她是在捣鼓导航。
哪知道她说:“我在查你台车子多少钱,要是不小心追尾、剐蹭……”
谈宴西扬眉笑,“投了保险的,你放心开。再不济,你人赔给我就得了。”
周弥一边去观察车上的各种『操』作按钮,一边说:“你以后,油嘴滑舌一句,我就扣你一分。”
“扣光了怎样?”
“……好像,也不能怎样。”她点郁闷地说。
谈宴西畅然地笑出声。
一路过去,如谈宴西所说,果真精神得很,几乎住声地跟她交谈,让她觉得自己担惊受怕地来当个司机是否多此一举。
尤其了雾,能见度极低,她开得不敢心旁骛。
周弥问,昨晚上叫她过去吃饭,究竟是姚妈的意,还是的意。
谈宴西说:“一半一半吧。要,我也真想见见你。”
“我以为,你要叫姚妈做说客。”
“我自己的事情,一般都自己解决,不习惯假以人。”
周弥转看一眼。
谈宴西问她,看什么。
周弥很正地说:“你让我很想取消航班。但是显然,如果再为了男人二次耽误工作,我老板真的要开掉我了。”
谈宴西笑出声。
话叫简直受用极了。
航班无法取消,因为大雾气,被通知延误两小时。
周弥劝谈宴西回去,自然不答应,说还不明显吗,多出的两小时,那就是专门赏给俩的。
周弥思考了一会儿,当下掏出手机,开订票的app,一面问谈宴西:“带身份证了吗?”
“车上。”
“那你报一下号码。”
谈宴西笑,逐字报出,看她敲屏幕键盘,挨个的输进去。
谈宴西去车上把身份证拿了过来,去值机时,才发现,周弥给随买了一张同航司的,当日最低价的机票。
目的地如何不重要,好叫能跟她一进去安检。
她飞行里程早就累积成了vip,要带谈宴西去休息室待休息会儿。
谈宴西一面笑说:“我怎么觉得,假以时日,我们弥弥也能包养我了?”
但转又说:“但还是太保守了。”
周弥看,“怎么呢?”
“你怎么不就干脆买一张去东城的机票,叫我跟你一块儿走呢?”
周弥睁大眼睛,好像才醒悟,原来还能样。
谈宴西哈哈大笑,才告诉她,开玩笑的,明早得早,还个会。
等到了休息室,谈宴西好像终于精力燃烧殆尽。
坐在沙发椅里,点支撑不住地,阖上眼睛。
周弥说:“回去你还是不要自己开车,让司机过来接你。”
谈宴西“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她,叫她帮忙给司机打个电话。
手机是锁屏状态,周弥问解锁密码。
谈宴西身体往下滑了寸许,将脑袋靠在她肩膀上,眼睛要闭不闭的,“嗯……我想想。”
“你自己的手机!”
“一直面部识别,忘了。”
“面部识别也会常需要输密码的。”
谈宴西笑了声,“是吗?嗯……你拿我生日试试。”
周弥输进去,错误,转看。
就听见谈宴西顿了一下,带笑的声音,简直像是一种蛊『惑』,又十足的傲娇:“你就不会举一反三,再拿你生日试试?”
周弥无端脸微微涨红。
奇怪,比更重量级的“我爱你”也坦然说过了,可现在行为,叫她种心里微痒的害羞感。
输自己的生日,果真解锁了。
然后,谈宴西就给了她二次暴击:
手机屏幕,是一张噪点严重的夜景自拍照。
们两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