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慈收回了自己右手,看着眼前少年,沉默了下,缓声道:
“这一门般若掌,创于本寺第八代方丈大师,你要每日里勤修苦练,不可荒废……”
“弟子明白。”
圆慈颔,继而便一步踏出,身形闪动,已经出现在了十数米之外,颔示意王安风呆在原地,自己则从容将僧袍袖口卷起,在原地里,将这以门掌法施展开来。
初时平淡,似极通透,却并未展现出其他诸如刚猛浩大的意境,自平淡之中,隐见不凡,口中则配合每一招每一式,将掌法中奥妙法门尽数阐述,他拳掌之功极为高深,纯以拳脚论,堪称震古烁今的一代宗师,此时传授关门弟子,自然尽心尽力,纵然是常人难以领会处,亦剖析地清楚明白。
如此一连使了数遍掌法,僧人方才缓缓收回了气势。
他所修行境界,乃是八部般若中第二品,金刚般若,论其刚猛浩大,已不逊于金刚伟力,此时只为了不对王安风产生影响,故而将自己的拳术风格强行压制,这数趟拳法使来,须得要强行克制住自身本能,颇为难熬,精神上竟然有了些微疲惫之感。
再抬眼去看,现王安风已晋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心中颇感安慰,双手合十,以少林狮子吼的法门开口,不以攻敌,只以其微妙处的功夫,做佛门雷音,震荡杂念,以助王安风体悟拳势,口中诵道:
“如或长夜不安,心念纷飞,如何慑服?却将纷飞之心,以究纷飞之处,究之无处,则纷飞之念何存?返究究心,则能究之心安在?”
“能照之智本空,所缘之境亦寂,寂而非寂者,盖无能寂之人也,照而非照者,盖无所照之境也。境智俱寂,心虑安然。外不寻尘,内不住定,二途俱泯,一性怡然,此一句便是般若掌真传武功,切记切记。”
王安风无意识间被雷音震荡,将拳势精妙处印刻在了意识深处,远处少林铜钟被圆慈气机牵引,轰鸣作响,便有厚重钟鸣之音于山巅回荡,洗涤俗念,以这铜人巷处为中心开始,偌大少室山上天穹,云开雾散,一片明净,云雾气浪,如同波浪般涌动向远方。
一枚落叶因之而动,乘风而起,飘飘扬不知其远,即将坠落深渊的时候,却又被一道柔和气劲牵引,落入了一只修长手掌之上。
青衫文士随手把玩这落叶,体悟到其上尚未散尽的佛门意境,嘴角微有挑起。
呵……般若掌。
五指微松,复又慵懒靠坐在竹椅之上,任由那落叶飘坠山崖,落入山脚溪流之中,荡起了清浅涟漪。
般若掌,少林七十二绝技中三大掌法之一,其精深微妙,不如须弥山掌,须弥山掌远近如意,能蓄力于虚,掌藏须弥,而若论刚猛,亦在金刚掌力之下,大金刚掌刚猛异常,如金刚出掌,能够隔空打出凌厉之极的掌力。
但是佛门第一既不是那微妙精深,似刚实柔的须弥山掌,也不是至阳至刚,浑厚凌厉的大金刚掌,而正是那平淡寻常,如老僧讲经般的般若掌。
只因为其掌力越练越强,招数愈练愈纯,学无止境,需至刚至满顿悟为至空,方得终成,而若论巅峰,自古至今,从未有哪一位大师敢说自己真的将这一门掌法的威力推到了巅峰境地。
佛法无边,人心智慧有小品般若,有大品般若至八部般若,无穷无极,以武道阐述佛理,佛理既然无边,掌法之力,亦无穷尽。
……………………………………
这一日修习般若掌,因为王安风已经有了少林武功的根基,而且根本内功也是少林寺轻易不传的绝学,因而上手极快,只花费了四五个时辰,便学得了其中五掌。
其招式既已极为精妙,更擅长于劲气变化,在近身缠斗与凌空掌力上都有极不俗的技巧,远不是之前所习少林长拳所能够比拟。
之后王安风在这少林寺中小睡了数个时辰,以恢复精力。
吴长青知道他修习高深武学,所以用了益气养神的药物做了不少药膳,他内功造诣已经不浅,又没能够越过中三品龙门,在道门里的说法,便是还在炼精化气,饭量见涨,倒是全部给吃了下去。
吃饱喝足,王安风看着眼前桌子上垒叠起来的碗碟,看着里头干净溜溜,没有剩下一丁点的残余,面上神色略有茫然。
食量……又涨了。
少年下意识抬手抓了下自己腰间的荷包。
视线渐有凝重。
如果不是有少林寺,就算是藏书守的俸禄颇丰,恐怕也不够吃饭的。
王安风……你是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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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风字楼中。
王安风翻到了风字楼中,专属于庖丁一脉的杂学游记,寻到了其中对于各派武者饭量的解释,双眸微亮,继而神色便略有茫然,那书自指间滑落,摔在少年腿上,他却兀自不觉,只呢喃道:
“饭量……已经超过了正常八品……”
“而且,还会涨……”
少林寺中。
吴长青将手中写着《金针十三式实录》的书籍放在了桌上,那边圆慈眼尖,抬眸看到了上面写的竟然全都是些食材名字,神色略有疑惑,尚未开口,老者已经察觉不对,手腕一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书籍扣住,出啪地一声脆响。
右手抬起,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脸上神色未曾变化,但是僧人却感觉眼前老者分明在说。
你就当无事生过……
圆慈心中疑惑越深,想要问,可吴长青毕竟老于世故,当下已抢先开口道:
“圆慈大师,还有先生……您二位,这又是去哪里赏景去了?”
“这一次是瀚海?还是大漠,或者是去了海外群岛?”
一边说着,手扶长须,老者含笑的视线落在了两人身上,文士一袭青衫磊落,气质孤傲,唯独右眼处一片青肿,闻言冷笑,却似乎牵扯到了伤势,笑容便有些变形。
那僧人一身硬功,只是周身衣袍破破烂烂,如同个乞丐一般,脸上更是有剑痕浮现,不甚深,看上去却异常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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