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儿吃,没人和你抢。”
秦峰一边帮江夏夹着菜,一边提醒着。
江夏端起水喝了一大口,嘴里的食物让她的话有些含糊不清。
“你没和我抢,可肚子里的宝宝在喊饿,所以我要赶紧吃。”
“你还知道宝宝会饿,”秦峰嗤了她一声,有些哭笑不得。
“你要是怕咱们的宝宝饿到,怎么到这个时候都没吃午饭。”
“秦峰,我都说过了,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坐在那儿呆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天怎么一下子就黑了,你就别揭我的老底了。”
秦峰笑笑,也不再和她分辨,以免影响到她吃东西。
只是还是提醒了她不要吃得太急,免得饭后胃不舒服。
江夏吃了几口菜已经惦了底,也放慢了速度。
见秦峰一直帮她夹菜,自己一口都没吃,还帮他夹了一些。
“你也吃,不用光顾着我,我说了,我真没事。”
秦峰看了她一眼,没有否认,低头和她一起用餐。
一顿饭自然吃的十分满足。
出了粤菜馆,江夏摸着小肚子,“确实是吃多了,我们走走吧。”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一双脸上淡漠的看不出什么表情,可秦峰知道,她是有话要和自己说。
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初春的傍晚,晚霞落红,已经不那么寒冷。
朝阳路的街道上,人依然熙熙攘攘。
秦峰伸手牵着江夏的小手,江夏不说话,秦峰也不催。
慢悠悠的走在路边,欣赏着街边的景色。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才传来江夏喃喃的声音。
“秦峰,你知道吗?我原来有爸爸妈妈,今天他找过来了。”
“嗯。”
秦峰淡淡的应了一声。
这个消息早在江宁电器商场办公室的时候秦峰就知道。
他没有问,只是把这个决定权交给了小姑娘。
她的父母,如果她想认,那么他自然支持。
多一对对小姑娘好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好,可如果江夏因为任何原因不想接受,他同样支持。
他的小姑娘平日里大大咧咧,只有他心里清楚,江夏是一个十分注重感情的人。
他们的夫妻之情,王建军钟山的朋友之情,杨志刚卢晶他们的同事之情,王嫂子邢嫂子她们的邻里之情……
刚才吃饭的时候小姑娘表现的毫不在意,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没有在意这件事。
可怎么会不在意,如果不在意,她又怎么会连午饭都忘记吃了。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爸爸妈妈,我以为除了你们,我没有亲人了。”
江夏喃喃的说道,像是闲话,又像是倾诉。
“今天他直接找到我的办公室来,说了很多关心我的话,还提到了我小时候的过往,开始我以为他有着什么目的,却没想到,他说我是有爸爸妈妈的,还拿出了一份亲子鉴定……”
秦峰转过头看了江夏一眼。
从办公室里听到江夏说她有爸爸妈妈那一刻起,他也曾怀疑过世界上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合。
江夏在江城生活了二十年都没有找到爸爸妈妈,来帝都不到半年,竟然有亲人找上门来了。
原本他还想回去好好查一下,却没想到对方还有亲子鉴定。
“即便有亲子鉴定,也不一定……”
江夏摇了摇头,打断了秦峰的话。
“我知道,我没有打开那个文件袋。”
只不过不打开并不代表着她不相信。
汤云珠对她的态度奇奇怪怪,江夏早就觉得不正常。
不过这会儿她断定,汤云珠之前只是怀疑,并不能断定江小夏就是他们的女儿。
夏正华拿着的亲子鉴定是给了他们肯定的答案。
江夏并不怀疑亲子鉴定做假,她怀孕后每个月都会去医院产检,抽血化验。
以夏正华的能力,想要她的样本并不难。
更何况看到夏正华的反应,她竟然生不出怀疑的心思。
秦峰似乎看出了江夏的心思,用力握了握她的小手。
“如果你觉得多一对父母会让你困扰或是你的负担,那就不要多想了,不管当初什么原因,他们既然丢了你,就没有资格做你的父母。”
他曾经听江大秋说过,他捡到江夏的时候小小的人儿也才刚出生,通身都是红通通的。
天寒地冻,哭都不会哭。
江大秋抱着她去跟村里有孩子的婶婶们找奶吃,那些婶婶们都劝他丢了吧,养不活的。
是江大秋跪着求那些婶婶们,答应给他们干活儿,才换来江夏的一口活命奶水。
后来江大秋主动帮生产队放牛放羊,没人的时候挨个的找母羊挤羊奶。
好在村子里还是好人多,可怜他养着个小奶娃娃,即便看到了也装作没看到,免得江大秋再受队里的处份。
一想到江夏受过的那些苦,秦峰满心的心疼。
他是真的很感谢江大秋。
不仅救了他的性命,更是救了江夏的命,让他拥有了挚爱。
是什么原因能丢失刚出生的孩子?
除了家人的遗弃,恐怕也没有别的可能了吧?
就因为她是个女娃娃?
江夏侧眸看着他,秦峰同样也转过头回望了她一眼,伸手将人揽进怀里。
“好了,不是什么大事,有老公在,就算你没有任何亲人,老公也能做你强大的靠山。”
江夏将头埋在了秦峰的胸前,重重的嗯了一声。
……………………
春日的阳光格外的明媚,路边的迎春花已经谢了,取而代之的是娇艳的杏花桃花。
路边的果树地里,一眼望去朝霞般的一片。
只是夏正华却没有心情欣赏这街边的春景,耳边是助理的汇报。
“夏总,夏女士早在认定为犯罪嫌疑人的时候,就已经移交到看守所了,如今在看守所等待着法院的审判,那边已经递过来好几次消息,夏女士想见您,甚至还威胁如果您再不去她就不活了,当然,在看守所里,就算夏女士有这个心思,看守民警也绝对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助理的话落,车厢内长时间的静谧。
过了许久,夏正华才幽幽的张口。
“摩托车专卖店那边损失怎么样?我听说是从摩托车专卖店后边点的火。”
助理以为夏正华在考虑夏金凤的犯罪事实以及犯罪后果,以便判断量刑,便如实的开口。
“确实是在摩托车专卖店后墙点的火,当时夏女士带了汽油洒在了墙体上,火一下子就点着了,摩托车专卖店那边有人值夜班,也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店里也备着灭火器,很快就把大火扑灭了,这也是夏女士人赃俱获的原因,当时专卖店的店长和两个员工都在店里,听说那几天摩托车专卖店要开业,店里上了很多货,员工担心店里的那些摩托,便自发地组织值班,察觉到有人在摩托车专卖店后边点了火,两个员工拿着灭火器就冲过去灭火,店长则是去抓人。”
“自发的组织值班?”
夏正华揪到其中的一点似乎不解的问道。
一说这个助理也有些感叹。
“可不是,要不然摩托车专卖店又没正式开业,且只有一间门脸房那么大小,怎么会用得着三个人值班,还有店长亲自值班,听说早在摩托车专卖店装修的时候,那个店长就住在店里,几乎是把摩托车专卖店当做家了。”
说道这助理的神情闪过一抹异样,话也顿了一下。
“当初江宁电梯商场被人刷了油漆,也是这位摩托车专卖店的店长第一时间发现的,听说当时他就住在正在装修的摩托车专卖店店里。”
说完这个,助理才有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道。
“这个店长把摩托车专卖店当成自己家不说,店里的员工一个个也都愿意赖在专卖店不走,就算摩托车专卖店还没有正式营业的时候,那些原本招聘过来培训的员工,下了班后都要在摩托车专卖店转转,美其名曰要熟悉一下摩托车的性能,以便摩托车专卖店正式营业的时候,他们好给顾客介绍,到了晚上更是争着抢着值夜班,开始那个摩托车专卖店的店长还只留一个员工,后来见员工们争抢的太激烈,不得不一天留两个员工,这也就从摩托车专卖店店长一个人值班,变成了三个人值班。”
“也亏得当天晚上值班的人多,所以大火还没有烧起来,我打听过了,虽说是在摩托车专卖店的后墙点的火,可是摩托车专卖店后墙有一扇窗,更何况专卖店里当时已经放置了十几辆摩托车,就靠在后墙的位置,只要墙体温度过高,那些摩托车中的汽油难免不会爆炸,到时候造成的后果几乎不堪设想,我想到时候法院也会针对这方面对夏女士的量刑进行一个衡量……”
夏正华并没有听助理对夏金凤犯罪行为的分析,眼前而是那个女孩的模样。
乖巧漂亮,明明年纪不大,却干练的像个女强人,可又偶尔暴露出小女人的娇憨。
他想到第一次看到那个女孩,那时候还是春节前。
江宁电器商场员工们为节日装点门面,她下班出来,那些员工热情的和她打招呼,似乎还征求她的意见。
灯笼挂的够不够高?福字贴的够不够正?
女孩没有一点不耐烦,笑着和他们交流。
得到女孩的认可,那些员工嘻嘻哈哈的回着什么。
没有一丝领导的架子,可她做出来的事情却人人信服。
这大概就是一个领导人的魅力吧。
做了这么多年的管理者,夏正华当然不相信摩托车专卖店店长在摩托车专卖店刚一装修就住进店里,是为了自己这个摩托车专卖店店长的位置。
同样他更不相信那些员工是为了了解摩托车的性能,而在店里值班。
那样出色的女孩子竟然是她的女儿。
哪怕夏雨菲是他一手精心调教,可和那个女孩相比,依然是天壤之别。
可那么出色的女儿竟然不认他这个父亲。
夏正华望着窗外,眸光渐渐暗淡了下去。
“夏总,刚才来之前我联系了看守所的杨所长,还有咱们万众的金律师,我觉得这件事虽然夏女士有错在先,可到底对摩托车专卖店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损失,如果咱们能争得摩托车专卖店那边的原谅,我想夏女士还是很有希望无罪释放的,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一会儿金律师过来和夏女士接触后,会给咱们一个准确的答复,到时候咱们可以直接联系江宁电器商场的钟山,摩托车专卖店隶属江宁电器商场,虽说江宁电梯商场背靠着秦氏这座大山,可钟山之前在秦市公司并不出众,当初秦氏甚至还把他下放到江城那种小地方,咱们也万众公司出面,我想钟山不会也不给咱们这个面子……”
“一会儿打电话告诉金律师不用过来了。”
夏正华终于开口。
助理显然没明白夏正华的意思,甚至眼前一亮。
“您是说不用律师出面,就能说服江宁电器商场那边?”
也对呀,前几天夏总就去过江宁电器商场,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夏正华哪里不知道助力所想,心中更是一片苦涩。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哪里有脸去祈求江宁电器商场的原谅或是说那个女孩的原谅?
早在纵火案件之前,夏雨菲和妹妹夏金凤就一次次的挑衅,败坏那个女孩的名声。
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替女儿撑过一次腰,哪有脸面去求情?
夏金凤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全都是她咎由自取。
今天他去看守所,也只想弄清当年事情的真相。
早在之前他就和夏金凤提及过这件事。
当时的夏金凤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埋怨他好心没有得到好报。
多么可笑啊?
始作俑者受了天大的委屈,那他们的女儿呢?
原本父母双全幸福的家庭,可以享受爸爸妈妈的宠爱,享受最好的教育,却差点冻死路边,和同样是孩子的哥哥朝不保夕囫囵着长大。
她难道就不委屈吗?
他那个心心念念期盼了二十年的妻子呢?
几乎被折磨的精神失常。
她原本是有儿有女幸福的人生,她的委屈谁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