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嘈杂,一大帮人拖着行李,慌忙赶火车。
“灰叔,你一路平安,年底我要去趟湘西,到时候一定去矮寨找你。”
“行了,回吧,本来想让你认个干爹的,也没认成,收阳功是我逗你玩的,那是我们矮寨灰家的不传之秘,你就别瞎练了。”
“另外,小子啊,我给你的三尸粉也叫尸瞪眼,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要用。”
“我知道了灰叔,放心吧。”
“尸瞪眼”是种装在小瓶子里的粉末,颜色很像胡椒粉。
灰叔叮嘱我说这东西剧毒!
尸瞪眼的意思就是毒性大到,能把尸体毒的都睁开眼,要小心保存,不要摔碎了瓶子,我暂时放在了自己衬衫右边口袋里。
灰叔坐在火车窗边又和我聊了几句,他邻座是一位大姐,这大姐立即捂住自己鼻子,用十分厌恶的目光看灰叔。
伴随一声悠扬的鸣笛声,火车缓缓开远。
我苦涩一笑,摇头感叹道:“真乃奇人异士也”。
赵爷拍了拍我肩膀,说你去接阿春,我还有事处理要先回去。赵爷左手装的假肢,用的是当时最先进的硅胶假肢,猛一看像真手。
我得去接阿春和鱼哥,她做头还没好。
每年下雪过后的康定是最美的。
整座小城像洗了个澡,空气十分清新,举目眺望远方的折多山,偶尔有时会想:“要不这辈子留在这里算了”。可在转念一想,我又舍不得钞票,和这个花花世界。
当年,在下桥步行街一栋老单元楼里,三楼有个手艺特别好的女理师,姓周,剪头时总喜欢皱着眉头。
别的理师都是越剪越短,周姐能把头越剪越长。
一把剪刀不断在空中开合跳舞,我就看到,阿春本来不算长的头,被她逐渐剪成了斜着的长刘海。
上直板机一烫,刘海往下一放,梳子梳两下,完美盖住了阿春皮肤黑的左脸。
鱼哥看的连连点头,一直说:“漂亮漂亮,好好,不错不错。”
“云峰你头也长了,不剪一下啊?”
我说剪,当下直接坐下。
白布一盖。
理师周姐皱眉问我:“想要个什么型?”
“平头就行,剪精神点。”我说。
“你头厚长的快,质也偏硬,不适合留平头,更适合留寸头。”
“那有什么区别?平头不就是寸头?”我不懂。
“坐好,等下自己看就知道了。”
周姐踩了一脚放低椅子,掐住我脖子,当下卡卡的开始剪。
十分钟后。
别说,镜子中的自己精神了两个档次,周姐火眼金睛,我更适合留寸头,我很满意。
“周姐,我们一共多少钱啊?”
“你们两人五块。”
周姐收了钱,她边扫地边说道:“该你了,坐过来吧。”
一个男的在沙上坐了有一会儿,这人长相奇特,他正额头上长了个很圆的包,就像有谁拿碗,在他额头上扣了一下。
“走吧鱼哥。”
刚走两步,我们突然听到,身后正剪的男人淡淡说:“黄春儿,跟我回去吧。”
瞬间!
鱼哥立即将阿春护在身后,神情高度紧张:“长春会!”
这男的坐在理椅上,他手一抬,拍了拍理师周姐肩膀。
本来正在剪的周姐,突然停下了。
她手中拿的剪刀掉落在地,整个人看着镜子呆,成了精神恍惚的状态。
我脸色变了。
“拍花子”,也叫“拍粉子”!这是过去江湖上人贩子的手段。
“你们怎么才能放过阿春!”
“她没杀人!”
“她不过在社会上偷了几只鸡而已!几只鸡能值多少钱!一万!十万!”鱼哥愤怒道。
这人坐在理椅上转了个圈,他神色平静,对鱼哥说:“长春会的规矩不是儿戏,黄春儿心知肚明,何况,她可不只是杀了几只鸡......”
鱼哥猛的转头,不敢相信的质问阿春:“你杀人了?!”
阿春慢慢低下头,沉默不语。
本来平平常常的小理店,周遭气氛瞬间凝重紧张了起来,
鱼哥深呼吸一口,说:“就算当时她杀了人,那不是她本意,她当时生了病不受控制!你们长春会要是非分明。”
这男的仍坐在理椅上,他道:“所以我才让黄春儿跟我回去接受调查,年轻人,太可惜了,你那晚强行运功,导致气血反涌,经络受伤,十几年的根基全毁了,现在是不是提桶水都提不起来?”
“何况,别说是你,此时此刻,就算黄春儿师傅折五在这里,我也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话语中,对自己的实力透漏出强大的自信。
“鱼哥!
“跑!”
我大喊一声,抄起一把椅子,直接朝对方头上拍去!
“啪的一声!!”
这男人扬手一拳,将椅子打了个对穿!木屑四下飞溅。
这一拳威势不减,打在我身上,瞬间感觉肚子上像挨了一铁锤,疼的五脏六腑都翻转了!
我满头汗,强忍剧痛,死死抱住这人双腿!抬头喊:“快带阿春跑!别管我!他们不敢动我!去找把头!”
鱼哥牙关紧咬!她看了我一眼,猛的拉开门拽着阿春向楼下跑。
“放开!”
我一声不吭,死死抱住他双腿不放。
背上挨了好几脚,他越打我我抱的越紧!
几十秒后,我坚持不住,慢慢松开了手。
他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我咧嘴一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牙齿上都是血。
“你笑什么?你以为这样有用?不过是拖延了一点时间而已。”
“你这么弱的人敢挡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难道不怕死?”
“咳...怕,我怕死。”
我惨笑着,喘气道:“我很弱,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不敢杀我。”
“我是项云峰,我认识谢起榕,我认识吴乐,我认识马王爷,干爷,楚爷,你敢杀我吗?”
对方眉头一皱,手松开了,我扶着椅子才站稳。
“你怎么可能会认识这些人?”
这脑门上有个包的男人很强,我虽然不会武,但能感觉出来,他最起码比北腿三兄弟要强。现在要用缓兵之计,我和他多聊一分钟,鱼哥和阿春就能尽量安全些。
胸口像岔气了一样疼,我脑门上全是汗,强忍着不适道:“你不用管我怎么认识这些人的,我只能说一旦你杀了我,会很麻烦。”
“你在长春会一年能挣多少钱?三万?五万?十万?”
“你袜子是旧的,皮鞋都磨成这样了,你辛辛苦苦替长春会卖命赚的钱,够不够养活你的老婆孩子?不够吧....”
“我有个建议,你不妨向长春会报告,就说阿春在追捕过程中意外死亡了,怎么样?”
这男人神情淡然,他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开口问:“能出多少?”
我比了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