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礼拜天。
王大嘴的秘密已经不是秘密了。
王大嘴彻底想通了。
但凡跟着来的,一概来者不拒,一概有烟就收。
师部那座小山包上,已经挤满了学员。
王大通砍完最后一挑柴,站起来看看周围,叹了口气说:“这地方是不能来了。”
庄严问:“为啥?”
“你看看……”
王大通指着周围,目光扫了一圈,庄严也跟着看了一圈。
整个小山包上,至少上百号人……
那些树,已经被砍得差不多了,小山包上除了一些九里香和一些灌木之外,所有好点的树全部沦陷了。
庄严也很无奈。
这种事,已经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看来,咱们要另觅宝地喽!”
……
参谋长李国富今天刚从173团蹲点回来。
为了年底的总部考核,李参谋长从今年开始就没闲着,一个团一个团去蹲点,去检查训练情况。
1师的部队比较分散,除了师部周围有两个步兵团之外,其余很多部队都散布在方圆两百公里内。
蹲点一来一去,就花费不少时间,所以大部分的时候,他都住在团里,一住就一礼拜,有时候甚至住一个月。
这天是礼拜天,李国富抽空回了一趟师部。
他的家属在师部家属楼里住,和其他师里的高级干部一样,人在外跑,家属在附近的部队制药厂工作,孩子在附近的市里学校寄宿,一家三口人从来就是各过各的,难得一聚。
这就是典型的解放军高级军官的日常生活。
翻看了一下手里的训练资料,李国富合上本子,揉了揉太阳穴,人靠在212吉普车的后座上,半闭着眼养神。
车子驶入了1师的师大门,略微减速停顿了一下,门岗卫兵看到是参谋长的车,升起了门杆,敬了个礼。
吉普车在大门通往师部家属院的林荫大道上慢慢行驶,李国富扫了一眼窗外,正值炎夏,知了没完没了地叫着,树荫落在车窗上,一晃而过,清凉的微风吹入车里,令人感到神清气爽。
虽说师部是山区,可是还是这里的环境舒服呐。
疲惫的身心终于放松下来,李国富觉得自己应该回家好好睡个午觉,下午还要和师里的参谋们开会,讨论一些基层步兵团的训练问题。
司机忽然低声自言自语道:“咦?”
李国富睁开眼,看着司机的背影,问:“小刘,什么事大惊小怪啊?”
“很多兵在这边砍柴。”司机小刘是个第五年老兵,很快要转志愿兵了,对这里的环境相当熟悉。
“砍柴?”李国富愣了一下,旋即笑了,“是教导队的预提班长吧?”
作为从基层一步步做起来的参谋长,李国富当然对1师教导大队的这个光荣传统了解已久。
教导大队是师长的心头肉,他们大队自己定下了许多规矩,虽然有时候显得有些标新立异,不过毕竟教导大队是个特殊的部门,只要对训练有好处,不看过程看疗效,就由得他们去了。
也难怪,在军队长的眼中,尤其是那些本身就是从基层积功而上的长眼里,战斗作风强悍,军事训练牛逼的单位是青眼有加的,谁不想自己的部下带出去嗷嗷叫,虎虎生风?
那样自己的脸上也有光不是?
“预提班长肯定就是预提班长了。”小刘说:“不过以前没见过有人到家属院这边砍柴的啊?”
小刘的话,让李国富顿时一怔。
“嗯?”他从座位上坐了起来。
透过车窗,左右两旁的景物告诉参谋长李国富,这里已经是家属院的范围了,并且是高级军官的家属院附近。
一个背着一挑柴火从路边一闪而过的列兵引起了李国富的注意,他觉得这个列兵有些眼熟。
李国富一下子没看清是谁。
然后又是一个列兵挑着柴火,从窗外一闪而过。
“嗯?”他第二次出了质疑。
不过,车子继续往前,那些学员兵很快消失不见了。
车子开进了家属院。
这里的家属院实际上是高级干部的家属院,师长、政委是独栋小楼,其余的是四层的苏式老式建筑楼,住的是副师长和参谋长之类职务的军官。
车子在四层楼的楼下停住,李国富下了车。
刚往门楼方向走两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站住了脚步,原地周围看了看。
好像没啥不妥,但是又好像有些不妥。
站了好一阵,司机小刘停好车,也走到了自己长身边。
“参谋长,你在看啥呢?”
李国富举起指头,放在自己的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似乎在侧耳倾听什么。
过了一阵。
李国富问小刘:“小刘,你听出啥不对劲吗?”
小刘装模作样听了听,摇头道:“没听出,长你是打过仗的,我没你那本事。”
李国富说:“你有没有现这里有些不对?”
小刘紧张地左右看看,心想这都和平年代了,该不会有啥敌特分子杀进来吧?
可是,家属院附近是有岗哨的,岗哨也没问题。
“长,你是不是该回去休息一下了?下午还要开会呢。”
小刘的言下之意,暗示着参谋长最近太辛劳了,一个月时间走了两个单位蹲点,晚上都要检查夜间训练和讨论战术和训练,累也是理所当然的。
李国富脸一虎,说:“我不累!不就是跑了两个单位吗?这算啥!我是说,你有没有现这里少了点什么?”
小刘问:“少了……什么?”
李国富似乎终于确定自己的答案了,摘下帽子,一拍,说:“知了!是知了!”
“啊?”小刘一头雾水,“知了?知了怎么了?”
“你有没有现,这里的知了好像没有了,听不见了!”李国富说。
司机小刘这才听出来了,确实,这附近和外面似乎有些不同,刚才一路上,但凡有树的地方,知了都在拼命叫唤。
可是这里,知了似乎没什么声息,远远听到一两声断断续续的叫声,和外面营区里的知了简直天壤之别。
“长你这么一说我听出来了,这里的知了不叫了……不是不叫,是很少叫……”
李国富一挥手说:“走!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