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方在部队服役了二十多年,也算是不折不扣的老兵了。
都说人老精,鬼老灵。
但是这一次,轮到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因为第一天过去的时候,D师各个单位汇报上来的情况看,整个“红箭”大队的选训人员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到了第一天晚上,整个D师严阵以待,岗哨加强了三倍,还派出了流动小分队,绕着营区转。
不过,没动静……
第二天一大早,闫方起床后坐在自己的房间书桌后面抽了好几根烟。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这个韩自诩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本来想象中各种选训队员和D师炮兵之间的较量压根儿没出现,这让闫方有种握住了拳头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第二天中午,杨国庆赶了过来,开门见到他的时候,闫方还好一顿埋怨。
“我说你就不怕选训队的那些人盯上你了?胡闹嘛!”
杨国庆说:“老长,别担心了。这周围每一个营区边的山岭丛林我都派人找了个遍,没人!”
“你确定!?”闫方还是不敢相信牛逼哄哄的韩自诩只有这点儿尿水。
杨国庆拍着胸脯说道:“老长,你是了解我的,咱别的我不敢说,要说做事认真,当年咱们连里谁能比得上我?”
闫方想想,觉得倒也没错。
杨国庆这人你要说他天资嘛,当军官算不上是个上乘料子,不过贵在认真。
人做事就怕认真。
杨国庆当炮兵的时候,刚下连队时谁都比他聪明,可是一年之后,杨国庆的手光是茧子就剥落了三层,别的兵是比他聪明些,可是没他认真。
人家练十遍,他扎扎实实练上百遍,甚至千遍。
第二年炮兵年度训练评比,他的成果法4.93分,精密法4.65分,弹测法拿了个满分,一举在比武上夺魁,成了响当当的神炮手。
这里面流了多少汗,下了多少功夫,当年的还是营长的闫方可清清楚楚的。
可以说,杨国庆今时今日能当上团长,和他的认真二字是分不开的。
闫方回到自己的椅子旁坐下,待着想半天,没想明白。
“国庆,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忍不住以一个上级的身份询问自己下级的看法。
杨国庆说:“我想啊,有两种可能性。”
“说说看。”
“第一种可能性。”杨国庆胸有成竹道:“是特种大队那些人觉得你设置的这道难题无解,与其一个个送上门被抓住,不如干脆不来了,直接撤了。”
闫方说:“我觉得韩自诩不是这种人。你说说第二种可能性。”
杨国庆说:“第二种可能性是他们故意按兵不动,然后等到明天凌晨的时候才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如果这个可能性成立,今天夜里零点到天亮之前,就是他们倾巢出动的时候。”
闫方缓缓地点了点头,说:“我觉得你第二种猜想比较靠谱点,韩自诩虽说我没有深入接触,但是他这个人心高气傲,绝不那么容易服输。”
说完,把烟揿灭在烟灰缸里,说:“你继续留点心,我觉得今晚天黑之后,也许有事情生。”
“行!老长,我保证他们那些特种大队的来一个我抓一个,来一双我抓一双!他们单兵素质是厉害,可是扛不住我们人多!我就不信他们都是三头六臂的哪吒!”
看着杨国庆离开的背影,闫方走到窗前,忍不住还是掀开了一丝窗角,小心翼翼朝外扫了一眼。
中午的营区里,士兵三三两两拿着饭盆从饭堂回来,显然刚吃过饭。
杨国庆的车子熟练地穿过操场旁的水泥路,消失在远处的门口。
又熬了几个小时,下午也过去了,到了夜晚七点多,天色总算黑下来。
闫方继续坐在房间里枯等。
等啊等,可是还没听见周围营区有什么异样的状况生。
他甚至预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韩自诩故意打草惊蛇,故意在营区周围制造一点点小混乱,让自己觉得不安全,然后乘车转移离开,那样就能锁定自己。
他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就算外面炸翻天,自己也不会露脸,在明天早晨七点之前,绝不离开这营部的值班室。
八点多,桌上的电话终于响了起来。
闫方猛地抓起话筒个,贴在耳边,里面果然传来了团长杨国庆的声音。
“老长!我说得没错!他们真的行动了!”
“行动了?在哪?”闫方急忙问。
杨国庆在电话那头大笑起来,说:“他们连点都没摸对,摸到了一营的驻地去了。不过被我们的巡逻哨兵现,还逮住了其中两个。”
“逮住了其中两个?”闫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些选训队员虽说不一定是侦察部队的尖子,但好歹也是野战军步兵里的精锐,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就被D师杨国庆的榴弹炮团的炮兵们给逮住了?
这简直太丢人了!
韩自诩还说自己挑兵的眼光是如何如何毒辣,现在看来,这小子吹了吹吹牛逼,就没什么真能耐了嘛!
杨国庆在电话里打包票,说是经此一役,已经摸清了那些选训兵的能耐了,让闫方放一百个心,韩自诩输定了。
闫方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有了一个习惯性的经验,当事情越是顺利的时候,越是要谨慎。
他一再叮嘱杨国庆继续加强戒备,切勿掉以轻心,也许韩自诩是故意放水,让杨国庆和其他团的指挥员都觉得选训兵只不过是一堆没有多少能耐的水货,然后待所有人麻痹大意的时候再动真格。
“国庆,记住不能麻痹大意,我觉得韩自诩是在故意示弱。”他仍旧不相信选训兵会那么轻易被炮兵抓住,又道:“我感觉后面有事要生!”
杨国庆又一次保证,让闫方放心,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啥事都没了。
刚放下电话没多久,又响了起来。
闫方这次接通一听,是D师师长打来的,说是今晚不少营区外现试图潜入军营里的小分队,到目前为止一共有四支小分队被D师巡逻队和岗哨擒获。
这个消息让闫方再次震惊不已。
心想,韩自诩啊,韩自诩,我闫方可真是看错你了,看来,你就是现代赵括,纸上谈兵头头是道,实际操作一塌糊涂!
这才八点,已经抓了五个小分队了。
如果说一个小分队四五个人,那么也至少损失三分之一的兵力。
接下来,还有十几个小时,这盘斗兽棋一样的猫捉老鼠游戏,你还怎么玩下去?
坐在椅子里,捏着眉心想了半天,闫方已经对韩自诩不抱任何希望了,事已至此,反倒是该想想回到军区之后,自己是不是让“红箭”大队的大队长张辉来一趟,和他谈谈这支韩自诩要建立的“猎人”小分队。
军费永远是紧张的,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像韩自诩这种部队,没必要建立,因为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是一支靠理论报告和嘴皮子吹起来的水货部队。
自己对“红箭”大队的大队长张辉倒是挺熟悉的,一个极其专业而且极具奉献精神的职业军人,一向做事雷厉风行而且稳重谨慎,没想到也是晚节不保,在阴沟里翻了船,被韩自诩这种小年轻糊弄了一番,居然跑到自己这里来为他开绿灯。
这次选训,说白了也是耗费不少人力物力的事情,自己居然也是瞎了狗眼,居然就信了这个名声在外的韩自诩,相信他说的什么“专业狙击手”和“新时代特种作战”,跟着他一起编织这套皇帝的新装。
想着正烦躁,又拿过烟盒,从里面去了根烟打算点上。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
这次,居然不是桌上的座机,而是自己的手机。
拿过手机,一看号码,居然是家里的。
“喂?茹萍,什么事?”
“老闫,你在哪?”妻子茹萍焦急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了过来。
闫方说:“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在下基层蹲点吗?”
“你能不能赶紧回来一趟?赶紧回来一次!?家里出事了……出事了……”茹萍的声音听起来想要哭出来似的。
闫方的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人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赶忙问:“你别急,有话好好说,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乐乐不见了!”茹萍终于忍不住,开始抽泣,说:“我们的儿子不见了,下课之后到现在都没回家,我打了所有他可能去的同学家电话,都找不到,后来打给老师,老师说他五点三十分准时下课走了,你说……会不会……会不会是人贩子……”
“不可能!”
闫方的脸略微青了一下。
乐乐才十岁,自己早年忙于事业,整天泡在部队里,这个孩子是三十四岁才出来的。
现在才读四年级,就在军区宿舍大院附近的小学,距离不到三百米,那边部队又多,怎么可能出事?
奶奶的,人贩子居然动土动到了军人家属的头上!?
“你别慌,也许他只是贪玩,跟人打游戏去了……”闫方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就是儿子乐乐喜欢打街霸,有时候会在学校附近的那间游戏机室里玩几把。
曾经自己也去过那里找乐乐,这小子……真不让人省心……
“没有!老闫,你以为如果我没有找了所有地方,我会给你打电话吗!?这么多年,你工作的时候我敢找过你吗?!告诉你,闫方!要是儿子有个啥,咱这家就过不下去了!”
闫方头皮一炸。
听口气,茹萍是真的无计可施了,看样子都要崩溃了。
——————————————————————————————
求月票!求月票!!!!月底了,有月票就别留了,都给我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