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何县长再次把顾秋叫到办公室,询问调查组工作进度。
顾秋倒也没有隐瞒,他没必要对何县长进行隐瞒,来保护汤洋这种人。
办公室里只有二个人,何县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我这里还有一些材料,看看对你们有没有帮助。”
顾秋一看就知道,这些东西,正是李沉浮给自己看过的第二批证据,如果这些材料查实,汤洋必死无疑。证据上说,汤洋利用自己的身份和背景为黑势力充当保护伞,强迫未成年少女做那种非法的勾当,违背妇女意志强行****,平时挥霍无度,私建别墅,名车,给一些单位下硬性消费指标等等。
拿着这些材料,顾秋心里思绪万千。自己通过匿名的方式,把这些材料交给何县长手中,何县长又私下里交给自己。这无疑将成为顾秋手中最重要的砝码。
既然他加入了调查组,他完全可以说,是自己查到的证据。现在他完全明白何县长推荐自己的用意了。如果说第一次送材料到市委,那只是一种试探,那么把他推荐进调查组,就是一种放心。
再说,以何县长目前的状态,他也无人可用。
这就是何县长,大胆起用新人的道理。
如果不出意外,事成之后,顾秋,陈燕这帮人,应该就是何县长在安平立命安身的嫡系势力。现在的局势,到底是何县长要假顾秋之手,把这个窟窿捅大?还是顾秋要假何县长之手,把汤洋搞掉?恐怕两者皆有吧!
汤洋之可恶,已经令顾秋忍无可忍的地步。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他需要一把利剑。杜小马的出现,正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剑。
拿着这些材料,顾秋回到办公室。
三名警察坐在那里,刘国雄急急走来,“顾秋,他们说要找你谈谈。”
顾秋扫了眼,“什么事?”
坐在中间的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站起来,语气很不好的问,“你就是顾秋?”
顾秋朝办公桌走去。“有什么事?说吧!”
旁边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警察走过来,拍拍桌子,“我们所长找你问话呢,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哪来这么多废话。”
顾秋抬起眼皮子,看了对方一眼,这名警察鼻子上有一个黄豆大的肉痣。鼻子上的毛孔很粗,看起来令人很不舒服。“所长?哪里的所长?”
顾秋这话,不吭不卑的,对方看他这态度,一下就火了。“你小子是不是找死?信不信我抽你!”
顾秋横了一眼,“我看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哪个派出所的,敢这么穷凶极恶。要知道人民赋予你们权力,不是让你们来欺负人的,而是要你们保护每个公民生命财产的安全。”
“你——”
这时他们的所长说话了,“我们是中心派出所的,有件事情需要你配合一下。”
中心派出所的所长,不是谢毕升的儿子吗?顾秋看着对方,还真有几分象,他心里就明白了。“你是谢志远所长吧?”
谢志远看到顾秋这态度,心里也有火,但他还是很平静地道:“没错。”
“那你们问吧,不过要快点,我还有很多事,没时间陪你们。”
“草,这可由不得你!小子,别太嚣张,信不信老子把你抓起来?”
旁边那个有肉痣的警察叫了起来,一付耀武扬威的模样。顾秋皱下眉头,“谢所长,这就是你们派出所的办事风格?这样的素质,怎么维护社会治安,怎么给广大市民以安全感?”
肉痣警察还在说话,谢志远瞪了他一眼,他立刻就乖乖的坐下来。
顾秋朝刘国雄喊了句,“国雄,麻烦你给谢所和这位警察兄弟倒杯水。”
刘国雄当然心里清楚,应了声,马上给两人倒水,就是不给鼻子上长肉痣的警察倒水,两种截然而反的待遇,令这家伙气得七窍冒烟。
顾秋问谢志远,“谢所长有什么话,尽管说。”
谢志远道:“我们想了解一下,当天你们在包厢里唱歌的情况,到底有哪些人在场?”
顾秋故意问,“哪天?”
谢志远的脸上,明显有些不悦,心道,你就装吧,等我查清楚,有你好看。“就是你和两位副主任,还有谢主任一起去吃饭的那个晚上。”
顾秋有些奇怪,“这个案子啊?立案了吗?我得好好想想。”
立案?
当然不可能立案,谢毕升当时是因为作风不良,而且上了报,被市里知道了,市委书记亲自打电话过问,他才就地免职。要是以汤书记的作风,肯定是教育批评了事。
这样的案子,不可能立案。
尤其是谢志远这样的身份,你老爸在外面嫖,你老妈又闹得满城风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你怎么立案?再说,谢毕升嫖*娼,哪个都知道的事,又不是一回二回了。
顾秋哪能不明白其中的要害,肯定是谢志远滥用职权,私自调查这件事。
这一击,可以说击中了谢志远的要害。
换了一般的人,根本不懂这些,还不是由他们说了算??
顾秋可不是好对付的,他看着谢志远,谢志远不由老羞成怒。“你哪来这么多废话?现在是你办案,还是我办案,叫你配合调查,该说的你就说,不该问的,你不要问。”
顾秋也生气了,“既然如此,请便!我没时间跟你们闲聊。”
谢志远终于忍不住了,拍着桌子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已经对你很客气了。实话告诉你,我们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这件事情你逃脱不了干系!”
顾秋笑了,“天下人都知道,谢毕升同志**事件,是他老婆亲自揭的,如果谢所长一定要把这个罪名安到我头上,那你们把我抓起来好了。我倒要看看,最终倒霉的是我,还是你们?”
“你——”
谢志远气不过,抡起两个拳头就要打人,顾秋盯着他,“你们谢家的人还真是霸道,上次谢步远在这里聚众行凶,今天你又过来打人,行!谢志远,我看你这个所长是当厌了!”
谢志远毕竟不同谢步远,顾秋的话让他多了一份冷静,努力平息自己后,指着顾秋道:“行,你等着!终于有一天你会落到我手里,我一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转回头,对身边的两名手下道:“我们走!”
顾秋冷笑了声,望着他的背影,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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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局长坐在办公室,铁青着脸。
摆在面前的一盒烟,只剩三支了,顾秋送过来的录音,他至少听了不下三遍。“这个谢志远是怎么回事?难道还嫌不够乱吗?简直就是笨到家了!”
可他想到汤梅那泼辣的模样,又有些头痛。
从调查组进来安平以来,彭局隐隐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妙。好象一夜之间,所有有利的一切都朝何县长那一边倒。难道安平真的要变天了?
咚咚咚——!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彭局阴着脸喊了句,“进来!”
中心派出所所长谢志远推开门,“彭局!”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局长?搞什么鬼?是不是不想干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嫌不够乱吗?”
看到彭局拍着桌子骂人,谢志远心里虚,但他还是搞不明白,彭局为什么突然如此暴躁?难道顾秋这小子过来告状了?不可能啊!他算哪门子人物?就算他告到这里,彭局也不可能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跟自己拍桌子。
谢志远道:“彭局,怎么啦?”
彭局猛地站起来,“你自己听听!”
打开播放器,谢志远马上就听到了自己在招商办飙的那些话,他的脸当时就绿了。
顾秋这小子真的来彭局这里告状了,而且还录了音。岂有此理!这个小兔崽子。谢志远双拳紧握,目带凶光,彭局哪能看不出来?
冲着谢志远吼了一声,“混账!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耀武扬威!我告诉你,这是何县长亲自交给我的,你中了人家的圈套了,傻不隆咚的,还不自知。”
原来是何县长为他撑腰,难怪这小子目中无人,谢志远顿时有些气馁。
“对不起,彭局,我是一时糊涂!”
“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自己去何县长那里说,去当事人那里说。否则人家铁了心的要告你,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骂了一通,彭局把手一挥,“你回去吧,老老实实写个检查上来。听候处理!”
“什么?”
谢志远有些不明白了,这么点小事,居然让自己写检查?还要处理?
彭局瞪了他一眼,“你不服气?”
谢志远再怎么张狂,也不敢跟局长顶撞,只得自认倒霉,“我服气。马上回去写检查。”
彭局看着他那模样,又气又恼,“办事要用点脑子,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历朝历代,哪个武将不是死在文官手里?”
谢志远终于明白了,彭局还是向着自己的,这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
回到吉普车上,他还是不解气,开着车子来到郊区,泄了一通这才平息。
顾秋这小子究竟是哪路神仙?老爸栽在他手里,弟弟也栽在他手里,现在自己去兴师问罪,反而被他抓到把柄,实在是可恶。
谢志远暗暗誓,等调查组的事情一完,他就要亲手捏死这个臭小子。
可惜,他万万没想到的事。
就在这天晚上,出事了。
杜小马从市委回来,宣布了市委的决定。
调查组继续留在安平,一查到底!
这个命令,是杜小马在市委书记面前,一再争取的结果。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一切证据,都指向汤洋。杜小马连夜召集了调查小组其他三人,开了一个非常严肃的会议。
宣布了这一重要的结果。
顾秋长长地吁了口气,余理和黎小敏,一脸慎重。
他们当然知道,如果要查,势必牵系到很多人,更有可能动摇到汤书记在安平的地位。既然市委已经下了决心,说明杜书记已经不再信任汤立业了。
杜小马说,“今天晚上的会议内容,绝对不能让第五个人知道。”
“是!”
“现在我分配一下任务,我们四个人分三组,小敏你和余理一组,我和顾秋各自一组,大家按计划取证。”他又看着顾秋,“李沉浮那条线,你要抓紧,同时也在注意保护他的安全。以免汤洋狗急跳墙,伤害证人。”
顾秋点点头,“明白。那我先走了。”
余理也站起来,准备离开,黎小敏坐在那里不动,“小马,我想跟你单独说几句。”
杜小马看了眼余理,余理说,“我在外面等你!”
黎小敏理了一下头,“我们现在查汤洋,势必会牵连到汤立业,万一真的牵连到他,岂不是要引安平的官场大地震?”
杜小马道:“一码归一码,汤洋是汤洋,汤立业是汤立业,现在不是旧社会,不会连坐。汤洋干的这些事,汤立业未必知道。”
“好吧,我只是想提醒你,要注意分寸。”
杜小马点点头,黎小敏走到门边上,他才喊了句,“小敏!”
黎小敏回过头来,杜小马道:“谢谢!”
黎小敏看了他一眼,离开了房间。
终于要对汤洋下手了,顾秋离开宾馆,给李沉浮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一直没人接。顾秋就奇怪了,这个李沉浮在关键时候跑哪里去了?难道不成又偷偷地去跟踪汤洋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危险了。
顾秋拦了辆的士,先是赶到紫荆园附近,没有现李沉浮,又赶到涟水山城,同样没有现李沉浮。
偏偏又是晚上,就算李沉浮躲在那个角落里,一时之间恐怕也难以现。
顾秋看看表,已经九点半了。
他跟陈燕打电话,说自己还没吃饭。陈燕说,你过来吧,我下面给你吃。
顾秋管不了那么多,直奔陈燕住处。
开门的是陈燕,顾秋换鞋的时候问道:“从彤呢?”
“她今天回去了。再不回去,从局长可要急死了。”陈燕来到厨房,给顾秋煎鸡蛋,煮面。
顾秋走进厨房,“陈燕姐,还是你这里住着舒服吧!等明年,单位的新房子建好,好好装修一番,到时你就是真正有家的人了。”
陈燕笑了,“哪来的钱搞装修,你帮我装啊?”
她本是开玩笑,顾秋一口应承下来,“当然,绝对没问题。”
陈燕心里隐隐一动,想到自己和顾秋,还有从彤三个人之间这段感情,不由暗自叹息。把鸡蛋面端出来,陈燕看着顾秋吃面的时候道:“我跟你商量个事。”
“说吧!”
“好好待从彤吧,人家可是真心喜欢你。”
顾秋望着陈燕,“那你呢?”
陈燕神色黯然,“别傻,我比你大这么多,你觉得可能吗?”
顾秋放下筷子,“陈燕姐,你知道我的为人,既然开始了,就不会轻易结束。不管我们两个能不能走到最后,但我绝对不会因为喜欢别的女人,而对你弃之不顾。”
听到这句话,陈燕心里有些乱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客厅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铃--铃--铃--铃--铃--!”
顾秋伸手一接,“喂!”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电话又挂了,顾秋气得扔了电话机,骂了句,“草,王八蛋,让老子抓到你,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