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投石机的节奏突然加快。
“抬高!”
石块越过城头,砸向了城中。
刚撤下去没多久的守军被尖叫声弄的一怔。
“敌袭!”
这是多大规模的攻击阵容,才能让此人喊出猪叫声来啊!
正在琢磨战后如何哄骗林骏,直至鹰卫赶到的肖宏德一怔,面色剧变,“这是骄敌,上城头!”
将士们刚往城头冲,石头越过城头,重重的砸了下来。
一个军士被石块迎面砸中,石块几乎没有阻碍的继续前行,而失去了头颅的尸骸站在那里,竟然摇摇晃晃的不肯倒。
“救我!”一个被砸断了手臂的将领尖叫着。
“上!”
肖宏德第一个冲上了城头。
放眼看去……都是人。
“放箭!”
弩阵接近了城下,分为几波,轮番射。
刚冲上城头的守军随即遭遇痛击,被一波弩箭覆盖。
看着那些倒下的麾下,这两日在琢磨权谋的肖宏德把肠子都悔青了。
“盾牌!”
众人手忙脚乱的去拿盾牌。
几日的骄敌,此刻收到了成效:守军的动作明显乱了。
噗噗噗!
楼梯搭在了城头上,吱呀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个个敢死营军士冲上来了。
“杀啊!”
投石机抬高射界,开始打击城内。
“快!”
后续赶来的援兵遭遇了这一波打击。
彭!
石块在人群中翻滚,惨嚎声中,扫出了一条血肉通道。
“杨狗!”
带队将领痛苦的闭上眼。
“小心!”
将领抬头,就见一朵黑云从城头上方飘过,接着往下……
“防弩箭!”
“盾牌!”
援军慌乱的举起盾牌,接着石块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队伍中。
惨嚎声不绝于耳。
弩箭就像是给街道种了一层草,援军开始奔跑,身后留下了一地尸骸。
这还没看到敌人,就先损失惨重,这一战,还怎么打?
“放箭!”
弩阵威了,不再关注城头,而是不断调整角度,打击城中。
他们的瞭望手勇敢的跟随着攻城将士上了城头,不断报告敌军城中军队的集结方位。
“放箭!”
肖宏德在城头高喊,“反击!”
城头乱了,这时候唯一的手段就是反击。
把敌军赶下去,然后再重振军心!
不得不说,肖宏德的反应堪称是神速。
可北疆军的攻击却没给他重振军心的时间。
“不能停!”
大旗下,裴俭冷冷的道:“传我的军令,攻击要如同浪潮,要连绵不断,不给守军喘息之机!”
在他的军令之下,北疆军疯狂冲击着城头。
最令守军胆寒的不只是悍勇的北疆军将士,还有弩阵。
“集结弓箭手!”
赵多拉在这个时候也摒弃前嫌,令人集结弓箭手,准备驱逐弩阵。
“杀!”
可弓箭手还没集结好,北疆军就扑了上来。
弓箭手面对悍卒,那就是小白兔遇到野狼。
城下不远处,江存中对众将说道:“他骄敌三日,突然暴起。弩阵能直抵城下,便是骄敌的结果。弩阵在,敌军就无法大量集结。再辅以连绵不绝的攻击,守军能撑住多久?”
众人回头看着大旗。
“他不但骄敌,也迷惑了我等!”
江存中心中是有不满,甚至是嫉妒,但在此刻,却拎得清。
“唯有如此,才能让敌军深信不疑!”
骗人的最高境界,便是连自己都骗。
“此人,不俗!”
一个将领挠挠头盔,“前几日,倒是对他有些不恭了。”
攻击从不未间断。
“城破了!”
城头突然传来欢呼,原来,是北疆军攻占了一段城头。
“反击!反击!”
赵多拉红着眼珠子,带着预备队冲了上去。
刀光闪烁,赵多拉斩杀两人,可腰部也挨了一刀,他险之又险的避开了一枪,眼看着一刀砍来,却无从躲避。
铛!
一把长刀挡在了他的前方。
赵多拉顺势斩杀了对手,回头,却现为自己挡住一刀的,竟然是肖宏德。
那是下意识的一刀。
赵多拉嘴唇微动,“多谢!”
随即就是一场惨烈的厮杀。
城头的尸骸越堆越高,让人想到了杨国公的京观。
杨国公正在外围游弋,清闲的一批。
他甚至想弄个小烧烤,若是能来一碗澹酒就更爽了。
一队骑兵赶来。
“国公,周郎君突然动勐攻,弩阵推进到了城下,越过城头打击城中援军。接着以敢死营和悍卒为先导,持续动进攻。”
“骄敌!”
杨国公微笑。
“正是。”来报信的校尉心想,国公果然是神目如电,老早就看透了周俭的布置。
这便是知人善任啊!
“敌军如何?”
“敌军猝不及防,死伤惨重,城头几度被我军占据。不过敌军悍勇,随后不顾生死,用人命硬生生的把我军推出去。”
“主动在我!好!”
杨玄的心情大好,“随后,就得看后续了。”
姜鹤儿问道:“郎君,要去看看吗?”
“摘麾下桃子的不是蠢,就是坏。你觉着我是哪一种?”
那等微操到十余人的位置都要干涉的,是又蠢又坏。
哒哒哒!
王老二回来了。
“郎君,敌军千余骑,此刻散开,我军正在搜寻绞杀。”
那千余骑冲出澄阳城后,就往泰州方向突击。这一路被截杀大半,剩下的一哄而散。
这种一哄而散反而是最麻烦的。
杀,是杀不完的。
定然会有漏网之鱼。
随后,泰州等地得知战况。
援军……
杨玄眯着眼。
此刻裴俭动勐攻,万万不可停下,否则给了守军喘息之机,前面的努力都白费了。
哎!
杨国公叹息一声,“还得我来。”
他回头,“带上我的大旗!”
消息传到了裴俭那里。
几个将领面色微变。
“若是泰州援军赶来,我军只能迎战。如此,对城头的攻击就只能延缓了。”
裴俭神色平静,“兴许,援军等不到那一日!”
一个军士过来。“国公令人带着大旗,已经往北面去了。”
“国公遣人来了。”
一个虬龙卫近前,“郎君说,当初他曾用空城计耍了对手,数年后再作冯妇,想来也不会手生。周俭这边,你告诉他,泰州援军,无需担忧。”
一面大旗!
就能挡住泰州援军!
裴俭眼中多了异彩,“领命!”
“国公,威武!”一个将领由衷的赞道。
是啊!
杨国公作了甩手掌柜,把大军交给裴俭。就在危机出现时,他懒洋洋的带着那数千骑,打着自己的大旗,为大军拦截可能的危机。
这份从容,让众将心中一松。
“继续攻城!”
裴俭按着刀柄。
……
杨老板带着五百骑,晃晃悠悠的往北方去。
前行六七里,就遇到了北辽游骑。
“杀啊!”
北辽游骑千余,见对方只有五百骑,不禁狂喜。
可对方却不慌不忙,甚至……有些欢喜。
这特么的疯了?
就在敌将蒙的时候,对面杨国公问道:“距离可够了?”
王老二说道:“够了,能兜住。”
杨玄欣慰的道:“打起大旗!”
身后旗手勐地举起大旗。
距离不过百余步的敌军正在欢呼。
“杀啊!”
欢呼声就像是被谁给一刀噼断了,整齐的停止。
然后,千余北辽人瞪圆了眼珠子。
敌将只觉得心跳如雷,浑身乏力,他仔细看着大旗下那人……
“是杨狗!”
他刚想喊撤。
麾下就散了。
“快跑!”
什么将领,杨狗就在那里,谁特么的爱送死谁去。
“救我!”
还未接敌,逃窜中的敌军就有人高喊救命。
艹!
王老二怒了,“杀啊!”
他本以为敌军会毫不犹豫的继续前冲,没想到会断然逃窜。
他没算到的是,杨玄出现在这里给敌军何等的压力。
“快逃!”
呜呜呜!
号角声中,两侧出现了骑兵,开始包抄。
“要些俘虏,最好是敌将。老二,你特娘的听到没有!”
杨玄骂道。
“听到了,听到了!”
王老二带着人追杀上去。
杨玄头痛的道:“以后怎么敢让他领大军啊!”
屠裳干咳一声,“有个娘子就好了。”
“真的?”姜鹤儿好奇不已,“女人还有这等本事?”
屠裳看了老贼一眼,老贼干咳一声,“你看老夫作甚?”
“多久没去青楼了?”屠裳问道。
“咳咳!那地,不好。”老贼云澹风轻的道。
他去青楼也不是嫖,而是看,嗅。
如今连这个爱好也没了。
“这便是女人的作用!”屠裳说道:“老二成亲后,定然就好了。”
郎君都说了,想让老二领大军,可这娃一旦杀的兴起,什么大军,什么大局,估摸着能忘得干干净净的。
女人,在这时候不就有作用了?
王老二带着两个长老杀的敌军亡命而逃。
敌将一边打马逃窜,一边叫骂。
他知晓,杨玄出现在这里,说明澄阳战事必然是倒向了北疆这一边,否则杨玄哪有这等闲情雅致?
不妙啊!
不过,却是大妙!
澄阳守不住,泰州自然无需派出援兵。
援兵不出,老子就不用去直面杨狗了。
再见了,杨狗!
身后刀光闪过。
“二哥,刀下留人!”
敌将只觉得脖颈一紧,人就被抓了起来。
“差点就杀了。”
王老二有些遗憾,看看敌将脖颈上的肥肉,“这一刀下去,手感是相当的好啊!”
敌将觉得身下一凉。
“二哥,他尿了!”
王老二骂骂咧咧的把敌将拎了过去。
杨玄下马,“说,我给你一条生路。北疆修路,可愿去?”
“愿意!”
敌将跪在地上,不等杨玄问话,就一股脑的把自己知晓的说了。
“……使君说肖宏德自称名将,再有,也没派人来求援,想来是无需救援的。如此,我泰州上下谨守城池,便是一功。”
人才!
杨玄心中一松。
“使君还说,肖宏德乃是……乃是林雅的人,咱们救援他作甚?死了更好。”
党同伐异到了这等境地,北辽不衰亡,真没天理。
“此次你等来此何意?”
“使君令我等出来……做个样子。”
敌将一脸欢喜,“没想到遇到了国公。国公只管吩咐,此后小人愿意领着麾下去修路。国公指哪,小人就把路修到哪。”
这也是个人才。
可惜锦衣卫用不上。
杨玄说道:“先前可曾遇到澄阳的溃兵?”
“遇到了,小人问过,他们说什么……杨使君麾下兵强马壮,战事不利,请我泰州出兵救援。可小人见他们神色中却没有那等绝望,就拷打了一人,说是守的轻松,再坚守十日也没问题。”
肖宏德,作茧自缚了!
姜鹤儿见敌将笑的欢喜,哪怕知晓有些假,依旧忍不住问道:“你为何欢喜?”
韩纪莞尔,突然觉得杨玄带着这么一个相对简单的少女跟在身边的原因,不只是赏心悦目的问题。
北疆诸事繁杂,且有些事儿能令人暴跳如雷。
身边有这么相对简单的少女在,心情也会好许多。
俘虏说道:“国公既然出现在此地,澄阳陷落只是迟早之事。泰州的好日子怕是也没两年了。
小人先来,努力带着他们修路。后续来的同袍,哪怕是上官,也得被小人管着。
只需这般想,小人就不胜欢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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