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过去,气温一日日的骤降着,这个季节的天空总是雾蒙蒙的灰暗。
在这样的情况下,仓库毫不意外的迎来了不知道会持续多久的断电期。
前段时间努力挣钱的结果就是此刻的他们存粮充足,一家四口基本不用冒着风雪外出,芥川龙之介的训练重点也放在和白昼的绒『毛』披肩较劲上,罗生萌每天‘吱呀哇呀’的和自己的‘前辈’较劲,每天看到的场面就是圆滚滚的白『色』罗生萌兽缠在赤红的绒『毛』披肩上。
大概也是察觉到了这是增强训练异能力的好方法,芥川龙之介每一次都是竭尽全力把自己的异能力榨干然后等恢复,恢复了再去和他白昼姐的绒『毛』披肩较劲。
慢慢的芥川龙之介使用罗生门的范围和精细度大大提升了,现在他能『操』控着布刃状态的罗生门去拿豆腐而不让豆腐有所破损——用豆腐练习这一点是芥川银提出的,芥川龙之介欣然接受,致使他们一家四口吃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豆腐。
好事是芥川龙之介从单纯的锋利刀刃变为了有鞘的刃,甚至已经着手将布刃往更细更让人无法察觉到的形态进行改变。
“哥哥,帮我拿一下柜子上最顶上的盒子。”芥川银缩在被炉里,虽然断电了,但是架不住被炉的保暖效果很强,只要白昼在就和没断电的时候一样。
雪白的罗生门兽应声从温暖的被炉下探出头,回头看了一眼主体,手里捧着热茶和白昼挨在一起的主体,白昼正以作者名为‘夏目漱石’的书为教本教着芥川龙之介识字,它乖巧而忠实的延伸过去把芥川银说的盒子拿了下来。
芥川龙之介学习进度很快,一点都不会让教的人有任何不耐,不过教他的人即便是面对再迟钝的学生也会保持着欣赏与谅解的宽容态度。
“人是花,千人繁花,即便零落不成花,其种自有其意所在。”
询问着故事中主人公为何会做出那样的抉择,『性』格与主人公截然不同的芥川龙之介看向自己的小老师,得到了白发女孩这样的回答。
“如果可以,请怀揣着敬意去接受与自己主张相反的选择。”她说着对于现在他而言有些难懂的话语,温暖如冬阳的笑容就那样浅淡的在她脸上展『露』出来,“我是这样想的,因而即便龙之介之后会有不同的想法,我也会欣然接受。”
哪怕是成为敌人,最后也会坦然接受。
【海滨的雪,
纯白的雪
覆着的是冬日的微光,
细碎玻璃般的闪烁着
掩盖的是污浊的漆黑,
无声却汹涌的吞噬着
微光下消融,冻土上淡去的是——
云的泪
光的泪
但倘若她说是‘歌’,那便是‘歌’吧。】
中原中也看着自己笔下的文字,深思片刻还是默默合上了手里的记事本,虽说是因为当初白昼的那句“你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当诗人的料子”,但是写出来后还是有些羞耻感。
毕竟无论是从外表还是『性』格来看,他中原中也绝非多愁善感之人,怎么能像那些心思敏感的诗人一样写出美丽的诗句呢。
因而哪怕已经写了半本的记事本了,中原中也却也没有那个勇气给白昼——他认定的唯一读者看。
啊啊啊啊啊啊这种会表现出作者内心世界的作品一旦展示出去就感觉跟公开处刑似的!字里行间透『露』着的“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妹妹世界最美好的存在”这样的妹控宣言真的没办法给当事人白昼看啊!
不过写诗的时候倒是挺爽的,情绪与灵光宣泄而出化作笔下黑白分明的文字,那一瞬间的轻松感和成就感不是能用言语轻易描述出来的,中原中也算是因此发现了一个不错的情绪发泄方式。
但要说把自己写的诗给妹妹看,中原中也依旧是不行的,仅仅只是想想都忍不住羞耻得满脸通红,却又带着想要被夸奖认同的期待,这样的矛盾才致使他不是写一首撕一手来毁尸灭迹自己的内心独白,而是保留了下来,存够了这半本。
“中也哥?”中原中也的异动吸引了白昼的注意力。
白昼一转移注意力,芥川龙之介的注意力也随之转移了过来。
“不不不——没事没事!别看过来啊!”中原中也掩耳盗铃般用身体盖住桌上的记事本,趴在了被炉的桌上。
白昼歪了歪头。
——猫猫疑『惑』。
芥川龙之介也跟着偏了偏头。
——猫猫疑『惑』所以兔兔也疑『惑』。
“哥哥……”
“叫‘欧尼酱’也不行!”趴在被炉桌上的中原中也下巴放在交叠的手臂上,抬着眸子认真的看着白昼。
白昼和中原中也对视片刻,白昼有些迟疑的说道:“是真的吗?”
是真的吗?你不愿意让我看还是说真的有她喊你‘欧尼酱’,你也不会同意的事情。
中原中也:……
假的,都是假的。
“哥?”像是哥肚子里蛔虫,白昼无比真诚的又叫了一声,这一次是一声甜糯柔软的‘尼’。
“不、不能笑哦。”本就在破防边缘岌岌可危的中原中也索『性』放弃抵抗,忍耐着羞耻心将记事本递给了白昼。
白昼双手捧过这本朴素简单的蓝壳记事本,小心翼翼打开了封页,看着里面的内容,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展『露』出的是发现了宝藏的惊喜表情,一边飘着花花一边拜读着中原中也的作品。
——诶?
读着读着,从文字中感觉到其心意的白昼翻页的动作越来越迟钝僵硬,兄妹俩同时陷入了沉默的脸红之中。
“怎、怎么样……”中原中也把脸埋进臂弯小声问道。
“很、很好……”白昼同样小声道,“不过,出、出版的话……”
中原中也:“这就免了吧……?”只是他平时有点感觉就随便写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有出版的可能『性』。
白昼:“说的也是……?”作为里面被赞美宠爱的主人公,即便真名并未出现在诗中,作为知情的当事人依旧是感到无比的害臊。
中原中也和白昼的沉默之下,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同时以相同的频率眨了眨眼,罗生门兽拿走了白昼手里的记事本,芥川龙之介看着记事本里的内容,看着上面的诗句,一字一字的为芥川银读起来。
芥川银不由得停下了手里缝制布娃娃的动作,专注地倾听起来。
读完一首,芥川兄妹异口同声的惊叹出声。
“厉害——”
“如果是中也哥这样的文学作品,在下学习相比也会更加投入和热爱吧,虽然在下已经足够专注和喜爱学习了。”芥川龙之介发自肺腑的赞叹道。
芥川银也不由得点了点头,她的学习进度也和芥川龙之介差不多,中原中也和白昼是他们的小老师,经常会轮换着来教芥川兄妹,今天是白昼教芥川龙之介,那么明天就是中原中也。
“是吗?”感觉到自己的作品被家人真心认可赞美的中原中也直起了身子,自信心增加了,说话底气也就上来了,“那我之后写些适合识字初学者的作品吧。”
芥川龙之介眼睛一亮:“麻烦您了!”
“那么请允许我来读完它。”虽然感觉到这些诗句里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对自己的喜爱宠溺后感到不知所措,但白昼更多的还是想要认真而珍重的把它看完。
“那就由白昼姐来读吧。”芥川龙之介立刻双手奉上。
随着白昼并无抑扬顿挫和情绪浮动却更让人由内而生的感到宁静安详的诵读,仓库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最后一句落下,外面甚至传来了格外响亮刺耳的碰撞声。
白昼和中原中也同时看向了仓库的一面,眼神平静却又锐利,仿佛穿透了铁壁落在了外面的某一处。
“看来是休息太久了。”白昼动作轻柔地合上记事本,和跟她同时看过来的中原中也对上视线。
“麻烦,这种事也不该是由我们来负责吧。”中原中也不耐烦的长叹一口气,『揉』了『揉』自己卷翘的橘红『色』头发,看着已经离开被炉起身的白昼,他无奈地叹息道:“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和你一起。”
“白昼姐?”芥川龙之介看向白昼,用眼神询问她发生了什么。
“是当初差点伤害你和银的存在。”白昼没有看向芥川龙之介,眼神就那样清浅而平淡的注视着被墙壁阻隔的外界。
“那么请允许我一同!”芥川龙之介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他甚至称得上无措的拉住了白昼的衣角,“请带上我!”
白昼侧过头与那双情绪就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宣泄而出的深灰『色』眸子,像是确认了什么,吞下那句即将脱口而出的“你看不见”的扎心话语,她若无其事的转回头去说,“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
她和迦尔纳最大的区别应当就是在意识到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语会伤害他人时,白昼会酌情收回并改变自己的想法,迦尔纳则是根本不存在会意识到这一点的直接说出,不过已经无意识地脱口而出的话语,即便是白昼也是木已成舟,回天乏术。
“是!”芥川龙之介肯定的点了点头。
“更麻烦了啊。”中原中也没想到这下子他们要一边解决那些恶心的怪物一边教导芥川龙之介。
“实战毫无疑问会是最好的教导,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迎战这个世界,虽说有我们当后盾,但龙之介能有自己的应对之法自然是再好不过。”白昼承认其中有自己无法拒绝芥川龙之介的缘故在内,并且为他的自立而骄傲着。
“说得那么夸张,战争什么的……虽说擂钵街的确是不怎么太平啦,但是外面应该是很平静的生活吧。”这样说着的中原中也丝毫想不到未来的自己几乎大半的岁月都浸『淫』在争斗与硝烟之中,而这双被他最在乎的小太阳以纯净澄澈来真挚赞美的蓝眸大部分时间所见的皆是黑暗。
芥川银被嘱咐在家里待着不要出去,因为她不仅没有能够对那些怪物造成伤害的有效手段,更是看不见那些怪物,何谈躲避,即便是学了体术也无处可使。
连空间都可以隔断的罗生门可以将连同怪物的那片空间一起切断,因而芥川龙之介有了一个能够斩杀怪物的手段,这也是白昼会同意他一起的原因。
“看不见它们的你,是否能够成为猎手而非猎物呢,我对你心怀着期待,龙之介。”白昼抬手间,随着犹如日光汇成的光粒子的聚拢,一柄远远超出她自身高度和重量的□□被她握在了手里。
这把□□赫然便是传说中婆罗门持斧罗摩赐给迦尔纳的对军、对国宝具——[梵天呀,覆盖大地(brahmastra)],即为不灭之刃,在罗摩手中能退治一切魔『性』的箭矢。
悄悄地说一句——其实它是飞行道具,也是迦尔纳能眼光发炮的原因。
在白昼看来不灭之刃比可弑神的雷光之枪[日轮啊,顺从死亡(vasavi shakti)]好用多了,因使用雷光之枪时要承受浑身皮肤被剥落的痛苦,所以白昼平日里不会去自讨苦吃。
要说原因便是生前的迦尔纳应下因陀罗的请求,剥下和他融为一体的黄金甲,而被他的高洁所感动的因陀罗便赠予了迦尔纳这把弑神之枪,这样的经历致使了迦尔纳在死去英灵化后,代换出了这样的宝具使用代价。
唯有以‘世界’为概念的守护才能防御下来的雷光之枪和黄金铠甲无法共存,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所以……
不灭之刃真香。
芥川龙之介听到白昼的话,眼神变得坚毅且锐利起来,如同已经开始蓄力蛰伏的恶犬般发出了低沉而凶戾的肯定回答:“是。”
——空间感知。
白昼曾与他提过的可能『性』,就是要将罗生门隔断空间最大效果化并延展出不同的使用方法,平日里的拿放东西全是让芥川龙之介用罗生门去做,也是为了让他学会收敛利刃学会‘钝’,而不是一味的让自己变得锋利,锋利到连自己、连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都会伤害到。
刀刃的鞘由此而来。
但芥川龙之介还未学会让罗生门整体都均匀的隔断空间,只是让布刃一瞬间隔断空间简单,维持却是吃力的。
就如同骑士王的誓约胜利之剑,那位王者的剑固然强大,但其那圣剑之鞘‘阿瓦隆’却也是绝对无法忽视的强大——在守护方面。
白昼并不期望芥川龙之介能够成为有‘阿瓦隆’的‘誓约胜利之剑’,那样的期望过于沉重,因而她希望芥川龙之介能够成为他自己所期望的能够守护自己在乎之人、决定自己命运的刀刃,如此应承下芥川龙之介的请求成为他引导者的白昼便是死去也是无憾的。
再者,如果芥川龙之介真的能够做到空间感知,哪怕只是罗生门能做到而他异能力者本人不能,那也足够了,因为异能力就是异能力者的半身,那么芥川龙之介即便不用双眼也能做关于怪物的‘清扫’了。
——正所谓,闭着眼都能做到的事。
拥有着强大魔力的白昼除了一开始无法控制自身猛然暴增的魔力而不断吸引着那些怪物前来,之后便学会了收敛不在魔力外泄,不过偶尔还是会有一两只无论多少都想要吃下的贪心老鼠『摸』过来。
中原中也称他们这种追随太阳的举动值得夸奖,追光是万物的本能,但是妄想从太阳身上剥下光辉这一点需要用死来谢罪——为他们的不自量力。
说出这番话语的中原中也被白昼再一次认真的重申说了一次“很适合当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