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鸢感觉, 背后有人靠近了她。
那人微俯下头,一言不发地开始帮她解扣子。
冰凉手指若有似地触碰背后皮肤,随着纠缠在一起结解开,他指节似是不经意地轻触她背脊, 一阵酥麻感觉, 引得她浑身绷紧,微微颤栗。
那股气息, 好像有些熟悉。
时鸢察觉不对, 捂紧裙子猛然扭头去。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裴.....裴忌?你在做什?”
他怎会出现在她更衣室里?
试衣里空狭而『逼』仄,随着他高大身形挤进来,里面早就没了太多空隙。
裴忌又朝她靠近一步,幽暗目光落在她脸上。
轻佻又放『荡』, 不带丝毫遮掩, 那股子痞劲一点不藏, 坏得明明白白。
不叫人讨厌, 反而会盯得人面红耳赤,勾人得紧。
可偏偏女孩就是对他种类型毫抵抗力。
以前念书时就是, 每次裴忌在舞房外面等她,来来往往女孩们哪怕知道他就是那个人人避而不及裴忌, 眼睛却还是控制不住地黏在他身上, 偷偷打量他,讨论他。
像罂粟一样, 危险,阴郁, 对人们来说却总有着致命吸引力。
而现在,他早就不再是前那个镇里遭人排挤少年。
所以,连影后手心里捧大公主在跳舞时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瞄他。
刚才脸上腾腾热意忽然散了些, 时鸢垂眼,藏起眼底那抹黯然。
裴忌撩起眼,盯着她泛红耳尖,忽地低了声:“不是你让我帮你解开?”
她一时语塞:“我...我不知道进来人是你。”
裴忌眸『色』瞬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还有谁?”
“.........”
他又『逼』近她一步,属于他气息在个狭空内肆忌惮地压来。
时鸢下意识往后退,身后却抵上了墙壁。
“嗯?说啊,还有谁。”
裴忌微微倾身,漆眸里尽是她倒影。
他嗓音低低,夹杂着滚烫气息,喷在她颈侧,语气是难得一见温柔,说出来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去把他眼睛挖出来,好不好。”
时鸢轻吸了一口气,见他眼里没有一点开玩意思,而是疯魔了一样认真。
她他气得奈,又拿他幅样子毫办法:“裴忌,你是不是疯了。”
裴忌鼻尖划她颈侧,呼吸顿时重了几分。
他忽地了,嗓音沉得发哑:“是疯了。”
刚刚她跳舞开始,就疯了。
裴忌目光落在她嫣红唇上,眸『色』晦暗不明,染上几分欲念。
纱裙刚刚他解开了一部分,薄纱她雪白肩头垂下来,布料下肌肤若隐若现。
他喉蓦地有些发干。
裴忌不受控制地低下头,接近她一瞬,时鸢却别开了脸。
他唇堪堪擦她脸颊,落在她白皙巧耳垂边。
裴忌撩起眼,就见她纤长眼睫不安地颤抖着。
时鸢声音都染上几分颤音,像屋檐上皑皑而落白雪。
“裴忌....我求你。”
他动作骤然一僵。
他大掌还扣在她腰上,手上却不敢用半分力道。
薄薄布料下,炙热温度一寸寸渡来,像是能灼烧进心里。
呼吸交缠,时鸢听见自己心跳『乱』了。
不能再样将错就错下去了。
再样下去,她总有一天会失去防线。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放我,好不好。”
随着她句话落下,裴忌眼底欲『色』尽数褪去,取而代之是一片阴霾密布。
“行啊。”
他『舔』了『舔』唇,了,眼底像是疯魔了般,咬牙切齿地挤出四个字。
“除非我死。”
时鸢眼睛里光一寸寸暗下去,整个人都安静下来。
裴忌没有忽略她任何一个细微表情变化。
他宁愿她恨他,讨厌他,唯独不能接受她像现在样。
连多他一眼都不愿意。
他指节一点点缩紧,克制着眼底席卷肆虐情绪,在她面前一点点压了回去。
“为什不跳舞了。”
没有想裴忌会突然提个,时鸢愣了下。
她很快垂下眼,轻声答:“因为....我不喜欢了。”
他扯唇,连她说半个字都没信:“骗子。”
时鸢不吭声了。
好像她一切情绪都瞒不裴忌,他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个人。
时鸢咬紧唇,“你现在能出去吗?我想换衣服。”
裴忌挑了下眉,姿势还是没变,慢条斯理道:“你头发勾在我扣子上了。”
“........”
裴忌刚刚就注意了,但他没动。
怕她疼。
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
“邱导,部戏就麻烦您多多照顾时鸢了。如果有什需要豫星边做,您尽管联系我。”
是季云笙。
时鸢瞬屏住了呼吸,紧张地面前人。
果然,裴忌神『色』骤然冷下来。
外面,两人谈话还在继续。
邱锐难得语气如此温和:“季总,你就太客气了。”
季云笙又问:“对了邱导,时鸢现在在哪里?刚刚在里面没见她人。”
“我听刘说时鸢去换衣了。喏,应该就在儿。”
他们要来了。
时鸢心跳瞬更快了,噗通噗通地敲击着耳膜,脑中一团『乱』麻,完全没办法思考。
她也顾不上头发还缠在扣子上了,抬手就要把裴忌推开。
可男人像堵墙一样立在那,哪是她轻易就能推开。
下一刻,季云笙温润嗓音在门外响起。
“时鸢?你在里面吗?”
不仅季云笙在外面,邱锐也在外面。
要是让导演见她现在和裴忌两个人在试衣里,她就彻底说不清了。
裴忌见她一副紧张不能呼吸样子,嘴角勾起玩味。
他『逼』近她,压低声音问:“怎,很怕他见?”
时鸢下意识伸手捂住他嘴,用眼睛声地瞪他。
那点震慑在他里毫效果,他薄唇轻启,唇瓣柔软触感在她掌心划,温热气息『揉』进两人肌肤贴处,刺激得时鸢手指微微收紧。
“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就像是在.....”
他低了声,狭长眼尾微挑起,慢条斯理地吐出那两个字。
“偷情?”
时鸢手像是烫着了一样飞快缩回,那股热意掌心一直蔓延开来,仿佛连周围拂动空气都沾染上了暧昧气息。
她平复着因为紧张而加速心跳,心里祈祷着门外季云笙能快点离开。
见里面人应答,季云笙又轻叩两声门,“时鸢,你在里面吗?”
时鸢心又是一抖,眼睫不安地颤抖着,泄『露』出她此刻紧张和不安。
她抬起眼,一双杏眸像是含了层雾气,略带恳求地着裴忌。
“『操』。”
裴忌最受不了她样他。
他低咒一声,一把扯下她手握住,凑她耳边,放缓了语气:“怕什,我锁门了。”
听见话,时鸢终于稍微放松了些。
“应该已经换完出去了吧......”
邱锐话音刚落,就有人来找。
“失陪一下季总,等会里面再聊。”
季云笙温和点头:“好,您先忙。”
听见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时鸢悬着那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还没等她完全放松下来,他大掌忽然她腰抽离,指腹不偏不倚地剐蹭她最敏感腰窝上。
最敏感地突遭触碰,时鸢浑身一抖,唇瓣里溢出一丝呜咽声。
她连忙咬紧唇,脸蛋涨得通红,又气又羞目光瞪他。
“裴忌!”
他明显是故意。
见她终于在他面前装不了淡定了,裴忌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弧度。
“等会儿别走,我有事情跟你说。”
时鸢疑『惑』抬眸:“什?”
很快,她就意识眼下场合并不是很适合聊天。
她一手捂着衣服,另一只手指着门,红着脸道:“那你现在出去。”
啧。连骂人都不会。
怎会有人天就着好欺负。
兔子惹急了也会咬人。
裴忌终于大发慈悲地放了她。
他推开换衣门,离开时不忘把门关严,把请勿入内指示牌挂上去。
做好些,他视线环绕一圈,然后抬脚往走廊尽头消防通道走。
转一个拐角,一道身影等在那里。
听见脚步声,季云笙转头来人。
他推了推鼻梁上金丝眼镜,微道:“裴总,果然是你。”
裴忌懒懒掀了掀眼皮,语气淡淡:“季总耳力不错。”
季云笙唇边凝固半分。
试衣门隔音并不好,那些声音,也是裴忌故意想让他听见。
季云笙神『色』平静,“鸢鸢是艺人,裴总故意留那些热搜在上面,热度居高不下,对她负面影响很大。我知道裴总做事来不顾外界言论,可鸢鸢不一样。”
裴忌冷一声:“鸢鸢....也是你配叫?”
季云笙并没回他句,而是着他缓缓说:“几年来她能有现在成就很不容易,像今天样事情再来上几次,你只会毁了她。”
闻言,裴忌眸『色』一凝。
他眉眼骤然阴沉下来,眼底染上骇人戾气。
季云笙静静地着他,语气依然温和平缓,说出来话却不失尖锐锋芒。
“你已经毁她人一次了,难道还要毁了她第二次吗?”
话落,一股大力猛地袭来,季云笙一股大力摁在墙上,钳制得动弹不得。
皮肉撞击墙面发出一声闷声,裴忌没收敛力道,唇角勾起一抹冷冷弧度。
“我和她之,你管不着,”他居高临下地着季云笙,语调嘲弄:“还有,别把自己说得太高尚了。”
裴忌压低音量,“拿合同绑着她,你真认为别人不出来?”
季云笙脸『色』顿时一白。
下一刻,身上钳制消失了。
裴忌收回手,目光冷冷睨着他:““如果不是怕她知道,你认为我又能忍你蹦跶多久。”
说罢,他便抬脚离开。
目视着裴忌身影消失,季云笙原本面上温和再也维持不住。
他慢慢直起身,『揉』了『揉』胸口撞疼部位,冷着脸拨出一通电话。
*
半时后。
时鸢已经换回了自己衣服,安静坐在刚刚试镜房里等通知。
很快,邱明嫣也回来了。
姑娘脸上是显而易见失落,完全没了刚刚出去时那激动雀跃。
时鸢又想起了刚刚在拐角处偷听对话。
少女一腔赤忱热烈心意,可惜给错了人。
心里莫名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情绪,时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了。
她收敛起那点情绪,安静地坐在那。
邱导还没来,离宣布结果还有一段时。
样等着等着,时鸢又想起刚刚换衣里情景。
裴忌说,让她等会别走,有事要跟她讲。
人真是....有够流氓。
邱明嫣好奇声音忽然在身旁响起。
“时鸢姐姐,你脸怎红了啊?”
时鸢猛地回神,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脸。
确实好烫。
她含糊应付道:“啊...可能是空调开得有点热。”
幸好邱明嫣没在个问题上多做纠结:“啊,样啊....”
说话,门人推开,季云笙身影出现在门口。
“时鸢。”
时鸢循声回头,就见季云笙一手握着手机,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去。
见季云笙神情比往常严肃,时鸢不明所以地走去,”发什事了吗?”
季云笙盯着她,欲言又止道:“是『奶』『奶』出事了....”
随着句话音落下,时鸢脑子里轰得一声。
她脑中什都顾不得思考了,一时情急攥住他手臂,急声问:“『奶』『奶』她怎了?”
季云笙握住她冰凉手,温声安抚她道:“你别着急,只是今天中午开始,『奶』『奶』精神状况好像突然不太好,有些神智不清,一直在叫你名字。”
时鸢此刻已经彻底慌了神。
许子郁那个变态绑架时,她都不曾有如此不冷静时候。
也许是因为个世界上,『奶』『奶』是她唯一牵挂,和软肋。
她茫然措地站在原地,连声音都开始发抖:“怎会突然情况不好呢....之前不是一直都有在好转吗.......我现在就回去。”
季云笙神情温柔,握着她手,低声安慰道:“你别着急时鸢,我现在就陪你一起回去。”
“你不回公司可以吗?”
“没事,你放心。青屏会处理。”
不远处,一道冰冷视线落在两人交握双手上。
几乎快要盯出一个洞来。
“时鸢。”
熟悉低沉嗓音在身后响起,冷得让人心惊。
时鸢猛然回神,一声唤回了些许理智。
她转头,就见裴忌站在那里。
他目光冷冷扫她和季云笙交握手,周围气息阴沉得吓人。
时鸢不知怎,条件反『射』就抽出了手。
空气仿佛都跟着在三人之凝滞了一样,窒息得让人喘不上气。
裴忌视线紧紧锁着她神情,终于冷声开口。
“你现在要跟他走?”
时鸢眼睫轻颤,语气却坚定:“是。”
裴忌唇线抿紧,漆眸中一片阴郁,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压抑。
“邱锐很快就会来公布结果。”
他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身侧绷紧手背和凸起青筋却泄『露』了一切。
他她气得狠了,又或者说,她骗了太多次了。
明明答应了他,结束之后要等他。
她还是要爽约了。
时鸢嗓子莫名疼得发紧,却还是不得不开口:“我知道,可我现在必须得走。”
《沉溺》对她固然重要,可终究也只是一部电影,不可能与家人提并论。
她声线平静:“对不起。我以后会找机会亲自跟邱导道歉。”
顿了顿,她又季云笙,轻声说:“我们走吧。”
“嗯。”
很快,两人身影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邱明嫣恰巧在个时候走出来,见时鸢季云笙并肩离开背影,又注意裴忌就站在一旁。
她着搭话道:“裴总,您也认识季总吗?季总和时鸢姐姐真好般配啊。”
他是背对着她,因此,邱明嫣说话时,也没有男人此刻神情。
男人轻一声,声音低得发哑。
“呵......般配吗。”
他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喃:“大概吧。”
“嗯.....”邱明嫣还没来得及思考接下来要说什,突然,一声巨响就在前响起。
伴随着重物落地碎裂声音,吓得她脸上瞬毫血『色』。
摆在眼前作为装饰品花瓶,只是一瞬,就变成了满地碎片和狼藉。
还未等邱明嫣反应来眼前景象,就见裴忌蹲下身,捡起一片锋利碎片。
邱明嫣刚开始还以为男人是要捡起来,可下一刻,她就愣住了。
他确是捡起来了。
然后,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邱明嫣就样亲眼着他一点点用力收紧掌心,很快,鲜血簌簌流下,染红了脚下那一片地毯。
他低着眼,额前黑发随意垂落下来,轮廓线条绷紧。冷白肤『色』下,鲜血颜『色』更是绽放出一种诡丽刺目鲜艳来。
他神情,更是透出一种近乎病态疯狂。
邱明嫣彻底愣住了。
因为她意识..眼前男人....
是在自虐。
就在邱明嫣呆愣在原地时,裴忌已经站起身。
他面表情地扔掉那片沾满血玻璃碎片,只觉得索然味。
不疼。
甚至比不上刚刚万分之一。
就在裴忌准备抬脚离开时,邱明嫣终于回神,壮着胆子挡住他路。
“裴....裴总。”
裴忌掀了掀眼皮,戾气丝毫不掩:“滚开。”
她颤着声音开口:“裴总,你手受伤了...需要处理一下...”
人梨花带雨,奈何疯子没心没情。
他声线冷得让人胆寒,“我说滚开,你没听见吗?”
邱明嫣他吓得浑身一抖,身体终于发挥本能地侧开身,给他让路。
裴忌终于一路畅通阻地走出片场。
今天是周景林开车,停车场里,劳斯莱斯驾驶座门忽然人外面一把拉开。
见面前人,周景林愣了下:“裴总?”
“滚后面去。”
见裴忌下一秒几乎就能杀人脸『色』,周景林就立刻明白了男人意图,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裴总,我今天开出来是劳斯莱斯,不是您跑车。以及,里是市区,限速。”
“..........”
周景林真有点想哭:“所以您还是让我来开吧。”
万幸,裴忌还没有丧失全部理智。
劳斯莱斯缓缓行驶,车窗降下,冷风不要命地刮进来。
周景林冻得打了个喷嚏,就听见裴忌忽然出声问。
“那些热搜...怎样了。”
周景林思索片刻,还是如实答道:“嗯.....有一些对时鸢姐不太好言论冒了出来,网络上骂声也变多了。”
其实,周景林跟了裴忌久,应该也还算得上了解。
比如为什,以前有关他热搜都必须第一时撤掉,而和时鸢有关,他却要留下。
就像一个得不心爱玩具孩子,终于得了一个机会,他可以让全世界知道,那是他。
说出爱个字,对他来说太难。
所以他只能固执地用最幼稚一种法,像是幼儿园孩子一样,靠欺负她,吸引她注意。
哪怕他是裴忌,拥有了数人辈子都拥有不来财富和地位。
可他依然得不自己想要。
一片死寂里,男人低沉声音再度响起。
“那些热搜,都撤了吧。删得干净些。”
周景林顿时一愣,不知道裴忌是受了什刺激,却还是应。
“好裴总,我现在吩咐下去。”
后视镜里,裴忌合上眼,原本眼底汹涌成灾情绪一点点隐回去,那种几乎快要毁灭一切疯狂,逐渐归于颓然。
车厢内安静许久,周景林开着车,听见后座男人忽然出声。
“周景林。”
男人声音喑哑,声线里藏着不易察觉自嘲。
“你说,我把条命还给她,她愿不愿意多我一眼。”
他喉结滚动了下,“如果我死了,她会不会掉一滴眼泪。”
没等周景林出声,他哑声:“还是算了。”
见不得她哭。
明明她已经答应等他,却还是头也不回地和季云笙走了。
一直以来对她特例,全都成了捅进他心里刀。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再留有余地了。
再睁开眼时,裴忌眼底只剩近乎冰冷情绪。
他冷声说,“之前让你查那些东西,全部整理出来,晚上发给我。”
“好,裴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