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老宅。
助理恭敬地把时鸢带到三楼茶室, 敲了敲门。
“董事长,时鸢小姐到了。”
很快,里面传来一道低沉苍老的声音。
“进来吧。”
助理把门推开,时鸢微微颔首, 抬脚走进去。
茶室内装修得古『色』古香, 檀香静静燃着,淡淡的茶香弥漫在空气中, 沁人心脾。
时鸢抬看去, 一老人坐在里。
老人发斑白,穿着一身唐装,脸上布满皱纹,时正微微皱着眉, 看着面前的棋盘, 眉宇间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老人没抬, 注意力还在面前的棋局上。
他朝时鸢招了招手, “来得挺是时候,过来陪我这老子下盘棋吧。”
时鸢回神, 反应过来裴仲卿是在叫她,迈步走过去。
错综复杂的棋盘上, 老人一人分饰两角, 黑白子对弈厮杀。
裴仲卿终于抬起,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圈。
他沉声问:“会下吗?”
时鸢微愣了下, 点:“会的。”
“坐吧。”
*
四分钟后,檀香缓缓燃尽。
随着最后一子落下, 胜负已定。
时鸢微舒口气,虽然输了,但她的神『色』依旧平静温和。
“您赢了。”
裴仲卿饶有趣味地盯着她:“你这丫, 棋风倒是跟外表相差甚远啊。人看着柔柔弱弱,杀起来倒是毫不手软。”
他了一声:“这点倒是跟小子挺像。但他的戾气重多了,招招把人往绝路上『逼』,半点儿余地都不给人留,心狠手辣。”
时鸢抿了抿唇,忍不住辩解:“裴忌他..只是表面上很凶。”
“你想没想过,他只是对你『露』一面。”
时鸢笃定地摇了摇:“不是的。”
她的目光柔和下来,慢慢地道:“他只是嘴硬,心软。是在棋盘上也好,别的地方也罢,为了不输,他就只能赢。但我知道,他永远都不会是主动伤害别人的一。”
裴仲卿又声,拿起茶盏轻抿一口:“你倒是很了解他。难怪.....”
能让裴忌小子惦记了这么多年。
但也不见得有么了解。很多事,她应该都不知道吧。
裴仲卿又好奇问:“你以前见过他在拳场里打拳吗,为了么一点小钱,命都不要了。”
时鸢神情一滞,不可置信道:“打拳吗?”
以前在南浔,裴忌总是受伤。她以前也听说过裴忌时常会和人打架,带回来一身伤,可是他从来没跟她提过,他会去拳场打拳。
裴仲卿『露』一然的神。
他放下茶杯,慢悠悠开口:“年我做生意,碰巧路过南浔,车坏了。就随便找了家修车厂去修。”
“但整修车厂里,没人敢修,他们没见过豪车,怕万一修坏了,钱都赔不起。”
一大帮子工人都畏畏缩缩,围在车旁,没一人敢上前试试,也害怕暴暴『露』他们连豪车都没见过的事实。
这时,一少年从人群里走来。
他身上的衣服也灰扑扑的,袖口挽到手肘,『露』的手臂线条紧实有力。看上去年纪很小,戴着顶黑『色』鸭舌帽,黑发遮挡下的双睛漂亮却阴沉。
太冷了。
他走到车旁蹲下来,检查了一下情况,然后问:“给多少钱。”
裴仲卿说了一数字。
他点,没多啰嗦:“行。”
裴仲卿对这突然冒来的『毛』小子持有怀疑态度:“小子,没修好,你耽误了我的正事儿...”
他不耐烦地打断:“修得好。”
裴仲卿倒是第一次遇到敢在他面前狂妄的人。
但偏偏,这小子狂得不让人生厌。
旁边的工人都或多或少地放声嘲讽他,他却像是根本听不见似的,专心地做手里的活儿。
胆子大,不会费尽心思地掩饰自己的目的,身上仿佛还存在着一种坚韧得惊人的生命力。
别的孩子都在上学的年纪,他在偷偷赚钱,什么能做的,不能做的,他都敢做。
车修好后,裴仲卿给他应有的报酬。
“你就不怕万一给我修坏了,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少年接过沓红钞票,面无表情,答得直白。
“我需要钱。”
打一场拳,明明就赚五百块不到,他还是疯了一样,不要命似的去打。
也许是他天生就和裴忌这小子有缘吧,后来裴仲卿又意外在商场里见到了他。
他看见少年小心翼翼地掏一沓的钱,买了一条手链。
原来是要送孩的。
人看着挺冷,没想到还是痴情种。
裴仲卿在心里了声,问时鸢:“他以前是不是送给过你一条手链?”
时鸢一懵,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裴仲卿又呵呵地说:“你知道,当初他为了赚到条手链的钱,在拳场里差点人打残。”
“这小子脾气又臭又轴,把什么都不放在里,但谁叫他骨硬呢。”
她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下来。
时鸢突然又想起,裴忌身上纵横交错的些疤痕。
她还一直傻傻地以为,他的伤都是因为当初在南浔人找麻烦,打架后留下来的。
原来不是的。
时鸢知道,时候裴忌父亲给他的钱,他一分钱都没用过。
他其实过得很苦很苦的,只是瞒了她很多。
可他为什么还要么辛苦又危险地去赚钱,给她买生日礼物。
时鸢的心口一阵阵坠得发疼,像是有海水一点点从心脏处蔓延,没入口鼻,乎快要让她窒息。
面前的水壶咕噜咕噜地冒着泡,热气氤氲,熏得她的眶有些湿润。
裴仲卿慢慢地往她面前的茶盏里倒满新茶,又道:“当初,是你先和他提分开的吧。”
时鸢的唇『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声音都有些发颤:“是。”
裴仲卿轻叹一声:“其实你可以和他说清楚的,何必让他恨你。”
时鸢一怔,猛地抬起:“您..都知道吗?”
裴仲卿淡淡道:“好歹我比裴忌小子多活了年,他查不到的东西,不代表老子我查不到。”
时鸢垂下睫,指尖不自觉收紧。
“我知道,你是为他着想。裴忌这小子,子太极端,尤其是对你。瞒着他倒也是件好事儿,但万一哪天他知道了.....”
真发起疯来,谁治得住。
“不会的,”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时鸢站起身,慢慢弯下身去,认真朝他鞠了一躬。
她微微哽咽了下,“谢谢您今天告诉我这些,也谢谢您当初..帮了他。”
时鸢是真的感激这位裴董事长。
没有他,裴忌或许会困在过去一辈子,而不是现在这样。
裴仲卿欣慰一,没再多说下去。
该说的都说完了,他也没再久留她。
让管家送时鸢离开后,助理恭敬敲门进来。
“董事长,时小姐已经离开了。”
裴仲卿慢悠悠地给自己斟满一杯新茶,应了声。
助理站在原地,有些欲言又止:“您....”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想办法让丫主动离开裴忌。”
助理连忙低下:“我只是很好奇,明明温家是更好的选择....”
裴仲卿连连摇,长叹一声:“你是没看见过,年前这丫把他抛下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
“有的人啊,情情爱爱伤过,伤口是能慢慢愈合的。”
裴仲卿阖了阖,有些唏嘘。
“但对裴忌来说,小时候受过伤,丫就是医他的『药』。我要是敢拦,他恐怕都能一下把我这房顶掀了。这买卖可不划算。”
再说,丫棋下得确实不错,比裴忌小子一通『乱』杀强多了。
裴仲卿一,将茶盏中的茶一饮而尽。
*
傍晚,夜幕降临。
洛清漪接到时鸢微信,赶过来的时候,已经看见桌上的红酒瓶空了。
包间沙发上,时鸢一人歪坐在里,白皙的脸颊爬上一抹绯红,双『迷』离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瓶都是你喝的?”
“怎么了?借酒消愁?裴董事长不同意你和裴总在一起?”
时鸢反应了好秒,慢吞吞地摇。
“裴董事长很好...”
她明明是最坏的。
洛清漪屁股一挪,坐在她旁边,细声细语地哄:“发生什么了?你不跟我讲,我怎么安慰你。”
时鸢吸了吸鼻子,目光涣散,慢慢地问:“有一对你很好很好的人,可你却让他很难过很难过,要怎么办.....”
说完,她又自顾自地垂下,目光黯然失神。
“你就更要加倍地对他好啊。”
刚答完这句,洛清漪一低,就看见时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睛睡着了。
她的呼吸均匀,醉得有些不省人事了。
一念在心里慢慢成形,洛清漪抿了抿唇,断从包里掏手机。
电话接通得挺快,洛清漪扫了一沙发上醉倒的人,唇角挽起,大剌剌地开口。
“裴总,你老婆喝醉了。有空来接人吗?”
*
半小时后。
裴忌推开包间的门,看见桌上空了的酒瓶,神『色』一瞬间冷下来。
“怎么回事。”
洛清漪连忙举手以示清白:“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来了就是这样了。”
裴忌走过去,在沙发旁蹲下,和她的高度平齐。
时鸢刚刚吵醒了,刻睛半眯着,双颊酡红,卷翘的睫『毛』垂下,姿态乖巧得不行。
男人的脸『色』没软,沉声问她:“醉成这样,知不知道我是谁?”
时鸢盯了他一会儿,醉意朦胧的睛慢慢弯起来,透些平日里不常见到的娇憨。
“裴忌..认来了...”
他轻嗤一声:“还算有良心。”
她眨了眨,忽然朝他伸手,嗓音软软的。
“抱抱.....”
裴忌的动作微不可查地一僵。
一旁的洛清漪也傻了一秒。
原来喝醉了的时鸢居然这么......主动。
她觉得自己刻简直比屋顶的电灯泡还要亮好百瓦,现在应该自觉点把睛挖了。
相比下,裴忌的神『色』看起来还算淡然自若。
他垂眸看了她半晌,无奈地轻叹一声。
“非要现在?”
时鸢慢吞吞地点了点,『迷』蒙的中却坚定不已。
“嗯...现在就要.....”
下一刻,她就人拦腰抱起。
男人的怀抱宽敞温暖,染着些淡淡的烟草味,气息清冽好闻,是她熟悉的,让人安心的感觉。
时鸢下意识往他的胸口蹭了蹭,心满意足地舒展开眉,像只餍足过后的小猫。
“我先带她回去了。她的包麻烦递我一下。”
洛清漪反应过来,连忙把沙发上放着的时鸢的包递给他。
“谢谢。”
等裴忌抱着时鸢了门,洛清漪长松一口气,心里又隐隐有些激动起来。
然而,等她一转,就看见沙发上躺着一样东西。
好像是刚从时鸢包里掉来的。
等洛清漪定睛一看,看清楚了是什么后,瞳孔瞬间放大,很没形象地爆了一句粗口。
我艹。完了。
*
门外,周景林远远就看见裴忌抱着人走过来。
他反应迅速地拉开车门,试探着问:“裴总,还回公司吗.....”
裴忌弯腰把时鸢放到后排,扯了扯领带,微舒口气。
他的声线依旧冷淡,听不情绪:“回我家。”
周景林不敢耽搁,立马回到驾驶座:“好的。”
后座,时鸢歪靠在他的肩膀上,气息平缓,目光还是涣散着的。
她抬了抬睫,视线从男人高挺的鼻梁,慢慢滑落他的唇上。
多说薄唇的男人天生薄情,他怎么就不一样呢。
看着看着,她忽然鬼使神差地抬起手,细白的指尖落在他的唇上。
就这么轻轻一下,时鸢感觉到他的身体一僵。
但她的脑子里晕乎乎的,意识根本不清醒,只剩下一念。
好软。
看起来好像很好亲的样子。
然而,还没等她有机会付诸下一步行动,手已经他握住。
裴忌喉结一滚,握着她『乱』动的手,眸里黑沉沉一片,抹暗『色』深深克制住。
他的嗓音哑了些:“老实点,别招我。”
他好凶。
时鸢没得逞,望着他的一双杏眸里写满了委屈,像小猫似的,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裴忌深吸一口气,只能别开不看她,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周景林,开快点。”
前面的周景林瑟瑟发抖,压根不敢回,只能默默把脚下油门踩得更深。
很快,迈巴赫就在别墅门口停下。
裴忌抱着她下车,脚步飞快地往玄关处走。
从时鸢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冷硬瘦削的轮廓,还有抿紧的唇线。
他是不是不太高兴了啊?
酒精侵蚀后的神经不允许时鸢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
玄关的门打开的一刹,时鸢就他放到一旁的柜子上。
她吓了一跳,双腿下意识夹在他的腰间。
温热的掌心扣在她的后颈,混沌不清的意识里,时鸢撞进他墨般深邃的底。
不再像刚刚在车上样,刻他底隐忍而克制的情绪尽数泄了来,染上浓重的欲『色』,乎也快要把她烧尽。
下一刻,他冰凉的唇贴上来,吻得又急又凶。
气息一下子掠夺,时鸢本就混沌的脑子瞬间更『乱』了。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停滞了,氧气越来越稀薄,烧得她大脑一片空白。
他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瓣,嗓音低而喑哑,混杂着低沉的喘息,温柔得充满了蛊『惑』和引.诱的意味。
“宝贝,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