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初歇。
医院楼下, 草坪上挂满晶莹的雨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细碎的光,微凉的空气里混杂着泥土的清香。
长椅上,时鸢坐在那,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两道身影上。
夕阳将两道影子拉很长。
人坐在轮椅上, 膝盖上盖着厚厚的毯子,上面还摆着几个小玩具。
身旁, 男人蹲在那里, 没有穿平日里严谨正式的西装,而是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颜『色』干净而柔和,往日身上的阴郁和戾气尽数褪去, 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温暖。
夕阳的余晖笼罩在他深邃的面庞上, 将精致的五官勾勒朦胧而梦幻。
他侧头, 正认真地听人说着什么, 然后将手里的拼图块一点点地拼给她看。
很快,人布满皱纹的脸上就『露』出孩童般单纯快乐的容。
画面温馨而美, 让人不忍心打扰。
只是远远看着,时鸢就觉心口空缺的一部分, 此刻仿佛经某种情绪情绪填满, 酸她眼睛发胀。
许月如看着眼前这一幕,欣慰地着开口:“时小姐, 没想到经常来的这个志愿者,就是你的未婚夫啊。我就说呢, 很少有年轻人照顾人家这么用心的,不嫌脏不嫌累,还有耐心陪着人家玩。”
时鸢没有收回视线, 唇角跟着弯弯:“嗯,他确实很有耐心。”
许月如怎么看,怎么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连声感叹:“小伙子模样生也,我看新闻里,还那么年轻有为,多啊。以后你就不用再自己一个人『操』劳这个家。结婚以后再生个孩子,日子和和美美。”
猛然听见家,结婚这两个字眼,时鸢恍惚片刻。
明明她来说像是很遥远的事,此刻提起时,却似乎变格外的.....
触手可及。
时鸢强迫自己回神,有些慌『乱』地转移话题道:“许姨,是不是快到时间拿『药』?”
许月如看看时间,这才恍然道:“瞧我这个脑子,差点忘。”
时鸢下,嗓音轻浅:“没关系,还是我去吧。”
*
轮椅上,人的目光渐渐清明起来,慈爱地端详着面前的年轻男人。
“小裴啊,还是不带口罩看。”
闻言,裴忌诧异抬眼:“『奶』『奶』早就认出是我?”
目光慈祥地望着他,只是道:“『奶』『奶』虽然时常犯糊涂,却也没到糊涂到连你都认不出来的地步。比小时候更成熟稳重,长成大人。”
裴忌低眉,将人家膝盖上的毯子盖更严实些。
“其实啊,鸢鸢早就跟我提要带你来。”
人家叹一声,又缓缓说道:“鸢鸢这孩子啊,小就没有妈妈,都是我一手带大的。她爸爸为养这个家,常年都在外面挣钱。所以打小开始,鸢鸢就比同龄的孩子懂事,独立。她什么都知道,心里什么都明白,自己心里难的时候也不往外说。”
“几年前,她爸爸出事后,我的身子骨也不争气。如果不是因为我生病,鸢鸢也不用在该上学的年纪,就自己一个人去北城赚钱。”
“来是个跳舞的苗子,结果却放弃,她心里多难啊。结果反头来,她还在着安慰我,说自己也很喜欢演戏,让我放心。”
“『奶』『奶』知道,曾经鸢鸢应该跟你说什么重话,伤你的心。但小裴,你别怪她,别恨她。她心里也苦着呢,只是什么都不说。”
裴忌只是听着,心口传来一阵坠痛,撕扯着发疼。
拍拍他的手,语重心长道:“『奶』『奶』知道,你也是受苦的孩子,不容易。去的事,就叫去吧。今往后,你们两个要,别再让方难。”
裴忌喉结滚动下,眉眼里尽是认真。
他低声承诺:“『奶』『奶』,您放心。我照顾鸢鸢,一辈子。”
闻言,欣慰地,骨瘦如柴的手紧紧握着他,眼眶中闪着些泪光。
“把鸢鸢交给你,『奶』『奶』放心。”
*
时鸢取完『药』回来时,途中路护士站,听见几个小护士在里面窃窃私语。
“我就说吧,什么志愿者大学生,哪个大学生有那种气场,前我就看他有点眼熟,原来是裴氏集团的总裁。”
有人戏谑:“小陈这回芳心彻底碎吧。”
小护士不服地反驳:“还说我,你不是前试图搭讪还人家拒绝吗?”
“切,他来那么多次,你见他搭理哪个小护士吗?冷冷酷酷的,搭上一句话都费劲。”
有人轻咳两声,压低声音:“人家只是外表冷漠吗,你们都没看前那个采访啊。我看上说越是这样外表又冷又狠的男人,实则骨子里就又欲又......尤其是在床上。也不知道柔柔弱弱的时女神受不受住啊。”
..........
挺...的?
像是有点......多大人,前还跟她玩哥哥妹妹这套....
脑中不受控制地回忆起某些画面,时鸢的脸颊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红,连忙快步走回到病房里,却正巧撞到裴忌推门出来。
透门,时鸢往里面看看,轻声问:“『奶』『奶』睡着吗?”
裴忌把门关上,低声应:“嗯,睡。”
时鸢微舒一口气,将取回来的『药』给保姆,两人就一起离开医院。
外面的天『色』经彻底暗下来,冷风呼啸着刮,秋叶在马路边翻滚席卷,吹人有些冷。
裴忌动作自然地接她的包,然后拿起围巾,一圈圈地给她系上,只堪堪留出鼻尖和一双盈盈大眼,看着软软糯糯的。
时鸢眨眨眼睛,忽然问:“『奶』『奶』刚刚都跟你说什么?”
给她系围巾后,裴忌牵她的手,顺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神『色』散漫。
“没说什么。”
时鸢蹙起眉盯着他,显然不信他的话。
他语调漫不经心地答:“『奶』『奶』说,让我们快点努力,争取让她早点抱上外孙。”
旁边还偶有人路,裴忌的音量不算小,引几个路人纷纷侧目看来。
时鸢的脸一红,掐一下他的手心,美目暗含威胁地看着他。
她小声道:“你别瞎说.....”
男人的神『色』散漫又轻佻,似非地盯着她。
他勾勾唇,声线低沉磁『性』:“你看,说你又不信。”
她转回头,雪颊气鼓鼓的:“不说就不说。”
大衣口袋里,他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握更紧,长指顺着她的指间『插』.进去,换成十指相扣的姿势,严丝合缝。
裴忌淡声问:“一儿想吃什么。”
掌心传来的温度炽热灼人,烫人心尖发颤。
时鸢想想,“火锅吧。”
离家不远的地方开着一家辣火锅,虽然时鸢不吃辣,但在这个季节,晚上吃一顿热乎乎的火锅也是一种别样的满足。
店里的顾客不多,服务员正在柜台后看着电视,见有人进来,服务员立刻起身,领着他们挑一个靠窗的位置。
时鸢点个鸳鸯锅,辣的那边只敢要微辣。
点完菜,锅底很快就端上来,咕噜咕噜地冒起泡。
前几次她去吃火锅,基都是剧组里聚餐,很热闹,可是说到底没有那种团圆的氛围,也许是因为,身边的人都不是家人。
一个人在外漂泊久,时鸢甚至经快忘上一次感觉到这种如此强烈的归属感是什么时候。
雾气缭绕,氤氲眼前的视线,微辣酥麻的感觉舌尖蔓延开来,让时鸢忽然想起庆功宴那次。
他还她那么恶劣,『逼』着她吃几口桌上的辣菜,坏不。
时鸢想想,一个念头忽然心头升起。
她用筷子辣锅那一边里夹出一片煮通红的青笋,放到他的盘子里。
盘子里多出一样东西,裴忌抬抬眼,就看见时鸢冲他眨眨眼睛。
就在时鸢以为他不吃的时候,他忽然拿起手边的筷子,夹起那片看着就很辣的青笋,面不改『色』地咽下去。
时鸢顿时一怔。
她知道他也明明吃不辣,和时鸢不同,裴忌是一口都不吃的那种。
所以时鸢即动坏心思,故意夹给他一片,也是因为认为他根不吃的。
眼看着他的唇『色』变更加殷红起来,时鸢有些急:“喂...你怎么....”
他不是来都不吃辣的吗?
迎着她困『惑』不解的目光,裴忌掀掀眼皮,深邃平静的目光望向她。
他的声线低沉:“不是你夹给我的吗。”
话落,时鸢又是一愣。
眼前雾气缭绕,若隐若现地笼罩着男人的面容,让人看不真切他此刻的神情。
可却给时鸢一种感觉,哪怕她现在递去的是毒『药』,他也毫不犹豫地吞下去。
怎么有人像他这样啊。
这样想着,时鸢的眼眶忽然有些酸胀,有些甜,又有些发涩。
她抽张餐巾纸递给他,心情复杂地看着他。
“很辣吧.....如果你不的话.....”
裴忌忽然沉声开口叫她:“时鸢。”
时鸢懵下:“啊?”
他神『色』认真:“男人不说自己不。”
“.........”
时鸢刚刚酝酿出来的眼泪在这一刻瞬间蒸发掉。
*
中途裴忌出去接个工作电话,等回来时,就看见时鸢的手边摆瓶韩国烧酒。
裴忌一进来,就看见她仰头干一杯下去,然后呛皱紧眉头,白皙的脸颊上经悄声晕开两抹绯红。
明明不喝酒,还总逞强。
想到今天的日子,裴忌没说什么,收起手机,坐回她面。
见他回来,时鸢的眼睛亮亮,朝他晃晃酒瓶,问:“你要吗?”
虽然是在询问,但她手里经拿起杯子,给他倒一小杯。
“这是桃子味的,辣不辣?”
裴忌蹙蹙眉,勉强答句:“还。”
“.......”
时鸢记当时他家里摆满地的洋酒瓶,知道他现在喝她这点烧酒恐怕就跟喝白水似的。
看来她还是自己享受吧。
*
火锅店出来,外面的路灯经依次亮起来。
时鸢今晚吃有点撑,完全忘记女明星的身材管理。还附近就是一座小园,两人决定去园里散散步。
饭后时间,园里散步的有人,也有带着孩子的年轻夫『妇』,还有一处卖糖炒栗子的小毯子支在那里,一束暖黄的灯光倾洒下来,袅袅热气弥漫开来,散发着香甜可口的气味。
时鸢下意识多瞥一眼,身旁的男人经停下脚步。
“坐在那等我。”
她还没来及开口,他就经抬脚朝那个小摊子走去。
时鸢无奈,找处旁边的长椅坐下等他。
裴忌正站在那等着板装栗子,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扯扯他的裤脚。
他低下头,就看见一个裹严严实实的粉团子站在那,高度甚至还没到他的膝盖。
见裴忌看来,小女孩眨眨大眼睛,冲他『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容。
但很可惜,男人铁石心肠,完全没有这个萌到人心化的容『迷』『惑』。
裴忌来都小孩子这种生物无感,只觉聒噪,无法忍受。
他淡声问:“有事?”
她『奶』声『奶』气地问:“漂亮哥哥,等我长大可以和你结婚吗?”
“?”
小女孩眼睛亮亮,眼巴巴地望着她:“你长看。妈妈说阮阮要找最看的男孩子当才,你是阮阮见最看的男孩子。”
虽然冷冰冰的,但是真的酷哦。
裴忌蹙蹙眉,蹲下来平视着小女孩,神『色』冷淡,说出来的话也相当无情。
“抱歉,恐怕不。”
俊颜在面前忽然放大,小女孩看一怔,下一秒听到自己拒绝,又差点因为男人直白不的拒绝难哭出来。
裴忌抬抬下巴,“看见那边站着的那个姐姐吗?”
小女孩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的灯火下,一个高挑纤瘦的女人坐在长椅上,长发披肩,气质出众,穿着浅咖『色』的呢子大衣,颈上系一条杏『色』的围巾,虽然半张脸都围巾遮挡住,可『露』出来的眉眼却不难看出绝『色』的容貌。
裴忌挑挑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她是我婆。你去问问她同不同意。”
小女孩猛点两下头,拔腿就跑去。
*
时鸢坐在长椅上,就听见身旁响起一道软糯可爱的声音。
“漂亮姐姐。”
时鸢循声转头,就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站在自己身旁,萌人心都要化。
她弯唇浅下,柔声问:“怎么吗?”
小女孩抬手,『奶』声『奶』气地问:“我可以嫁给那个哥哥吗?”
时鸢问一懵,一时没反应来:“啊?”
小女孩抬手指着裴忌的方向,认认真真道:“那个哥哥说,你是他婆。”
闻言,时鸢终于反应来,脸瞬间红个透。
他都在跟小孩子胡说什么啊......
小女孩眨着眼睛,十分雀跃地问:“漂亮姐姐,那你到底是不是呀?不是的话我可以和那个哥哥结婚吗?”
迎着小女孩期待的目光,时鸢一时有些语塞:“嗯...不是。”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没有什么应付小孩子的经验。
她红着脸,支支吾吾道:“但姐姐也很喜欢那个哥哥....所以...”
小女孩看着她羞赧的神情,立刻就懂,脆生生地开口:“那吧姐姐。祝你和那个漂亮哥哥早点生一个像我这么可爱的宝宝。”
说完,小女孩又冲她『露』出一个软萌的甜,转头就跑掉。
时鸢还没反应来,就看见裴忌拎着一袋糖炒栗子走回来。
男人宽肩窄腰,长腿惹眼,矜贵的气质在人群中更是十分鹤立鸡群,冷峻的面庞园里的氛围染上些许烟火气,不似往常那样看上去冷厉不近人情。
有些像神仙下凡。
啊不。妖孽下凡。
引来不少路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朝他瞥去。
等他走来,糖炒栗子的香气也顺着空气飘进鼻腔里。
时鸢仰起脸看他,佯装若无其事地问:“你刚刚跟人家小女孩瞎说什么....”
那么小的小女孩只是看他一眼都嚷着要嫁给他,买个糖炒栗子都招蜂引蝶。
裴忌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脸上,慢条斯理地问:“怎么,你吃醋?”
时鸢顿时睁大眼睛:“怎...怎么可。”
她怎么可吃一个几岁小孩子的醋。
他轻,语调漫不经心:“嗯,你没有。”
时鸢一噎:“........”
算,不想解释。
裴忌在她身旁坐下,把那包热乎乎的栗子拿出来,给她剥一粒。
他的长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哪怕是剥栗子的动作,都他做出一种容不迫的感觉。
时鸢忍不住多看几眼,下一刻,他就把剥的栗子送到她嘴边。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张嘴。”
怎么她像是喂小孩儿似的。
时鸢不知道怎的,脸有点烧发烫。
她红着脸张嘴,目光不自然地闪躲着,还是默默咽下。
栗子香甜软糯的口感在舌尖化开,那丝甜意直直蔓延到心尖上。
时鸢的视线落在他弄脏的指尖上,心口有点发闷。
“..我吃饱,别再剥。”
话说他不是有洁癖的吗?
她包里翻出湿纸巾,抓他的手指,轻柔地擦拭着,直到一点点把沾上的栗子碎屑都擦干净才作罢。
时鸢满意地舒一口气:“。”
裴忌垂眸看着她的动作,嘴角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
夜风徐徐,两人安静依偎在长椅上。
刚刚喝的酒慢慢上劲,时鸢的视线越来越『迷』离,眼前的景『色』也逐渐变晕眩。
夜幕低垂,天空中繁星点点,有的黯淡无光,也有的璀璨夺目。
她靠在男人的肩膀上,仰头看着天空,忽然轻声问他:“裴忌..你说,爸爸现在在看着我们吗?”
很幼稚的问题,小时候,她也问『奶』『奶』无数次这句话,但每一次只要她问,『奶』『奶』都不厌其烦地回答。后来长大,她就慢慢不再问。
人死如灯灭。有很多谎言,都只是用来骗小孩子的罢。
安静片刻,裴忌低声答:“嗯,在。最亮的那一颗就是。”
时鸢又问:“真的吗?”
他不耐其烦地又答一遍:“嗯,真的。”
到想要的答案,她心满意足地弯起眼睛,远远望着天上的那颗星。
爸爸,你看到吗?鸢鸢现在很。
如果您在天有灵的话,可不可以保佑我身边的这个人,余生平安顺遂。
时鸢眼睫轻颤,忽然开口。
“裴忌....你把手表摘掉,让我看看不。”
话音落下,她感觉到身旁的男人微滞瞬。
很快,裴忌恢复如常,沉声问:“一定要看?”
疤痕很丑,怕吓着她,所以他才一直藏着。
她坚定点头:“嗯,要看。”
说着,时鸢经抬手伸向他的手腕。
他没躲开,而是任由着她在他的手腕上鼓捣一儿,时鸢折腾半天,却也不知道要怎么打开。
她委屈地撇撇嘴,哀怨地看着他:“我摘不下来....”
裴忌无奈垂眸,只妥协,低声轻哄着她问:“我自己来,嗯?”
时鸢撤回手,看着他的长指灵活地将腕表解开,八位数的手表当成垃圾一样随意丢到长椅的另一侧。
她的目光怔怔地落在他暴『露』出来的伤痕上。
男人的手腕冷白劲瘦,脉络清晰分明,该非常养眼,可偏偏无数道疤痕破坏该有的美感,疤痕有深有浅,交错遍布,其中有一道痕迹最为深重。
时鸢看心口一阵钝痛,坠生疼。
她的眼睛越来越酸涩,泪水止不住在眼眶打转。
时鸢的指腹轻拂上他的伤疤,颤声开口:“疼不疼?”
裴忌觉自己心里的确有点病。
否则为什么在看着她因为自己心疼快哭出来时,他的心里甚至升起一股异样又病态的满足。
他勾勾唇,声音含:“痒。”
时鸢吸吸鼻子,鼻尖又是一阵发酸,努力憋着眼泪。
裴忌皱紧眉,轻叹一声:“别哭,你一哭.....”
他顿顿,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说:“我就想亲你。”
其实,也不只是想亲。
裴忌抬手,把她脸侧垂落的碎发拢到耳后。
“很晚,回家吧。”
她乖巧地点点头,他扶正坐。
裴忌刚站起身,解放一下麻木的肩膀,就看见时鸢朝他张开双臂,一双杏眸里湿漉漉的。
她轻声嘤咛:“走不动...”
裴忌抬抬眉梢,垂眸盯着她:“要我背你回去?”
时鸢的目光涣散『迷』离,『迷』『迷』糊糊地点头:“嗯.....”
“可这是裴的专属。怎么办。”
她半闭着眼,跟着轻声重复:“怎么办.....”
他耐着『性』子,一点点诱哄着问:“答应做裴,就背你回去,不。”
喝醉酒的人儿也没那么骗,她静静盯他一儿,忽然歪头下,围巾下的那双杏眸水盈盈地望着她,醉意朦胧不清,里面像是坠着一汪春水,撩人而不自知。
她抬起手,勾勾他的小拇指,撒娇似的晃晃。
“哥哥...快点背我。”
嗓音又轻又软,里面像含着一把小勾子,勾人心尖发痒,听他下腹一紧。
以后不再让她喝酒。
磨人。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却又无可奈何地在她面前蹲下来。
“上来。”
时鸢眼睛弯起,利索地爬到他的背上,紧紧环住他的脖颈。
裴忌侧眸,视线紧紧噙着趴在他肩上的女人。
她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长而卷翘的睫『毛』垂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
裴忌忽然又想起刚刚的那个小女孩。
如果模样换成时鸢的脸,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扑进他怀里。
像也不是...不接受。
只是想着,他的唇角弯起一道浅而温柔的弧度,嗓音低沉缱绻。
“起驾,主。”
说完,他稳稳托着她站起身,一步一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时鸢彻底醉厉害,眼前的景象都开始重影。
到家里,她稳稳背到沙发上。
环视着家里熟悉的布置,时鸢不知看见什么,忽然低低抽泣起来。
裴忌刚想去厨房给她倒杯水,脚步就又停住。
只在她面前蹲下,指腹轻轻擦拭着她眼角的泪,低声问:“怎么又哭。”
时鸢抬起沾满泪花的眼睫,眼中醉意朦胧,声音里染着一丝哭腔:“哥哥...我没有爸爸....”
裴忌喉结微动,如墨般的眼底藏匿着一丝隐忍而克制的心疼,汹涌的情绪不易察觉。
他微直起腰,亲亲她的眼睛,低声轻哄着她。
“再叫一声,哥哥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