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生产的那天, 产房外的画面以说是历『性』的一幕。
在外运筹帷幄,不管遇到任何事都面不改『色』的裴氏总裁,此刻也只是一个无比平凡的,在产房外焦急到来回踱步的普通男人。
江遇白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实在看不下了, 忍不住出声:“我说,大哥, 你能不能坐会, 我都快被你绕晕了。”
洛清漪虽然心里着急,却也跟着安抚道:“是啊裴总,你也别太紧张,会很顺利的。”
裴忌唇线抿紧, 侧脸轮廓冷硬分明。
听见产房里传出的声音, 裴忌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收紧, 脸『色』也跟着白了几分。
这, 江遇白提议问:“要不先外面抽根烟?”
裴忌尾有些泛红,嗓音听着比往常更沙哑:“戒了。”
从鸢查出怀孕的那天开始, 他把烟戒了。
刚开始的过程很难,有候瘾上来了, 他的病都差发。
后来想想她和孩子, 再艰难也忍下来了。
洛清漪也紧张得坐立难安,嘴里不停念叨:“再等等吧, 应该很快了。一定会平安的....小小裴马上要来了..”
这,一道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从手术室里传出来。
仿佛带着能够冲破黑暗的力量, 生命的诞生,是这样充满了希望与奇妙,足以感染一切。
承载着所有爱意, 他们的小小裴,终于来到了这个世界。
裴忌持续紧绷着的经忽然在这一刻松懈了。
一旁,洛清漪的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手术室的灯光灭了,很快,大门打开,带着手术帽的护士抱着孩子走出来,微笑着朝他们走过来。
“恭喜家属,手术非常顺利,母子平安,是一个很帅气的.....”
护士还等说完,一道身影瞬间从身旁冲了进。
“病人打了麻『药』,现在还醒过来,需要留在监护室里观察几个小。”
裴忌终于慢慢松下一口气。
鸢还留在监护室里观察,裴忌只好回到vip病房里,把从家里带来的东都一一有条不紊地摆好。
他像是把家都搬来了一样,厚厚的『毛』绒拖鞋,棉袜,产后要穿的压力袜,吸管水杯,还有润唇用的棉棒,唇膏。甚至还有几本产后护理的籍。
洛清漪在旁边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应该不止是她,无论谁看到裴忌这种身份『性』格的人做这些事,应该都会震惊到合不拢嘴。
他不仅是一个高高在上,杀伐果决的掌权人,更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洛清漪忽然明白,为什么鸢会爱了他那么多,会那么执着地想要给他一个家。
爱果真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东。
它能够让一颗冷硬的心变得柔软,也能让曾经孑然一身的人变得不再孤单,在这个世界上拥有了新的牵绊。
洛清漪的心里忽然也多了一丝慰藉。
她舒了口气,问裴忌:“你不先看看你儿子?”
“等我老婆醒了再说。”
*
鸢在病床上醒来,其实痛感并不明显。剖腹产的整个过程还算轻松,有她想象得那么难熬。
麻『药』的『药』效还有过劲儿,等到前的视线慢慢清晰,她看见了病床旁熟悉的身影。
他的模样看起来比她还憔悴,漆黑的眸里,尾隐隐泛了红,甚至连下巴都冒出了一青青的胡茬。
鸢伸出手,心疼地碰了碰,硬硬的,有扎手。
裴忌握着她的手,嗓音比以前抽了烟之后还哑:“辛苦了,老婆。”
鸢发现他的手竟然比自还冰,轻声安慰他道:“其实不怎么疼的,比我想象的轻松多了。”
这,护士推着保温箱走进来,将里面的小婴儿慢慢抱出来,微笑着开口:“来看看孩子吧,小子非常健康呢。”
粉粉嫩嫩的小团子被放在身边,鸢侧过头,小家伙仿佛像有感应似的,也转过头来看她。
肤『色』很白,瞳仁漆黑晶亮,眉都像极了裴忌,只有嘴巴是像鸢的,刚出生便能窥见几分影子,以后一定也是一个祸国殃民的主儿。
只不过....看起来很高冷。
也是和鸢对视的那一,小小裴才『露』出来一笑模样。
母子俩躺在一块儿,鸢眉目温柔,整个人都笼罩着从前有的母『性』光辉,画面温馨美好,看得裴忌心都软了。
是他的老婆和孩子。
是他的家。
心心念念的小棉袄这么了,鸢看裴忌,忍着笑意故意问:“怎么办,小小裴不是女儿....”
裴忌刚刚还柔和的情僵硬了一瞬。
鸢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心情郁闷了。
这,小小裴仿佛也感受到了自家父亲充满怨念的,转了转头。
父子俩的视线这么措不及防地对上了。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长相像是复刻出来的父子俩沉默着对视。
也不知道是不是鸢的错觉,她居然看见小婴儿做出了挑眉的表情。
相挑衅。
似乎在说,我是儿子,你能拿我怎么办吧。
.........
裴忌现在确实拿他办法。
僵持片刻,他深吸一口气,艰难接受了这个事实。
“算了。儿子儿子吧。”
又不能退货。
他认了。
*
而后的一个月里,某人为了发泄,把先前买好的各种粉『色』的婴儿用品,全都给小小裴用上了。
明明是个俊秀无比的小子,刚出生后硬是被打扮成小主一段间。
经常过来探望的洛清漪也非常有道德,用手机和小小裴合照无数张照片,把他此生最羞耻的一段主期记录了下来,一直留到了他长大后。
一直到了满月后,小小裴才终于拥有了名字。
——裴隐。
是裴老爷子给取的,鸢也不知道名字到底有什么寓意,但觉得很好听,也用上了。
从裴隐懂事开始,父子俩之间的斗争再消停过,鸢也是头疼得很。
有候裴忌吃起醋来,简直比儿子还幼稚。
某天晚上裴忌从司回来,看见卧室的床上,鸢还在给儿子讲故事,且霸占了他的床位。
裴忌冷冷挑眉:“裴隐,回你自房间睡。”
“有能耐自找个老婆,别在这霸占别人的。”
裴隐:“........”
然后被强制送回了自房间。
美其名曰,锻炼自主能力,从独立睡觉开始。
鸢既无奈又好笑,“裴忌,你能不能别对你儿子那么凶。”
他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
“我这也算凶?你晚上都陪他呆了多久了。”
鸢:“那是你亲儿子。”
“那也不行。”
“.........”
他低头亲着她的耳垂,低声问:“再要个女儿好不好,嗯?”
鸢还等来得及开口,睡裙的肩带已经被他挑了下。
*
裴隐出生后的第四,裴忌终于等来了他心心念念的女儿。
几乎北城无人不知,裴家多了一个众星捧月的小主。
裴隐觉得,主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那是祖宗。
生生被他老爸宠出来的祖宗啊。
某天下午,裴隐亲目睹祖宗在家里偷吃。
他环抱着手臂,眯起睛问:“裴欢,你的巧克力又是哪来的。”
裴欢『舔』了『舔』嘴角的残渣,冲他『露』出一抹天真无辜的甜笑:“有个姐姐说喜欢你,让我把巧克力给你。你又不吃甜的,不吃多浪费呀。”
.....果然。
裴隐一张俊秀的小脸绷着,一板一地吓唬她:“你是觉得两颗蛀牙还不够多吗?小心虫子从你的嘴巴里爬出来。”
裴欢的小脸瞬间白了,余光扫到裴忌回家了,立刻冲上扑进他怀里告状。
“爸爸,哥哥又吓我....”
裴忌弯腰把她抱起来,掐了掐她白嫩的小脸,冷厉的眉柔和得一塌糊涂。
“妈妈不是说不准吃巧克力了吗,又不听。”
转头,裴忌看儿子,语气严厉:“裴隐,别总吓唬你妹妹。”
裴隐很无奈:“爸,您能不能别这么偏心。”
裴忌抱着自家女儿,挑眉道:“本来心脏不长在中间,偏心怎么了。”
“........”
裴隐对自家父亲的双标程度已经彻底无语了。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个男人怎么能妻奴女儿奴到这种地步。
不过,扪心自问,裴隐最敬佩的人还是他的父亲。
父亲会的东真的很多,而且很酷。
管理司,『射』击,组装枪支,赛车,拳击,甚至是开飞机,他什么都会,强大得令人心惊。
他虽外表冷硬,内心却是柔软的。尤其是对待家人,真的挑不出一丝错处。
他爱母亲爱到了骨子里。明明每天工忙得不行,却还是雷打不动地给母亲『揉』脚,因为母亲有严重的脚伤。
裴隐在懂事后的第一个念头是。
他一定要成为裴忌那样的人。
裴忌对他虽然严厉,依旧教会了他许多许多的道理。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在『射』击场里,裴忌对他说过的。
“只有成为强者,你才能保护你爱的人,明白吗?”
“你妈妈,你妹妹,还有你以后喜欢的人。”
裴隐坚信,他一定会做到。
像他父亲一样。
*
有一裴欢的生日宴,是在半山别墅里举办的。
傅氏夫『妇』一家过来做客,临有事先走了。傅思漓被暂扔在了裴家。
卧室里,鸢微笑着看着面前爱漂亮的小女孩,柔声问道:“思漓想要什么玩具,阿姨给你拿。”
傅思漓的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视线落在不远处站着的小男孩身上。
她『奶』声『奶』气地说:“要...要隐哥哥。”
一旁的裴隐:“?”
看孩子的重任这么理所然地落在了裴隐的身上。
“隐哥哥,你爱吃糖吗?”
“不。”
傅思漓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睛亮亮地盯着他:“那你爱看什么动画片呀?你有看过芭比之主学院吗?”
裴隐皱起眉。
那是什么鬼东。
“......有。”
他从懂事开始看过这种幼稚的东。
傅思漓又看着她问:“那你以陪我一起看吗?我还有看完。”
裴隐是第一次遇到比裴欢还难缠的女生。
是傅思漓。
至少裴欢缠着他让他陪她看什么芭比主。
他冷着一张小脸,耐着『性』子答:“我不看动画片。”
傅思漓垂下卷翘的睫『毛』,闷闷地哦了一声。
裴隐以为她此能消停了,结果下一秒,他又听见她『奶』声『奶』气地问:“那你想看什么?我以陪你看呀。”
他是第一次遇到像她这么棘手的情况。
见实在摆脱不了,裴隐便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有些恶劣地,故意找了一集血腥的动物世界放给她看。
一开始还好好的,广袤无垠的草原上,一只袋鼠悠哉悠哉地漫着步,模样憨态掬。
傅思漓正聚精会地盯着屏幕,软声感叹道:“这只袋鼠好爱呀。”
裴隐勾了勾唇角,心里暗斥了一句天真。
在傅思漓认真看着的候,突然,一只狮子不知道从哪里猛钻了出来,紧紧撕咬住袋鼠的脖子,残忍又迅速,鲜血如注喷涌而出,措不及防的一下,吓得傅思漓小脸煞白,条件反『射』地往裴隐的身后躲。
她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领,吓得连头都不敢抬。
“..隐哥哥,袋鼠它..死..死了吗?”
一股甜得发腻的馨香扑鼻而来,裴隐蹙了蹙眉,忍不住想。
她是泡在糖罐子里长大的么。
柔软的身躯贴在后背上,他僵了下,继续状若无事地盯着电视,语气漠然地答:“死了。”
他这人惯什么怜悯心,能是随了他父亲吧。哪怕前的一幕再血腥,也激不起他一丝一毫的情绪。
而傅思漓和他不一样,她怕得要死,尤其最怕看见血。
她的嗓音都有些发颤:“隐哥哥,你不害怕吗?”
裴隐稚嫩的声线里毫无情绪:“弱肉强食,这是自然法则。和人类的区别是,在动物世界里,失败者会付出生命的代价,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那如果漓漓以后打不过别人,也会像这样被吃掉吗?”
他答:“会。”
“那隐哥哥呢?”
裴隐面『色』冷漠:“我不会。”
他生来便是强者,毋庸置疑。
傅思漓又糯声问:“那隐哥哥以保护漓漓吗?漓漓害怕被狮子吃掉,不敢睡觉了....”
“........”
裴隐几乎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怀疑她在扮猪吃老虎。
然而,这个疑问很快被打消了。
他发现,傅思漓的智商显然不够,她只是格外会撒娇罢了。
裴隐唯一打过交道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他母亲,『性』格温柔又独立,格外黏人的反而是他父亲。
还有一个是他妹,整天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拽得快上天了,压根不把他这个哥放在里。
唯独遇到过像傅思漓这么黏人又会撒娇的嗲精。
所以他失策了。
那一集动物世界,竟然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自给自挖的坑。
因为从那天之后,他莫名其妙地背上了一个小拖油瓶。
还是怎么都甩不掉的那种。
他想到,傅思漓看起来那么幼稚,生日居然反倒比他大了两个月。只惜他因为太聪明跳了级,他大班的候,傅思漓还呆在小班。
有一次幼儿园组织全野营,裴隐本来不想,鸢总觉得他『性』子太孤僻,硬是强迫他多参加集活动。
只有鸢一发,基本什么回转余地,因为他那个妻奴父亲只会无条件服从,然后强迫他也服从。
到了野营地,裴隐受够了一路上耳边的叽叽喳喳,有参加集活动,找了一处安静的帐篷,独自一人组装着过生日裴忌送给他的□□模型。
然而,清净并有持续多久,很快,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远及近,伴随着那阵熟悉又腻人的甜香。
傅思漓软糯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些明显的激动和雀跃。
“隐哥哥,你以陪我那边看小松鼠吗?”
裴隐组装着手下的机械模型,头也抬:“不以。”
傅思漓早猜到了他会拒绝。
她眨了眨睛,小声开口:“我害怕有狮子出来吃了我....像那天电视里一样....”
裴隐动一顿,『色』依旧冷淡,“我有事情要做。”
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拒绝了,但在傅思漓这里,她像是完全听不出来一样。又或者说她是装听不出来。
傅思漓看着他手里还做完的模型,很是善解人意地了头。
“哦...那好吧,我不打扰你了。”
裴隐有意外她这次居然这么好说,刚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以为傅思漓应该会自离开了,想到的是,她竟然在他不远处坐了下来。
她确实打扰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
但裴隐知道,这种程度的安静对傅思漓来说已经非常困难了。
她的『性』子总是比平常人闹腾,经常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个不停。但每次他真的有事情在做的候,她好像也能难得一见得安静一会儿。
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傅思漓安静不说的候,确实很像一个粉雕玉琢的洋娃娃。特别叽叽喳喳的候,好像也不是很招人烦。
至少幼儿园里大部分男生都喜欢她,整天傅思漓长傅思漓短,做个游戏都争着抢着跟她一组。
幼稚至极。
裴隐一边面无表情地想着,手下组装枪支模型的动更快,再搭理她。
这,不远处,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在傅思漓面前停下。
“思漓,你怎么不过来和我们一起呀?我们刚刚看松鼠了,好爱呀。”
傅思漓目光闪躲,撒谎道:“我..我不想看。”
落,裴隐的动微不察地顿了下。
小女孩听出她在撒谎,又问:“那我们要玩丢手绢了,你过来一起玩呀。”
傅思漓慢慢摇了摇头,软声拒绝道:“不了,你们先玩吧。”
她执意不来,小女孩只好一个人走了。
帐篷外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傅思漓用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对面不远处的欢声笑语。
她是个很喜欢热闹的孩子,裴隐不是。也许是因为早熟的缘故,他总是看起来不太合群。他不喜欢和他们一起玩那些幼稚的游戏,总是在一旁安静地做自的事,算那些她完全看不懂的数学题。
总而言之,他是和那些幼稚的小男孩都不一样。
傅思漓觉得这样很酷。她很喜欢。
是,经常一个人的,应该也会很无聊的吧?看起来好像是被人孤立了一样。
所以她才想来陪他。隐哥哥又好像不是很喜欢听她讲,那她在一边乖乖闭嘴好了。
“为什么刚才不和他们一起?”
傅思漓看着他抬脚朝她走过来,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声音越来越小,透着些小小的委屈。
“因为我想和隐哥哥一起看。”
落,空气安静下来。
他不说,傅思漓也不知道他过来问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自顾自地垂着头,郁闷得像只小鸵鸟。
看见这样的傅思漓,裴隐实在很难忽视掉心头升起的那阵烦躁感。
静默半晌,傅思漓一直低头躲避着他的视线,直到听见脚步声响起。
他走远了几步,见她动,裴隐停下来,无奈何地走回她面前。
傅思漓看见那双白球鞋停在自面前,紧接着,男孩清亮悦耳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还不走?”
傅思漓懵懵地抬起头:“干...干什么呀?”
裴隐双手『插』着兜站在那,明明还是个孩子,他是比幼儿园里同龄的那群幼稚的小男孩看起来更加沉稳矜贵,他模样生得也极好,否则颜狗质的傅思漓也不会从小喜欢黏他。
对视的一秒,傅思漓看得呆了一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透着一丝无奈。
“你不是说要看松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