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你倒是与我那幼弟脾性相似……”风瑾抬手微微掀开马车车帘,望了一眼外头的夜色,倏地想起什么,脸上多了一丝暖意,“都是这般促狭,酷爱捉弄人。”
姜芃姬有些不敢置信地接话,“促狭捉弄?我以为你们风氏家教严格,每个人都与你一般。”
风瑾怪哉道,“兰亭之前不也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我与幼弟虽是一母同胞,然而脾性并不相似,他年幼聪慧,自小便深受长辈疼爱,虽然性格有些顽皮了,只要不出格就行了。”
风氏嫡系有风瑾长兄在前面顶着,再不济还有风瑾,根本麻烦不到家中幼子,所以他需要承担的压力也是最小的。长辈对长子看中,对幼子则比较偏爱疼宠,几乎是每家每户的惯例。
就是可怜中间的风瑾,虽然算不上被无视,然而和长兄幼弟比起来,他的确受人忽视。
姜芃姬睨了一眼提及幼弟便一脸柔色的风瑾。
“真没看出来,怀瑜你竟然也是弟控。”
“何为弟控?”
风瑾细细琢磨这个词汇,不解其意。
姜芃姬解释道,“代指特别喜欢弟弟的兄长,兄弟之间的感情很好。”
风瑾听了之后,露出一脸深思的表情,旋即举一反三,“这词汇倒是新奇,如此说来,还有兄控、妹控或者姐控之类的词汇?意思大致也是这般,形容兄弟姐妹之间感情深厚?”
“是啊。”姜芃姬点头,“孺子可教也。”
风瑾哑然失笑,“这些词倒是巧妙有趣,简单却也朗朗上口,难道是河间本地的方言?”
姜芃姬神色自然地说,“从来往行商的商贾那边听来的,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词汇。”
少年沉思一会儿,笑意满满道,“如此说来,我还算得上是兄控?”
姜芃姬呵呵一声,知道你们三兄弟关系很好,下一个!
谣言止于智者,聊天止于呵呵。
然而风瑾并不懂“呵呵”的梗,转而与姜芃姬聊起其他事情。
“兰亭,之前与你谈及去琅琊的事情,你与柳郡守谈过了?”
姜芃姬不是一个喜欢待在一个地方不动弹的人,河间郡不小,但也不大。
“讲了,父亲很赞成我去琅琊求学,只是他说我无需禀明母亲名讳。”
姜芃姬手肘支着凭几,右手成拳支着下巴,身子一歪,豪放坐姿在风瑾看来是真的辣眼睛。
他起初有些不解,然而将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隐隐有些明白柳佘这个决定的用意。
渊镜先生是真正的名师名士,纵然会看着古人的面子多多照拂柳兰亭,然而以师长的身份来讲,初步印象肯定要差一些。柳兰亭又不是没有本事,若是能以本身学识才华令渊镜先生另眼相看,这可比靠着亡母面子拜师渊镜先生更加好一些,也更加有体面。
风瑾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姜芃姬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她内心其实也不怎么想去琅琊郡求学。
“约莫三两月吧,父亲去浒郡上任多年,多年以来归家次数寥寥可数,难得在家停留三月,我要是这会儿就外出求学,实在是遗憾,我还想与他多处一会儿,尽尽孝。更何况,这事还需经过功曹先生应允。”
上面这段话,五分真五分假,姜芃姬说出来也只是为了给风瑾一个解释而已。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儿女在父母跟前尽孝,兰亭这般想法,此乃人伦天理。”风瑾这么说着,不由得想起自己,要不是家中父母康健,兄长幼弟俱在,他内心也是不放心出门远行的,“若是兰亭三月之后才去琅琊,你我二人恐怕要分开一些时间了。”
姜芃姬扭头问他,“你要离开河间郡了?”
风瑾点点头,又补充道,“不过不是这两天动身,什么时候走,还需要看四郎君的意思。”
尽管巫马君不受皇帝看重,可明面上大小也是个皇子,风瑾还是要尊重这位的决定。
姜芃姬听了挑眉,嗤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一时半会儿还是离不开河间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比较省力,姜芃姬话中之话,风瑾听得明明白白。
巫马君明摆着想要拉拢柳佘,希望柳佘支持自己,成为他争夺储君之位的有力筹码。
浒郡那块地方,在柳佘数年艰苦治理下,已经成了东庆有名的香饽饽,产粮可缓解临近两州的粮荒!在远古时代,打仗夺权最重要的两个筹码——人以及粮食。
米粮在手,心里不愁。
有了米粮自然就有了人,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巫马君真的争取到柳佘的全力相助,到时候官家选了其他皇子,巫马君也能招兵买马围攻上京,把龙椅上的兄弟拉下马。
→_→兄弟阋墙、父子相残,在东庆皇室可是老传统了。
当然,目前的巫马君有没有这么大的野心,谁也不知道。
但拉拢柳佘,若是成功,那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自古以来,人才都是难以打动的,更别说巫马君如今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透明皇子,柳佘已经是闻名遐迩、实权在握的高官。想要拉拢潜力股为自己效命,不花点儿心思怎么咋可能?
所以,姜芃姬断定,风瑾在河间郡停留的时间不会太短。
风瑾也知道其中关节,无奈苦笑,“兰亭既然已经知道,那就别戳穿了。”
两个人,彼此间心知肚明就好,戳穿了多难为情啊。
姜芃姬的思绪停留在巫马君身上,倏地想起一件事情。
“怀瑜,我记得你之前说你如今还未定亲?”
风瑾点点头,哑然失笑,猜测道,“兰亭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当一回牵线红娘不成?”
若是换成正宗远古时代的人,接下来这话估计是开不了口的,不过姜芃姬却没有这个顾虑,直勾勾地看着风瑾,“的确有这个想法,怀瑜可是好夫婿人选,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风瑾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旋即露出些许尴尬羞色。
他苦笑着说道,“儿女婚姻大事皆有父母做主,这件事情我可拿不了主意。一个不好,便是私相授受,于理不合。若我猜得没错,兰亭应该是担心魏氏娘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