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好奇, 小伙伴们踏入了“时光信使”店门。
店里,暖黄的灯光微醺, 墙上的橱柜里有各式各样的明信片信封信笺纸。
正对面的一块小黑板上写着“时光信使”的简介——
“让你与未更好的自己相遇。”
苏洱走进了整面墙都是不同年代信笺盒的小房间,惊叹道:“这里有好多信,都是写信给未的自己哎。”
陆呦四处张望,好奇地量着周围的陈设环境。
墙上密密麻麻摆满了小木屉,抽屉外胶水粘贴着方形的便笺条,上面写着不同的时间,有的是寄给三年后的自己, 也有十年后, 陆呦看到的...是二十年。
二十年,这店面还存在?
她很是怀疑。
贺鸣非觉得超好玩,赶紧问营业员要了纸笔, 准备要给未的自己写信了:“写给高考之后的我自己吧,让我一定要填报警察的志愿!”
苏洱凑过去,给他泼冷水:“现在谁还写信呀, 算你到去邮局寄信,都有可能被收发的人给弄丢, 你真的觉得几年后的自己,能收到这封信吗?”
“也是哦。”
现在通讯这发达,已经没有人写信了, 有什事,发一条短信可以快速传达。
更况,在这里寄送一封信可不便宜, 寄给六年后的自己,要花50块呢!
陆呦也说道:“这也太不靠谱了,且不论能不能顺利送达, 我甚至都怀疑这间小店能不能到六年之后。”
话音刚落,营业台边,一个着络腮胡的男人放下了手机游戏,不满地说道:“几个小屁孩懂什。”
陆呦望向了他,他很年轻,双皮的大睛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她猜测这个男人是店老板。
当着人店老板的面,说人的店要倒闭,真是太不礼貌了,于是陆呦礼貌地向他道歉:“不好意思哦!”
络腮胡男人量了陆呦一,“哈”了一声,又看看今天的日历,说道:“了!”
陆呦不解地问道:“什了?”
“信啊,有你的信。”
“什?!”陆呦大『惑』不解:“谁写给我的?”
“当然是你自己咯。”络腮胡男人转去翻箱倒柜地找信了,一边找,一边说道:“我们时光信使小店,只寄出写给自己的信。”
陆呦皱起了眉头:“可我从没有给自己写过信呀。”
男人笑了笑:“那我不管,反正有你的信,你必须得接收。”
“只有我的吗?”
“呃,只有你的,你的男朋友没什遗憾,所以没有写。”
说完,他指了指陆呦边的蒋铎。
蒋铎本正在翻看各类明信片,闻言,抬起了头。
陆呦急红了脸,解释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这不要,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络腮胡男人走到一面信笺柜前,踮起脚,从正上方的小柜子里取出了信笺:“这里有一封信笺,收信人是陆呦小朋友,是你吧。”
“名字是我没错,可…可…”
苏洱也戳了戳陆呦的手臂:“没想到以前的你,这可爱啊,还给未的自己写信。”
“我以前从没过这店!”陆呦拼命解释:“真的!”
“不是以前的你,是未的你。”
此言一出,小伙伴们目瞪口呆,以自己听错了,贺鸣非连忙问道:“什,你说未的她,给现在的她写信?这怎可能!”
“爱信不信咯。”络腮胡男人耸耸肩,无所谓地说:“收费100块,要不要?”
陆呦觉得他简直是再骗钱,怎可能有这样天方夜谭的事情。
“算了,我们走吧,还有很多项目没有玩呢。”贺鸣非也觉得不靠谱,本想写信的,这会儿也放下了笔,觉得这老板根本是在骗人。
然而,蒋铎却没有离,他在自己包里翻找了半晌,却只『摸』出了47块钱:“我只有这多了。”
陆呦见他竟然真的想要买这封莫名其妙的自未的信,连忙攥住了他的手:“这是骗人的!信怎可能穿越时空!”
苏洱也说道:“蒋铎,你可是我们学校老师公认的聪明的小孩,难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时光机吗?”
蒋铎摇了摇头,却又看了男人手上的淡绿『色』信封:“信封是你喜欢的颜『色』,我有点好奇。”
“这是...巧合吧。”陆呦说道:“他们店里,去去是这些信封,可能是碰巧撞了呗。”
苏洱也说道:“更有可能是他刚刚看到陆呦挑选信封,故意拿了一模一样的,做戏要做全套嘛!”
络腮胡男人似乎很无所谓,将那封信扔在桌上:“爱要不要呗。”
蒋铎陆呦面面相觑,一方面好奇心驱使着他们,另一方面又担心真的被骗钱。
“老板,你这收费也太贵了吧,现在去邮局寄信,都只要几块钱而已啊。”
“拜托,小朋友,我这可是穿越时空的信,你好好想想,未的你给现在的你写信,那肯定是有要的事情要提醒你啊!说不定是明天彩票的奖号码呢!你还在这儿跟我了这点钱,讨价还价? ”
“可是...可是...你这明明是骗小孩的嘛。”
“既然觉得我在骗小孩,那你也可以选择不上当嘛。”
陆呦拿不定主意,蒋铎却说道:“我只有47块,可以交,不行算了。”
络腮胡男人看着他掏出的这皱巴巴的零钱,知道这小子肯定没什钱,他耸耸肩,说道:“行吧行吧,好在未的你俩还算大方,不然我真的要亏死了。”
陆呦大喊道:“未的我已经付了钱,你还问我们要,两头赚啊!”
男人将信笺分别递给他们,“哼”了声,说道:“我告诉你们,这两封信,收再贵都不嫌贵!因它很可能...改变你们的命运。”
陆呦接过了信封,撇撇嘴,并不相信这男人的话。
在陆呦要拆信封的时候,络腮胡男人阻止了她,说道:“信的内容只能你自己知道,不可以给其他人看。”
“什?”
“没有什,这是原则。”
陆呦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自己信封里的内容了,所以草率地答应了店老板的要求:“行吧,不给别人看是了。”
说完,她独自走到了书架边,拆了信封。
信纸是她喜欢的薄荷绿纸页,透着淡淡的清香,上面只细钢笔写着一排娟秀的字迹——
“请一定要保护好他,无论任时候,都不要放他!!!”
陆呦看了看背面,背面也没有任字迹了,通篇只有这几个字,三个刺目的感叹号,表示着写信人落笔时的急切焦灼。
可......这是什意思呢?
不要放他。
放谁?
什会放...
陆呦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了蒋铎,而蒋铎也恰恰望向了她,两人的视线接触了几秒钟,陆呦新落回到信纸上。
她大概也猜到,信上提到的“他”,指的是谁。
可是,这怎可能呢。
陆呦实在无相信,这真的是未的自己给现在的她写的信。
实在过于诡谲离奇了。
陆呦其实更加倾向于相信,这封没头没脑的信,只是店老板的一个无聊的玩笑,目的是骗钱。
直到两周后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陆呦此刻的想。
......
两周后,小区里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绑架案,有三个孩子被绑架了,其中一个便是蒋铎。
那是个平平无奇的燥热下午,陆宁惊魂失『色』地跑回,说自己遇到了坏人。
里只有保姆在。
一始,保姆还以陆宁在自己玩游戏,一边做务,一边敷衍他。
直到陆呦下楼接水,看到陆宁的膝盖被磨破皮,显然是被磕伤了,她焦急地问道:“怎回事?”
陆宁吓得魂不附,扑过一把抱住姐姐,边哭边说,好半晌才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清楚。
他本几个小朋友在小区的湖边玩耍,结果有坏人出现,棒棒糖把王炜他们引到了面包车上,绑走了他们。
陆宁本也难以幸免于难,没想到蒋铎哥忽然出现,替他拖住了坏人,两个人了起,陆宁这才有机会脱,跑回报信。
陆呦了解自己的弟弟,这样的故事他是编不出的,这会儿小伙已经吓得舌头都捋不直了,不可能在随便编瞎话。
她控制着颤抖的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报警。
傍晚时分,警察赶到了小区,确定小区一共有三个孩子失踪,蒋铎便在其中。
而另外两个孩子,一个名叫王炜,今年初一,另一个名叫高梓然,念小学五年级,他们的父母都是集团老总,声名显赫。
警方通过小区里的监控视频,确定了作案的犯罪嫌疑人是附近工地的包工头,着搬公司的面包车顺利进入了小区。
因被老板拖欠了工资,自己的老婆也因他没有收到工程款,而选择离了他,他变得心理扭曲,一时热血上头,便绑架了这个小区里有钱人的孩子,一则报复,二则也是了要回自己被拖欠的工程款。
确定了犯罪嫌疑人的份,警方便去交管部门调出这一路上的交通监控视频,追缉犯罪嫌疑人的行踪,但这需要时间。
被绑架的小孩先跑去物业闹了一通,迫使物业公司把当时值班的保安全部辞退了,然后要求警方必须火速破案,保证他们孩子的安全。
陆呦看着小区始封锁,原本热闹的中庭小花园,现在也人迹稀疏,所有住户门窗禁闭,不让自己的孩子出门玩耍了。
直至此刻,她空『荡』『荡』的大脑才始有了些意识,恍然间明白,那个一直陪伴着她的童年、青春的少年...
忽然,不见了。
后知后觉的陆呦,心里的某处始疼了起。
像小时候牙齿,那种痛不是一瞬间的剧痛难忍,而是一点一点的生发、绵而久远。
天知道,他会经历什。
陆云海秦美珍得知了这个消息,简直吓得魂不附、冷汗直流,因差一点便是他们的小孩遭遇厄运,他们怎可能不害怕、不恐惧。
幸好,陆宁平平安安,没有出事。
陆云海连公司也不去了,全天候看着陆宁陆呦,接送他们上学放学,不允许他们独自出去玩耍了。
蒋一如往常,出了蒋恒边多了几个保镖之外,没有什变化。
偶尔有两三个警官去拜访他们,徐晴显得非常不耐烦,态度也非常直白:“说找不回算了,反正也不是他们的孩子。”
蒋铎,生死未卜。
而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陆呦之外,恐怕没有人他彻夜难眠。
陆呦的父母从一始后怕的状态中缓过神,从陆宁一遍又一遍向警方复述的情况中反应过。
如果没有蒋铎,也许被绑架的小孩…是陆宁!
他们像被绑架的孩子父母一样关心案情,同时也当初对蒋铎的偏见懊悔不已。
现在只希望警方能够快些找到线索,把几个孩子给救出。
三天过去了,毫无线索。
而他留下的信息也非常明确,他不是了钱,是要报复社会、报复有钱人。
随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几个孩子的生死,始变得渺茫了起。
那天早上,陆呦到教室里,赫然看到蒋铎那空『荡』『荡』的课桌上,竟然放了几个白花扎的巴掌大的小花圈。
花圈,是悼念死人的。
陆呦头皮一炸,抓起花圈狠狠扔在地上,然后脚拼命踩踏,直到花圈已经不形状。
她抓起蒋铎同桌一个男孩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是谁放的!”
男孩从没有见过陆呦这凶狠的模样,吓得不轻,结结巴巴说道:“是...是隔壁班的蒋恒,他…他拿过的,还在笑呢。”
陆呦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大步流星地冲出了教室门。
苏洱担心她被欺负,赶紧推搡了一下贺鸣非,让他跟着过去。
隔壁班正在上早读课,语老师还在教室里领读课。
陆呦不由分说地推了教室门,冲到了蒋恒的面前,将踩碎的花圈一股脑砸在了他上,怒吼道——
“你妈死了,拿去祭奠你妈去吧!王八蛋!”
这话说出,整个教室瞬间静谧无声。
同学们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呦,嘴巴张了o字。
无想像,隔壁班温柔漂亮的“班花”,竟然会爆出这般泼辣无忌的粗口。
陆呦脸颊通红,气得浑发抖,恶狠狠地瞪着蒋恒。
蒋恒猛地拍桌而起:“你再说一遍!”
陆呦一字一顿,发泄着心里的暴怒:“你-妈-死-了…”
“啊啊啊!”
蒋恒扬手要揍她,正在这时,贺鸣非也冲了进,挡在了陆呦前。
贺鸣非初中阶段的高,便达到了一米七八,是学校里高的男孩,又格外健壮,天不怕地不怕,更不会像其他同学那样畏惧蒋恒的世。
所以即便是蒋恒,也不敢轻易他动手。
几人僵持了下,不赢,只能相互爆粗骂架。
语老师不能容忍教室里发生这恶劣的事,把几人叫到了办公室,狠狠训斥了一顿。
这是一贯听话的优等生陆呦,第一次老师顶嘴:“我没错,让我对他道歉,永远不可能!”
语老师也气得不轻,怒声道:“你刚刚骂了什脏话!”
“我没有骂错,他妈妈本不是人,什正常的人会欺负小孩子,而且这多年!”
语老师不知内情,气呼呼地『摸』出了手机:“看我只能把你的叫过。”
“你是把玉皇大帝请过,我也没错!”
陆呦固执地不肯道歉,甚至不等语老师拨出电话,她便咬着牙、转跑出了办公室。
“回,陆呦!我看你是想被记过了!”
陆呦头也没回。
……
放学之后,陆呦一个人坐在『操』场的阶梯上,抱着膝盖,看着绿地上奔跑的少年的影,想象着那抹熟悉的影子还在。
想象着,他对她微笑,朝她飞奔而。
终于绷不住,号啕大哭。
“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活下。”
“蒋铎,你能听到吗。”
......
阴暗『潮』湿的小屋里,蒋铎猛地睁了血肉模糊的睛。
他做了一个梦,梦很零散,他梦到狭窄的出租屋里、母亲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梦到沿街乞讨时路过的人冷漠的白、梦到第一次蒋便吃了女主人一记的耳光......
这个世界于他而言,便是地狱,还能坏到哪里去?
所以在遭受虐待的时候,他并没有像另外两个小孩那样尖叫哭嚎。
而那变态狂似乎很喜欢听小孩子发出痛苦的呼喊声,这能给他带快感。
因此,宛如哑巴一样、对所有苦难逆顺受的蒋铎,前期所遭受的痛苦要远远大于另外两个孩子,因这个变态狂在面对他坚韧不屈的目光时,仿佛权威受到了挑战,尽了各种办让他出声。
然而之后几天,他便放弃了。
蒋铎倔得不似小孩,恐怕弄死他都不可能让他神里『露』出半分恐惧的光芒。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折磨起有什意思。
所以变态狂放弃了蒋铎,只捆着他、不给饭吃,只给水喝,让他感受饥饿带的痛苦。
每天,房间外面都会传王炜高梓然此起彼伏的哭喊声。
后几天,连这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黑暗中,饥饿宛如无孔不入的蚂蝗,一个劲儿朝蒋铎的骨头里钻。
他的听觉忽然变得格外敏锐,甚至能够从屋外的脚步声里,判断男人的行动,他出去了、喝酒了、在看什电视节目、是否已经入眠。
那天下午蒋铎醒了过,捆束着双手的麻线,已经被他床脚的细钢角磨得很粗糙了。
终于,麻线绷断了一根,而双手的紧缚感也明显松了不少。
蒋铎昏沉沉的意识猛然一震,他不动声『色』地睁了被血痂模糊的睛。
房间里两个小孩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他们上已经不需要任束缚了,已经快没有了生命征。
蒋铎知道,过不了今天,他们会死,而他们死了之后,便轮到自己了。
屋外,男人的脚步声有些杂『乱』踉跄,似乎喝了酒。
蒋铎闭上了睛,大脑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活泛苏醒了过,密切地关注着门外的一举一动,通过声音,在脑海中复刻着男人的每一个行。
终于,他听到了男人细微的鼾声。
蒋铎摆脱了捆束的麻绳,扶着床艰难地站起,房间里有屎『尿』的恶臭,但与之相比,更恐怖的是死亡气息的『逼』近......
他走到王炜高梓然边,推了推他们:“醒醒。”
这两人已经不是睡眠的样子,而是彻底休克昏死的状态了,蒋铎推了半晌也没能唤醒他们。
他伸手过去,探了探俩人的鼻息。
高梓然气若游丝,而王炜...没有了呼吸。
蒋铎站起,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两个男孩,只需几秒钟,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这个世界从未曾对他施加善意,连躺在地上的两个小孩都是如此,王炜对他拉过弹弓,而高梓然骂过他妈妈。
这种时候,他只能保全自己,活着回到那个女孩边。
他答应过她,永远陪在她边…
不能言而无信。
蒋铎将椅子放在了窗户下面,踩了上去,试图紧闭的天窗。
天窗从外面锁上了,他单凭手臂的力气根本无。
蒋铎四下里张望了一会儿,迅速从凌『乱』的桌子下面找到了一根铁棍。
这铁棍上还沾染着血迹,是那个变态狂作案的工具。
他铁棍当撬杆,将天窗的窗阀给撬了。
这是贫民区的一间平层小楼,周围不见人烟。
他自然不敢大声呼救,唯恐惊动了熟睡的凶手,只能费劲地攀上了窗户,试图跳下去,逃出生天。
窗户地面的距离,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蒋铎无视线目测这段距离会不会让他摔伤,也许会残废,但应该不至于丧命。
这是唯一的机会,他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了。
生与死,便在这一念之间。
蒋铎回头,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两个人。
他们已经是将死的鱼肉,毫无生命力。
他命运抗争了这多年,努力变好,努力活出个人样,他不能这些人一样,沉沦黑暗。
他心里...还装着唯一的希光。
蒋铎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左腿着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剧烈的疼痛让他近乎晕厥了过去。
他必须站起,即便是爬,也要爬出这可怕的地狱。
蒋铎咬着牙,扶着墙让自己站起,被血痂模糊的睛已经看不清前路了,右腿每走一步,都是穿心刺骨的疼。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了人人往的大街上,这样一个满是血的少年,一瞬间便吸引了路人的注意,立刻朝他围了过。
“他受伤了!”
“快拨120!”
“这得要报警吧!”
蒋铎再也无支撑自己的,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