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邓银河便开始了第四个试管周期。
几个周期就意味着几次取卵，取卵之后不管移植几次，全都算在一个周期内。胚胎可以冷冻起, 这个月的没有着床，就个月再试其他的。过去解冻有一点点损伤胚胎的可能『性』，而现在技术基本不会伤到胚胎了。云京院会把胚胎养到day 3看看等级，如一切比较顺利，就养囊养到第五天, 移植一或两个day 5 的囊胚, 冷冻起剩余的, 除非胚胎太少了, 就只能移植鲜胚——胚胎分鲜胚、囊胚和冻胚。
正好, 今天应笑也有诊, 邓银河又挂应笑的号。
应笑『操』作b超探头。主诊医需要确定状况、制定方案, 因此，应笑他们的问诊室就有一台b超机，b超机在布帘后头。
左边……个基础卵泡, 右边两个。
邓银河则十分紧张地盯着应笑的脸, 问：“应医，几个卵泡？”
“嗯……”应笑回答, “左边个，右边两个。”
“五个……”邓银河很失望地叹，“哎。”
“邓女士，”应笑说，“促排方案基本一样。上一次的受精概率等等东西符合预期。没有调整的必要『性』。”
穿好裤子，邓银河问应笑，“多吃黑豆有用处吗？”
“不用。”应笑道, “你雌激素在正常范围。要不在，们医会做调整的，你们不用己使劲儿。”
“泡艾灸呢？”
“保持一轻松愉快的好心情就可以了。”
“哦……”邓银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出了，“应医，能不能知道一，云京院43岁以上的功率是多少？”
“很低很低。”应笑说，“云京院总体上的功率有35%左右。但40岁以上……就降到5%左右了。43就更低了，2到3吧。”50个周期才能做一个这样。
“哦……”邓银河有些紧张，也有些急切，“查了查美国边几个诊所是数据。有一个叫sccrm的，在洛杉矶，40岁以上好像是有17%左右的功率……43岁以上也有7%点几。这种可信吗？哦，还有一个ccrm，说是大龄的福地。还有一个叫……，43岁以上有15%！都可信吗？”
的个天……应笑简直要无语了，“可能吧。cdc会公布诊所数据，但是没法保证么。说实话，它们可能严格挑选43岁以上的患者了，只收条件还算不错的。美国统计活产率，们是妊娠率，如没有么说道，功率确实相当可观。这些东西无从得知啊。”活产率是更科学的，但目前医院对于患者后续追访还不到位。
顿顿，应笑又补充道：“但是美国全部做pgs，先查染『色』体，再移植胚胎，着床概率肯定更高，流-产概率也低。可……你上周期到第天就只剩一个胚胎了，就算做pgs也没用啊。没得挑。你要想做，记得先咨询咨询，确保可以上治疗。”也就是，看看人家收不收。
这些诊所应笑是知道的。如说云京院是全国不孕夫妻们的圣地，，些地方就是全世界不孕夫妻们的。不过近年ccrm等地方神话破灭，好多人都失败而归，坊间甚至流传着句“ccrm不一定是最好的，但肯定是最贵的”的调侃。
“啊……”邓银河喃喃语，“个，也查了，5个卵泡在这年龄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也许，也许……也许……”
“0到5个都算正常，5个确实还可以的。”应笑说，“总之，美国几个顶尖诊所技术未必像数据呈现的么美好，但你想试也可以试。不过美国还是挺贵的。一个周期加上交通食宿可能需要5万美元。你们己掂量一，值不值当。”
应笑意思非常清楚，就是不推荐。
功率再高，又能高到哪儿去呢？云京院的技术也同样是世界顶尖了。
可邓银河仍是说：“还好。们家的全部积蓄可以去做两个周期。要是不……”
应笑简直要窒息了。全部积蓄……留给女儿不香吗？为么非拼儿子呢？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儿子，就要搭上全部积蓄，一分钱都不给女儿了。
“要还不……”到了最后邓银河问，“应医，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还能有么办法……应笑在心里想，你都要去美国做了，地球上技术最先进的。还能有么办法啊。
不过并没有说么，只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顺其吧。老天会给你们夫妻最合适的一个安排。如命注定有，这次就会有了。大概。如勉强不，就说明现在活就已经是最最好的了。”
这条话术也是应笑跟男圣母冯医学的。
邓银河说：“……好。”
“嗯，”应笑站起身子，“现在开『药』，咱们开始新的周期。记得放松哦。”
是医，知道的职责。
就这么着，邓银河开始了的第四个试管周期。每一天在己的肚子上面打促排卵『药』，每两天做个b超，实时监测卵泡育。云京院殖心有监测组，都是住院医。他们如现不对，应笑就会调整方案，确保没有意外。
…………
为邓银河制定方案的第二天应笑休息。
是星期二。
云京院殖心没有周六以及周日，天天开诊，因此，殖心的副主任每个月都排班表。这个月呢，应笑周一、周四、周日全天出诊，周周五则是上午诊，午术。云京院主治医是一大半的诊，一小半的术，主要是做取卵等等。不少其他医院诊医是诊医、术医是术医，分开的。云京院殖心还有做监测的监测组，做人工授精之类的一个组，做宫腔镜等等的检查组，基本都是住院医，这些医是专的，应笑等人从不过去。
应笑是坐普通诊的。他们还有复『性』流产诊等其他诊。
早晨起，早饭吃完，应笑突想起，穆济是昨晚夜班。
应笑现在已经『摸』清这几个月穆济的排班表了——诊班、休息班、白班、班、夜班、夜班、么班，轮着。因此，每星期二是他们俩全都休息的日子，只不过全天休息，穆济是夜班回。
应笑早现了，每回8:30了夜班，查完房，看过所有的小宝宝，与白班医交班完毕、跟患者家属通话结束，穆济回天天家园基本要到10点45——天天家园隔音不好，能听见对方关。应笑知道，如没有任何意外，云京院nicu每天9：30-10:30向家长们汇报情况。
应笑也现了，穆济夜班回是不吃饭的，直接睡死。应笑有回11点左右从外面的超市回，现穆济的卧室窗帘已经拉得严严实实了，之后就观察了，非常确定穆济夜班回是不吃饭的。
应笑估『摸』着，穆济是太累太困了，根本么都不想弄。nicu也是icu，跟急诊等比较类似，一整夜都有事儿。虽说穆济是副主任医师，不做一线，只做二线，不过一线的住院医师主治医师一般不大敢担责任，经常call二线过去，可能穆济在小黑屋里一个小时一个电话。所以整夜不能睡觉。另外，医院食堂11点半开，这一带的平价饭店也同样是11点半开，不管堂吃还是外卖都需要等，人还多。穆济跟应笑一样，平时吃医院食堂，可nicu附近的个食堂却是一个助食堂，不让打包，穆济想前一天打夜班后的午饭还需要去另个食堂，距离颇远，懒得再折腾了。而且应笑估计对方觉得吃饭这事很无所谓，不愿特意花心思。
每周，穆济大约睡到午六点才会起，后去吃医院个助食堂——它也距离医院后“天天家园”比较近。应笑一算，这样的话……完夜班的这一天，穆济就吃一顿饭。早上8:30夜班顿早饭不用想也知道没有，大概率是夜班前在小黑屋吃点饼干之类的。
哎……
一大早的，应笑也没么事儿。在己的出租屋溜达又溜达去，溜达又溜达去，穿着拖鞋绕着圈子。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应笑想着“icu、nicu这些医可真辛苦……”，莫名奇妙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小厨房。而等意识再次回的时候，应笑看见己正在煮面。
“…………”应笑里动作不停，一边洗小油菜、切午餐肉，炒鸡蛋，一边想“在干么”“他妈到底在干么”。
一边做，一边满脸黑线。应笑又起火、热了油，把小油菜、午餐肉、炒鸡蛋都丢进去，又把己煮好的炒面条也捞出，放进去，回翻炒，最后加抽和老抽。
应笑做饭是不错的，一般懒得做而已。现在家里食材不多，毕竟天天吃食堂，只能这样对付对付了。
做完，应笑拿出一个玻璃饭盒，洗干净了，盛上面条。
一看时间，10点40。
为不错过个男人，应医拿着饭盒趴在上听动静。
这个动作还挺累人。五分钟跟五个小时似的。
终于，10点45左右，外架锈电梯吱嘎吱嘎地上了，停在楼的时候还出了清脆的“叮”的一声。
穆济走出。
应笑算着时间，在估计穆济他应该正好在开时，拧开锁，拉开大，探出脑袋，说：“穆医！”
穆济的动作顿住，十分优雅地扭头过：“……嗯？”
哦，这颜杀。应笑在被颜击时，脑子居还很清醒。感觉到不能这样就拿出玻璃饭盒，因为明显是故意的，于是说：“穆医，饭的炒面做多了。你是不是刚夜班？你不要做午饭了，拿点给你带回去吧。”
说完，应笑拔回的脑袋，将留了一条小缝儿，捂着饭盒回厨房了。
把炒面倒回铁锅，又叮叮当当动作很大地盛回到玻璃饭盒里，再端着走出厨房、打开家，探出脑袋举着盒饭：“给。”
穆济顿了顿，终于走过，接过东西：“谢谢。”
“嗯。”应笑觉得他们两人的关系也没有多熟，总是见面有点奇怪，现在有点又想看见穆济，又怕看见穆济，于是回去拎出一个猫猫图案的小塑料凳，放在己家与电梯的间位置，说：“穆医，看几集电视剧啊。你吃完以后搁这就好。反正一层只有两家，没有别人能看见它。”应笑家与穆济家间隔着一台电梯，不过两扇位置很近。
猫猫板凳是淡黄『色』的，形状就是一个猫头，上面长着鼻子眼睛胡子嘴巴。
穆济又颔首：“……谢谢应医。”
应笑说：“不客气啦，拜拜！”
“嗯。”
送完饭盒，应笑关上己的，后知后觉地现己竟有点紧张。
应笑一直没有开，直到大约一个小时后，应笑估计穆济是百分之百已经睡了，才轻轻地打开房，蹑蹑脚地走出，看见玻璃饭盒端端正正摆在凳子上。穆济已洗干净了，玻璃饭盒漂亮透明。
应笑捏起的饭盒，现饭盒面还轻轻压着一张纸条。
应笑拿起。
纸条上字迹俊逸潇洒，龙飞凤舞，一看就是医写的，一般的人认不出。
上面只有个字：
【谢谢。
穆】
“穆”字写得尤其好看。右边最后一撇拉得极长，顺着，漂亮极了。
“……”应笑拿着字条回家。
想扔，又不想扔。把字条折了一折，不过一会儿打开看两眼，一会儿又打开看两眼，最后终于暴弃，把纸条重新折起，扔到了大写字台最面的一个抽屉里。
抽屉里都是应笑很珍惜的小玩意儿，么都有。比如可爱的便签啦，漂亮的本子啦。第一个抽屉里全是正经材料，比如合同，第二个抽屉是全是以前的cd、dvd、光盘等等，第个是充电线、订书器、透明胶、电池这些会用到的活用品。这样一看，可以放破烂儿的就只剩第四个抽屉了——虽『乱』糟糟的但应笑却很爱的一个抽屉。
字条折着，躺在里面。
…………
有本着名的书叫21天也不28天养一个习惯，应笑觉得都是给不优秀的人学习的，像这样优秀的人一天就养了一个习惯。
因为，说起真是他妈的，一个周二，应笑又做饭了。
这一回是真的炒菜。一个京酱肉丝，一个番茄炒蛋。都是家常菜，比较简单。
想，否则，男人又一天只吃一顿饭了。应笑曾听萧七七说夜班最大的问题就是吃饭，因为不知道么时候吃饭好。应笑鄙视己，没给萧七七做过夜班后的饭，给狗男人做了。不配当别人闺蜜。
这一回没好意思再说己菜炒多了。应笑根本就没出，而是提前搬出猫猫板凳，把两个方形的玻璃饭盒还有一个装米饭的小小的圆形玻璃饭盒摞在一起放在上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知道穆济肯定明白。
等到12点多，应笑再次蹑蹑脚地走出去，又低头——，两个饭盒已经空了，被洗得干干净净地摆放在板凳上头。
两个玻璃饭盒头再次压着一张纸条，还是：
【谢谢。
穆】
应笑再次扔在抽屉里。
…………
应笑以为每周一顿的夜班投喂会一直这样去，却没想到，仅仅过了一个礼拜，事情就又变化了。
12点多钟出看，本周饭菜已被拿走了，可是，干净饭盒却没回。
穆济睡大头觉了，应笑却是满头问号。
穆济抢的饭盒了？还是，么人偷的饭盒了？饭盒呢？
每周二的夜班投喂个礼拜就夭折了吗？
奇葩……
应笑等到六点多钟，而后，就在终定决心、打算问问穆济玻璃饭盒的具体落时，的大被么人轻轻地敲了。
应笑感觉是穆济，连忙把大打开，却没想到大外面空无一人，冷冷清清。
本能般地，应笑看向猫猫凳子，立即就找到了的饭盒。
两个方形的，一个小小的圆形的玻璃器皿，都在猫猫凳子上面。
只是这回，饭盒不是空的，而是满的。里面有一个红烧小排，还有一个蔬菜沙拉。红烧小排一个一个被排列得整整齐齐。
面又压着一张字条：
【也做多了。
穆】
“么啊……”应笑说，“他竟会煮饭烧菜？？？”
不过想想，穆济在美国十年，的确该会煮饭烧菜。可能只是跟一样，觉得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很没意思。
怎么也要两个人分享。
应笑抱着几个饭盒回了己的家。小心地打了白水，拿出筷子，掀开饭盒。
好香。
应笑夹了一块小排，唔，也好吃。
穆济他好会做饭——
可能，当医的，做实验的，艺全都不会差吧。
应笑一边吃，一边突对以后的星期二期待了起。
这可能是他们两个心照不宣的活动了。
忙碌单调的活，许久未用的厨艺。
做饭，他做晚饭，用猫猫凳子递给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