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一鸣一时间没有说, 只是沉默地望卫枝，他本来就高大，眼下这样目光沉沉地看过来, 后者直接感觉自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这他妈前有狼后有虎的。
但是不得不说, 还是虎可怕一些。
感觉到背后投一束森森的目光，忍不住把腰杆挺直了些，卫枝算是硬皮迎上了韩一鸣，深呼吸一口, 一把刀悬在上，容不得她不把讲明白。
“韩哥，你也看见了, 我是真的有男朋友了……我爸妈也知道了这儿，我妈挺生的但是她其实也知道生也没用——其实这几天朋友圈我谁都没屏蔽, 你应该也看了, 就真的是那样。你, 你条件那么好，应该挺多人稀罕的，姜南风都说你好, 呃, 条件好。”
对不住了姜南风, 嘤嘤嘤。
“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小姑娘一脸真诚，“没什么必要, 我又不是什么仙女, 值得人这样——再说啦，我要喜欢你，早八百年就喜欢你了，一直以来, 真就把你哥哥的。”
哥哥卡一股脑，天女散花似的，劈盖脸甩韩一鸣一脸。
卫枝有点紧张，但说完又后知后觉，觉得还挺刺激。
也不知道哪来的无限勇，也许是因为时肾上腺素狂飙，她又忍不住看了眼单崇，用眼神儿示意他要再不过来这辈子都别过来了。
这么复杂的意思，隔得远男人愣也是看懂了，停顿了下，手里拿信息的手机一揣，长腿落地，他又从车里走下来。
不急不慢往他们这边靠。
而听了卫枝一番，韩一鸣却没有恼羞成怒或者是知难而退，只是冲前的小姑娘苦笑了下：“小枝，你就非得在这种地方和哥哥撇清关系吗？”
属实有点儿意外。
韩一鸣原本是以为，卫枝只是晚期中二，临了婚期突然生出反叛意识。
那日在可以算作是订婚餐桌上场甩脸走人，连夜逃离，大概更加坐实了她冲动行的形象……对此，他有一些意外，但也不是特别生。
他只是以为，他记忆中的小姑娘长大了。
有了脾。
听周围人的意思，小姑娘从初中开始就怂怂的，一直怂到大学毕业，没谈过恋爱——或许突然提到结婚这件，吓到她了——至少韩一鸣是这么猜测的。
所以他对于她去了外地这件放任不管，本来么他也不是很急，原本是想等她冷静下来来了，再好好走个程序，从追求她、好好谈恋爱开始做起……
结果没想到就等来了她说自己有男朋友的消息。
从她第一次在朋友圈发个陌生的男人开始，其实他就注意到了这可是个讯号，然后一而再、再而的。
男人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原先的那强装出来的温和终于肉眼可见消散，他眉眼变得生疏冷淡，却还是笑的，勾唇角说：“要和哥哥撇清关系到车都不上？”
卫枝没吱声，她知道韩一鸣这也压根就不是疑问句，不需要她给予答。
就在这时，原本上车的男人已经折返，伸手拽了拽她上鸭舌帽的帽檐，在她踉跄倒他时扶了一把，然后把她手上的行李箱重新接了过来。
他笑问她：“磨叽什么，有什么小作文吗，要和你哥哥说这么久？”
男人嗓音温柔且几句耐心，是卫枝从未听过的。
她转痴呆地望他，甚至有点想问他是不是被鬼上身或者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
哑口无言中，卫枝又通过余光看见韩一鸣『色』微凝，随后双眸猛地沉下去归于一片黑寂，散发出的低压也扑而来，他盯单崇扶行李箱的指尖。
“你好，”后还是年长成熟一些的韩医生主动伸出手，“韩一鸣。”
单崇挑了挑眉，意外的没有不搭理他，只是闻声转了个身，不急不慢伸手与男人的手碰了碰：“单崇。有听见我家小孩提起过你。”
小孩什么的。
单崇也就爱心爆棚的时候会这么喊卫枝。
更多情况下是直呼大名（通常伴随随之而来的奚落、教育、嘲讽与警告）。
人的手一碰即脱离，大家看上去都迫切地需要安排一波免洗洗手『液』。
短暂的人类基础社交礼仪后，单崇没有催促卫枝快点车上，只是大手捞过她都后脑勺，轻而易举地抓在手中，往自己这边带了带，问：“说完了没？”
卫枝点点。
单崇转过，冲韩一鸣笑了笑：“我送她家就行，不然总是有点不放心……辛苦你白跑一趟啊。”
韩一鸣：“……”
卫枝：“……”
有人把“辛苦你哦”和“白跑一趟”作为一个乍听上去好像有点礼貌的方式组合在一起，属实是有点开眼界……
虽然仔细一想，就品出这造句方式有多阴间。
卫枝不是很确定这人虚伪的教养持续多久，所以分钟后，她跟单崇身后，盯自己的脚尖迅速移那辆奔驰保姆车。
本不让人空车来空车去的缘故，她无情地把姜南风作为顶儿的塞给韩一鸣，对此烟自然怨冲天——
但是没用，至少此时现场没有一个人怕他，他不幸地处于食物链底端。
等双手放在膝盖上，小学生姿势在车上坐好，卫枝还处于某种梦游的难以置信，盯随后弯腰跟上来，顺手“啪”地关上门的男人。
男人坐稳，那稍显冷淡的眉眼一挑，望过来：“看什么？”
一扫之前的温润如玉。
口一如既往的薄凉。
“你这辈子没用过这么温柔的语和我说，”卫枝说，“在韩一鸣前你又让我看到了非同凡响的一，说明你明明可以的，你只是不想。”
“不想什么？”
“不想好好说人。”
卫枝说完，只听见男人嗤笑一声，懒洋洋地勾起唇角抱臂往后一靠，用非常不负责的语说：“韩医生看上去是个文化人，我总不上去就让人家爬……那是和背刺的说方式。”
背刺：“？”
背刺：“喂。”
背刺：“我不说不代表我已经断。”
暴走族转卫枝：“小师妹，师父欺负我。”
卫枝看了眼背刺，硬皮转单崇：“你不要欺负他。”
单崇在他们俩中间看了一个来：“你们俩什么时候变一国的了？
卫枝：“……”
在你威胁我再『乱』看奇怪的漫画就要以漫画为蓝本让我这样那样之后……
而背刺知道——
我不但看奇怪的漫画。
我甚至还是漫画创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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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单崇问了卫枝住的小公寓地址，报给司机后，一路无。
卫枝一路在心不在焉地玩手机，余光看见单崇从到尾都拧脑袋无表情地看窗外，大概就这么过了四十多分钟，她看见男人拿出手机，摁了几下。
然后又也不抬地问：“小区怎么写来？哪几个字？”
卫枝告诉他，男人照在手机上按完，看导航地图，也不抬地说：“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
卫枝楞楞地看他。
“卫枝。”他突然叫她的名字。
这语叫的车里剩下的个人都不自觉地挪了挪自己的屁股，同时转过默默地望他，生怕他又想整什么奇怪的幺蛾子。
只见此时此刻，男人垂眼，浓密的睫『毛』垂落遮挡去眼中情绪，他声音听上去有点儿发凉：“我陪你专门跑一趟南城，就是来给你挡箭牌的？”
卫枝：“啊？”
“不想要的人被赶走了，你就大功告成了，完美达到目的。”单崇说，“然后接下开一路你就可以一句不跟我说了，是不？”
卫枝：“？”
微信暴风字输入——
【少女叽：他怎么了？】
【背刺：你问我？】
【少女叽：那我换个问法，他这是生还是发嗲？】
【背刺：我第一次觉得觉得这俩玩意是一个东……你就按“都是”理解，both，然后『操』作下。】
卫枝从手机上抬起眼，把手机往椅子上一扔，然后挪了挪屁股，在一车人注视下往男人那边靠了靠，抱他的脖子在他唇角亲了下。
“这样可以不？”
单崇不说。
“南城离广州又不远，我放下行李收拾下家里就去找你。”
他还是不说，但是大手已经落在她腰上。
不动声『色』地穿过她的腰，将她固定住不让她『乱』晃——
今天出发前他就对卫枝的穿衣皱了无数次眉，小姑娘上一件卫衣，下是短裙，深灰『色』的百褶裙，就堪堪遮盖住大腿，再往下是一双同『色』系的过膝袜，这袜子也是她所谓的在乌鲁木齐御寒用……
这会儿，袜子边缘紧绷地压在她白皙得看不见一个『毛』孔的膝盖以上那一节，有一小团白花花的肉被袜子松紧边缘勒得鼓起来。
这会儿伴随她蹭过来的动作，尽数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
那一截白『色』积不大，但存在感很强。
掀起眼皮子，扫了眼坐在前排的背刺和烟。
男人抬手，大手有点儿用地拉了拉她的裙摆，直到裙摆和她的过膝袜重叠遮住每一毫米暴『露』出来的皮肤。
“坐好。”男人淡道，“坐没坐相。”
她挪了挪，坐稳了：“要我去找你不？”
“广融？”
“嗯。”
“来干什么？”
她挑起眉。
男人笑了声，挽在她腰间的大手紧了紧，嗓音听上去有点漫不经心的沙哑：“来呗。”
……
很快车开到了卫枝住那个小区门前，小区不让车开进去，卫枝下车，单崇替她把箱子卸下来。
此时背刺探了个脑袋出来：“司机大哥说不急，让你送送，可以再磨叽会儿。”
单崇冲他了个手势示意感谢，一只手推箱子，另外一只手自然而然地牵起小姑娘的手往她往小区里带。
……这感觉说来还挺特别的。
从在一起，他们俩天天睁眼就见，这会儿突然就要分开在个城市——
单崇弯腰看了眼卫枝，看她神『色』自然，好像屁都没有的样子。
啧。
第一次在崇礼她要家时候，站在他前哭的跟个傻子似的……这会儿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难道这就说传说中的“到手了就不稀罕了”么？
单崇琢磨这件，突然听见身边的人指其中一栋高级公寓说“这就到了”，然后就突然松开了他的手，哒哒跳上台阶，跑到门下去，用自己的部识别开了门禁，把单元玻璃门推开了一扇，固定住。
又哒哒地跑来，刚想对单崇说“箱子给我就好了”，却发现单元楼前树荫下，男人站没动。
从树荫缝隙里透下来的阳光变成了圆圆的光斑，他半个身子笼罩在树荫投下的阴影中，细碎的光斑洒在他的身上，有一处好落在他高挺的鼻尖。
男人背光，于是此时此刻，站在台阶上的卫枝也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但下意识地，好像是品出了空里漂浮的微妙氛，她总觉得此时此刻男人淡淡地看她，且蹙眉。
黑眸被隐藏在树荫和睫『毛』投下的双重阴影里，泛有些冷感的光。
空一下子安静了。
卫枝下台阶的动作一下子定格了，保持一只脚踩在倒数第二阶，一只脚踩在倒数第阶，手扶栏杆的姿势，
她呆呆地站在那，困『惑』又茫然，那双杏仁状黑眸一下子像是小动物嗅到了空中的危险，此时揣测不安地望他。
就仿佛在无声地问他：怎么了？
她这懵里懵懂的样子。
单崇忽然“啧”地嗤笑一声。
男人垂眼，敛去眼中暗光，淡道：“这就走了？”
卫枝鞋底迟疑地磨了磨地，裙摆晃动，阳光下她长袜和短裙中间那节皮肉肉感十足，白得发光……小姑娘都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像是按世界上所有男人私底卑劣的审美喜好的点子上长的。
见她不说，光搁那晃，明显是不敢说，又不敢过来，男人好心提醒了她一下：“如果你接下来来不了广州，咱们可几天见不了。”
卫枝：“……”
单崇：“你抱不到我。”
卫枝：“……”
单崇：“也亲不到。”
卫枝：“……”
卫枝再蠢也反应过来了。
我的天。
我的天。
我的妈天——
站在台阶上，卫枝总结出了这人一路的反常到底是怎么，千言万语总结一下不就是一句“我舍不得你”吗！
哎呀。
一瞬间，站在台阶上，阳光下，小姑娘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下，她笑眯眯地抬起手跟男人招了招手。
只见后者犹豫了秒，抬脚走近她，从树荫走到阳光下，站在台阶下方站定。
卫枝跳蹦跶下台阶，到第二阶时停了下来，接站在台阶上的优势，她难得一次居高临下地与男人对视，双手环绕上他的脖子——
阳光下，他就好像天生就被上天眷顾，没有瑕疵的皮肤上，青『色』血管隐约可见。
像他这样天天泡在雪场，又不注意防晒的，一般男生都生生晒出像狸猫似的那种雪镜形状的阴阳脸了……他一点儿都没有。
此时此刻，那微微眯起的眼成了桃花眼的形状，高挺的鼻梁侧方，那一颗淡褐『色』的痣将他的狐媚值拉到了顶点。
卫枝的视线黏在他脸上，根本舍不得拿开，就像是真的被那双深『色』的瞳眸锁住，陷入。
她俯身，主动含上男人的下唇瓣。
起先，像是为了惩罚她的迟钝，他还迟迟不肯应，就懒羊羊地站在那任由她努，带桃子薄荷甜味的软唇贴他的薄唇——
她身上没有哪一处不软，包括嘴唇。
像水做的。
她久攻不下，舌尖如何努也敲不开他的牙关，急败坏来了脾，猛地咬了下他的唇角，她稍微拉开人的距离，望他：“那你到底要不要亲！”
被她劈盖脸问这种问题，男人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带薄茧的拇指指腹轻轻摁了摁她湿漉漉的唇瓣，而后嗤笑了一声，大手压她的后脑，将她压自己。
这一次男人的唇舌准确而毫不迟疑地攻城略地，启开她的牙关，听她发出低低“唔”地一声迟疑……
挂在他脖子上的手放松，又突然改成抓他肩膀卫衣上的布料。
她膝盖发软时，男人轻而易举抱起她放在台阶栏杆扶手上，待她坐稳，修长的指尖将她耳边垂落的发挽至耳后——
指腹耐心地摩挲她颊的嫩肉。
她喜欢这样。
就像在阳光下晒太阳的慵懒的猫，微微眯起眼，她缠他的舌尖不放，鼻尖蹭蹭他的鼻尖……好一会儿，短暂分开的空挡，她才用喘不匀的声音说：“完了，这下真的舍不得你走了，你是魔鬼吗？”
单崇轻笑。
小姑娘张开双臂，抱他的肩膀，脸埋进他颈窝处，用蹭蹭：“冬令营得过天吧？嗯？你再陪陪我，好不好？嗳，你都见过韩一鸣了，干脆来个大全套，顺见见我那个不见女婿不落泪的妈妈——”
“见到了。”
中年女人的声音自人身后响起。
小姑娘脸还埋在男人颈窝，耳朵动了动，还以为自己的听出了问题。
秒后，她把脸抬起，然后透过男人碎发的缝隙，看见在他们身后的台阶之下，身穿职业套装的杨女士站在那，手里还非常违和地拎一袋莲藕，一袋排骨，哦，还有豆角。
卫枝：“……”
卫枝沉默地拍了拍单崇。
杨女士：“你拍人家有什么用？”
卫枝：“……”
卫枝：“……没什么，就是觉得既然这个光天化日之下伤风败俗的儿都是大家一起干的，想喊他一起承担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