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六月有颜色。
在学生们看来应该是蓝色。
蓝色的海、蓝色的天,蓝色旳风。
或者外岛终年的颜色都是蓝色,但六月的蓝色是不同以往的。
春日的蓝色温和、秋日的蓝色深邃、冬日的蓝色冷冽,六月是夏日,这时候的蓝色像是被灿烂的阳光晕染过,热烈却通透晶莹。
蓝天通透,海水晶莹。
以往火辣辣的中午头也变成了蓝色,因为蓝色是清爽色,现在学生们眼里的世界很清爽。
美食要来了!
已经是午饭时间,学生们列队来打饭,一人端着个盆子,盆子里放着从家里带过来的碗。
一碗鸡油米饭,一碗红烧肉,一小碗油撸草菇,一小碗的咸菜,还有一大碗的大骨汤。
其中油汪汪的米饭在碗里冒了尖,红烧肉热气腾腾又颤颤巍巍,油撸草菇带着喷涌的油香味,咸菜或者红辣辣或者翠绿绿,大骨汤浓白飘油花,看着就让人嘴馋。
以往学生们不管早餐午餐都是一碗饭,今天例外,今天跟吃席一样,每个人都有三菜一汤一饭。
王忆拿了个几个铝饭盒装上同样的饭和菜,他要给寿星爷和小爷送过去。
寿星爷接到王向红递过来的话中午没烧饭,正坐在门口树荫下抽烟乘凉。
看见王忆走过来他露出个没有牙齿的笑容:“祥文他娃,又给老不死的送好吃的了?”
“哈哈,快入土了跟着你吃了好些好饭,你说说、你说说,人还是得多活几年,指不定能碰上啥好事!”
王忆说道:“寿星爷您说的都是实话,可不是人就得多活几年么?谁不想多活几年?”
他进屋里拿碗,将饭菜汤都倒出来,给寿星爷端到门口让他吃饭。
寿星爷一看碗里的红嘟嘟的大肥肉大为开心。
看着就香!
王忆又去给小爷王真刚送饭。
王真刚开门让他进去,这还是王忆第一次大白天的进他家里,歪头一看墙上两个画像,一是主席同志二是彭大将军。
不意外。
另外墙上还挂着枪。
不只一把,好几把!
王忆不认识这些枪,不过擦拭的铮亮,一看就是好枪。
王真刚看他好奇的看枪便随意的问道:“要一把?不过都没有子弹了,只能挂着看。”
王忆摆摆手说道:“我一个当教员的要什么枪?”
王真刚听到这话笑了起来,说道:“把你臭美的,这句话你不能说,只有一个人能说!”
他把饭菜倒出来,一看还有一瓶酒。
五粮液。
王忆用82年的五粮液瓶子装的22年五粮液酒水,这也算是正经的五粮液。
饭菜收拾出了他拎着饭盒回去,走在海岸线上他抬头看去,全天全海,都是蓝色,漫山遍野,碧绿欲滴。
午后时分,家家户户吃了饭开始歇晌,天清海净岛屿安宁,只有偶尔几条狗耷拉着舌头跑向山顶。
它们嗅到味道了,跑去山顶看看能不能跟着蹭两块骨头。
自从王忆回来岛上的猫狗跟着占了便宜,又是鸡骨头又是猪骨头又是鸟骨头,一个个皮毛都不那么黯淡变得油光许多。
海上要热闹的多。
清澈晶莹的浪头此起彼伏的推涌,岸边上有白色浪花滔滔不绝。
海鸥白鸽野禽们从低空掠过,它们时不时穿过浪头飞起,嘴里叼上了小鱼。
王忆撑小船上主岛,以往犬牙交错的礁石滩如今平坦许多,这是最近晚上让看电影的人给践踏摩挲的。
往山上走去路边野草茂盛,海风吹过草叶树叶飞舞,海水的淡腥气、草木的清香味交融在一起,这就是夏天海岛的味道。
独特的滋味。
到了山顶上,海岛变得喧闹起来,学生们在教室里随便走动、随便团聚,王忆告诉他们这叫聚餐,他们可以随便去找朋友找亲兄弟姐妹一起吃饭。
王忆背手进去溜达,学生们一个个吃的嘴巴油汪汪、脸蛋红扑扑,抬头看他的时候全是满足的笑容。
“比过年还好。”王丑猫舔舔嘴上的油渍说道。
王忆笑道:“没有过年好,你们今年等着吧,过年了天冷咱杀年猪吃杀猪菜!”
“杀猪菜你们知道吗?不知道吧,东北的硬菜!”
“到时候把猪给杀了,猪肉、排骨炖一大锅,灌血肠、卤猪头肉。我入冬了腌上酸白菜,酸白菜炖白肉、炖血肠,到时候一人一大碗。”
“你们想想,外面寒风呼啦啦的吹,屋子里头热气蒸腾,大肉块、大骨头、浓汤米饭,美不美?”
满教室的学生大叫:“美!太美了!”
王状元激动的说道:“王老师你放心,那五头猪我一定养的好好的,比我爹娘养我们哥仨还要养的好!”
王忆说道:“行,到时候我奖你一个猪蹄子,老师做酱猪蹄给你吃好不好?”
王状元正要说话其他学生站起来纷纷叫:“王老师我也会好好打猪草。”
“我对那五个猪要比对我爹娘还要好!”
“我比对我自己都好!”
王忆服了。
太可孝了,学生们都开始破口大孝,看他们那样子是真谈孝风生。
他只好挥挥手喊:“继续吃、继续吃,吃完的回家睡午觉吧,老师也回去睡午觉了。”
躺椅在树荫下,被海风吹的凉丝丝,躺上去后夏日的热度顿时有所减弱。
在这里一眼能看到海上,满眼都是湛蓝,海风柔和、热度减弱,他看浩瀚大海突然觉得海水温柔起来。
阳光下的海面散发着闪亮的金光,有一艘船徐徐靠近海岛,船尾的发动机打碎海水带起雪白的浪花——不管何时不管何地,海上的浪花永远雪白清澈,纯净的像是不染红尘气息。
烟波起落海风飘。
这一刻王忆除了担心秋渭水之外心无杂念,他放空心境,面前浪起浪灭、天上云卷云舒。
与他无关。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然而这船来的还真跟他有关!
是张有信来了!
张有信停船在码头上后自己溜达上来,说道:“王老师王老师,你们这里吃什么了?好香!”
王忆问道:“你怎么这个点来了?没吃午饭?我给你弄点吃的?”
张有信摆摆手:“吃了,吃的肉包子,今天信件少,所以我直接过来了,过来找你避避晌午头的热气。”
王忆把躺椅让给他,他擦着汗感叹道:“天真热啊,可这才六月初,等到七月八月得热成什么样?”
“喝瓶汽水。”王忆去拿了瓶橘子水递给他。
他咕咚咕咚喝下去,顺便递过去几封信。
王忆一看有一封信是江南省委机关报《钱江晚报》编辑组发过来的,很厚实,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是一张报纸。
这样他就知道了,自己另一首诗也被录用了。
不吃惊,他上次为了打响名气给报社邮寄的都是名诗。
不过现在名气没用了,他收起信封看其他信封,一看地址都是沪都过来的,是新民日报社《新民日报》文艺栏目组给邮寄的。
他好奇的拆开这些信看去,里面还有信封。
信上笔迹娟秀,像是姑娘的来信。
拆开看信纸上的文字。
还真是姑娘来信,原来姑娘看过《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后大为感动,特意给他写了封信来表述自己的真情。
可是她没有王忆地址,于是就把信邮寄给了《新民日报》文艺栏目组,让他们帮忙转交。
王忆很无语。
自己这是有迷妹了。
他打开剩下几封信全是这情况,一抬头看见张有信挑着眉头正在努力偷看……
“看什么看?能不能尊重一下**!”王忆给他个白眼把所有的信都收拾起来。
张有信悻悻地说:“我还不愿意看呢。”
王忆跟他关系很好。
所以他一上来先给送了瓶汽水去解渴去热气。
但**这回事他必须得卡死,决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去触碰自己的**权。
这是蛇的七寸,是龙的逆鳞,是猛虎的菊花!
张有信歇息过后还得上船工作。
王忆便去给他拿了一袋子爆米花。
而张有信还在为他刚才的呵斥耿耿于怀,看见他拿来爆米花便嫌弃的说:“这谁要啊?谁没吃过爆米花?”
王忆塞给他:“你尝尝再说话。”
张有信不耐的抓了一个塞进嘴里。
然后又抓了几个塞进嘴里。
他讪笑道:“还真没吃过这个滋味的爆米花,你爆的时候往里加奶粉了?怎么还带着奶香味?挺好吃的。”
王忆说道:“当然好吃,要不然我能给你。”
等到了傍晚再做爆米花他就不放防焦剂了,改成糖精,这样爆米花只是简单的甜和酥。
但对社员们来说也是足够的美味,毕竟不用花钱。
社员们纷纷来领爆米花,老人大人都来领,一人带个布口袋,能领小半斤呢。
抓着爆米花,社员们喜笑颜开:“老是跟着王老师沾光,不好意思了。”
“就是,沾王老师光太多了,王老师你有没有啥需要我们帮忙的,你说就行了。”
“嗯嗯,爆米花好吃,真酥,王老师手艺好,什么好吃的都会做。”
王忆笑道:“说起要帮忙,我还真有事要找你们帮忙,各位嫂子、婶子、老奶,你们家里养的鸡卖给我这里一两只吧?”
“我在城里不是有食品厂的朋友吗?他们想买点咱渔家的海养鸡,价钱公道,另外人家给咱补充鸡仔,卖一只海养鸡的补偿两个鸡仔。”
在渔家买鸡确实得需要人家帮忙,除非愿意出比市场更高的价钱,但即使出高价好些人家也不愿意卖。
因为鸡鸭对渔家人来说不只是养的家禽,还是生产资料——鸡屁股银行。
之前青婶子、小翠嫂等人跟他说过,从六十年代开始家家户户养几只鸡,全靠鸡下蛋去换点孩子上学用的铅笔橡皮本子或者是生活所需的油盐酱醋。
正所谓地瓜面子是细粮、鸡屁股里开银行。
在外岛公认的是一个家庭能有三到五只生蛋的母鸡,那就足够基本的日常开销,这也是岛上家家户户养五只母鸡的原因之一。
听了王忆的话,前面的王祥高摘下烟袋锅笑道:“行,王老师发话了必须执行。”
“你抽空去我家里抓鸡去吧,抓两个吧,给莪家留三个,补充的话不用补充四只鸡仔,两只够了。”
王忆说道:“现在没有薅社会主义羊毛、剪资本主义尾巴的说法了,多养几只鸡没人会管的。”
帮他分爆米花的王向红说道:“不是管不管的事,其实咱一家一户允许养五只鸡也是摸索出来的经验,祖祖辈辈家家户户都养这个数的鸡。”
“为什么?咱没有多余的粮食去喂鸡,你养多了养活不起,鸡鸭又不能去其他岛上找食吃,只能在咱咱岛上扒拉点虫子草籽鱼虾啥的。”
“春夏秋三季好说,山上草多虫子多,鸡能吃草籽能吃虫子加上涨潮退潮的带上来些小海货给它们填肚子,冬天呢?”
“养的鸡多了,冬天饿的不下蛋甚至要饿死!”
王忆说道:“那为什么不是春天多养几只鸡,然后到了冬天就宰杀了吃掉呢?”
王向红摸了摸胡子说:“一夏一秋养鸡养不大啊,你养了个半大小鸡就杀了吃?刚生蛋呢,多心疼人,还不如不养。”
王忆说道:“那让社员们养上一批一夏一秋就能长大长肥了的鸡。”
王向红哈哈大笑:“哪有这样的鸡?”
王忆认真的说道:“还真有,你等着吧。”
岛上养的土鸡如果吃饲料其实一夏一秋也能长大,但岛上没有饲料,全靠它们自己找吃的,这样天天跑加上吃的少,它们长的慢。
王忆说道:“现在刚入夏,我去城里进一批鸡仔,然后咱养它一个夏秋,等到了冬天冷了,家家户户杀鸡吃肉,小鸡炖蘑菇,香的要命!”
这么一说他觉得事情真能办。
就对学生们喊:“回头老师抓鸡仔给你们养,一人认养一只鸡,等入了冬老师一天给你们杀五个鸡炖土豆、炖蘑菇,这样咱吃鸡肉喝鸡汤能吃喝上一个月呢!”
学生们一听有吃有喝顿时精神抖擞:“好,王老师,好啊!”
“那我养两个鸡,给咱到时候多加两块肉。”
“我养三个!”
“我养五个!”
鸡备竞赛顿时展开。
王忆笑道:“不用养这么些,就一人一个,到时候都给自己的鸡做好标记,一人养一个鸡,好好养,不能养死了,要趁着春秋养肥了,到时候冬天好吃肉!”
学生们兴高采烈的答应他。
社员们也很心动。
就是。
现在社队企业都办起来了,那多养几只鸡没人会管的,这样为什么不养呢?反正鸡又不在家里吃粮食,养它一个春夏到冬天杀了吃肉!
王向红说道:“可一个夏天一个秋天能养大多少?没几个月呀,到了冬天吃骨头吗?”
王忆笑道:“支书、社员们听我说,咱岛上养鸡因为它们吃的东西能量低、蛋白高,所以肉长的好吃、蛋也好吃,可城里或者说工厂里养鸡不是这样养,是喂鸡饲料,长得快。”
“像咱们养的这种鸡叫越鸡,肉蛋两用鸡,这种鸡是咱江南的本土品种,土生土长的鸡,它们其实长势挺快的,如果在工厂里四个月就能长三四斤。”
“但它这个长势还不是最快的,现在城里有种鸡叫白羽肉鸡,听名字就知道专门吃肉的,它长得快呀,四五十天就能长到五六斤……”
“瞎胡闹。”王向红不信,“这鸡吃肉呀它能长这么快?”
王忆说道:“不信你问徐经理,这种鸡是外国鸡,但前年就进入咱国家了,前年国内已经养了四千万只,内陆很多地方开始养这种鸡了,就是为了更快的给老百姓提供鸡肉!”
这些信息不会错,他前天晚上做出要在22年开饭馆的决定后便查询了很多资料。
因为他计划从82年捣鼓海养鸡,所以特意查了关于养鸡方面的资料。
白羽鸡是一种特别适合岛上人家养的鸡,吃的少长得快,食物和肉的转化率高。
当然岛上不能光养白羽鸡,可以养一部分白羽鸡来给社员们改善生活,还是要养越鸡。
越鸡是本土鸡,已经有两千年历史了,鸡肉味道可比白羽鸡好多了。
不过要说好吃那还得说是江山白毛乌骨鸡。
这鸡是我国名贵珍禽之一,全身羽毛洁白,喙、趾、肉、骨、皮却呈黑色,冠髯呈绛色、耳垂雀绿色,肉不光好吃还有药用价值,甚至血、蛋都可以入药。
可惜这鸡生长速度很慢,产蛋量也很少。
他现在有个初步想法,除了社队企业外还要给岛上社员找个副业,养鸡应该最合适了。
如果岛上可以同时养越鸡、白羽鸡、江山白毛乌骨鸡可就最好了。
越鸡下蛋,白羽鸡给社员吃肉,江山白毛乌骨鸡则养大后卖给他,这样他鸡蛋鸡肉都能收,送去22年可以给饭馆当个招牌菜赚钱盈利。
双赢啊!
他的话引得社员们纷纷交头接耳的讨论。
有人问王向红:“支书,王老师说的好像挺靠谱呀。”
王向红犹豫了:“我知道大家伙动心了,我也动心,可是这能成吗?咱养一个夏天一个秋天,这个鸡就能至少有它个四五斤?”
王忆说道:“我可以打包票!”
王向红习惯性蹲在地上叼起了烟袋杆,说:“那我找老徐打听打听,要是能找到这样的鸡苗咱就进一批。”
王忆说道:“行,你让徐经理帮忙打听一下吧,不过你得快点,咱只有一个夏天一个秋天的时间能养鸡,冬天就得杀了吃肉。”
社员们让他说的不光心动还嘴动。
要是养一个夏秋就能养大鸡,那冬天日子可就美了,天冷的时候杀一只鸡给炖上,这日子过的得多舒坦!
王向红说道:“我今晚就给老徐写信,明天让咱销售员给送过去,让他加急打听打听这个事,应该用不了几天能有消息。”
王忆点点头,继续给社员们发爆米花。
一人发了好些爆米花,到了晚上看电影的时候社员们成了外队羡慕的对象。
他们傍晚到来后便注意到了爆米花的存在。
天涯岛的社员不吝啬,主动招呼他们尝了尝。
吃到爆米花他们便忍不住的问了:“又不过年又不过节的,你们怎么还吃上爆米花了?”
岛上社员便说:“我们生产队自己有爆米花机,你们要吃的话待会去支书家里买,他家里摆着摊呢。”
这是王向红叮嘱社员们的话。
放电影卖货的收入都归王忆或者说学校所有,这个钱集体不能碰,但要挂在社队企业的名下,免得以后出什么问题给王忆惹麻烦。
王向红非常谨慎,一定要确保王忆不沾染麻烦。
这是他培养的接班人。
王忆把爆米花放在王向红家里倒不是为了避嫌,是因为码头海风太大太湿润了,爆米花怕湿润。
别看王向红家里跟码头一墙之隔,但湿度会低一些。
爆米花不贵,一毛钱一份,这一份得有二两沉,爆米花膨胀开来很轻,所以二两便有一包。
省着点吃够吃一个晚上的时间了。
好些人是带着孩子来看电影的,大人能忍住馋孩子忍不住,于是他就听见外面响起哭闹声:
“爹我要吃爆米花!”
“今天儿童节,爹你给我买爆米花吧。”
“妈,我不要吃大米饭了,我要吃爆米花……”
有些人家答应有些人家拒绝,于是进来买爆米花的人不少,外面躺地上打滚的孩子也是有。
生意还行,电影开始之前一会就卖出六七块的爆米花。
这东西是暴利。
因为柴是学生捡的,电是学生踩着发电机给发出来的,王忆自己有机器,这样成本仅仅是玉米粒和糖精。
这两样东西都不值钱。
今晚还是放两部电影,第一部就是他刚带回来的《少林寺》。
三天没看这电影,社员们想念非常。
更有外队人就是冲这电影来的,但他们也不敢确定今晚能放这部武打片,所以电影主题曲响起后他们听人说这就是《少林寺》顿时大感欣喜。
高兴之下有了消费冲动,趁着电影放片头又有十几个人进来买爆米花:
“城里人看电影就是吃爆米花,咱也吃,吃着爆米花看武打片,咱比城里人还滋润!”
“对,快点买赶紧回去,王老师,明晚还放不放《少林寺》?放的话我领我几个朋友来看。”
王忆说:“放,明晚放《少林寺》和《天云山传奇》,肯定都是你们朋友没看过的。”
这些人顿时心满意足,赶紧回去看起电影。
今晚放的是《少林寺》和《地雷战》,放完以后熙熙攘攘散场,王忆要回去,看见王向红在等下抽着烟满脸沉思。
王忆问:“支书,还在寻思养鸡的事?”
王向红说:“养鸡的事等老徐的口信,我在寻思以后咱是不是要给来看电影的提供凉白开?”
王忆说道:“可以呀,可以提供凉白开,支书没想到你还挺有服务意识。”
“什么服务意识,”王向红不好意思的笑了,“我是寻思着让他们多多喝水,这样他们就只能在咱队里撒尿,以后队里沤肥用的尿不就多了?”
王忆目瞪口呆。
至于这么会过日子吗?
他建议道:“你往水里弄点泻药,这样生产队不光得到了尿,还能得到粪。”
王向红说道:“你这乱弹琴,不能干这种事,老祖宗说的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王忆只是随口说个笑话而已。
第二天起床要上课。
学生们来的很早,他刚出去伸了个懒腰便看到有学生来了。
仔细一看,这不是王状元吗?
王状元来到学校放下书包开始比划太极拳。
断断续续又有学生来,都在打太极拳。
王忆遗憾的咂咂嘴。
可惜《太极张三丰》要九几年才出来,否则他给学生们放这部电影一看,那练太极拳的热情能比八月正午的阳光还要火热。
不对,社员们也会跟着练的。
全民练太极拳不是梦!
早上是寻常的玉米粥,王忆给他们一人配了一块大饼,漏勺早起自己烙的饼。
这饼分好几层,中间有花生油,所以蓬松又喷香。
王忆就着大饼吃咸菜,美滋滋。
喇叭里响起广播声:
“新华社6月1日电,人民大会堂里今天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厅里挂着大字横幅‘祝小朋友们节日好’。清早,一队队身穿节日盛装的儿童,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欢度节日……”
这是社员们要上工了。
大胆肩膀上打着褂子来找他,问:“王老师,今天我们去那个红树岛挖淤积肥,挖来了要存哪里去?”
王忆说:“存到石坳台吧,石坳台里残存的沥青不是干了吗?它们正好把石头缝给堵死了,这样即使淤积肥里有寄生虫有细菌病毒也跑不掉。”
大胆点点头,甩着衣裳去干活了。
孙征南没事,便追上他说:“走,我去给你们帮忙。”
既然生产队开始挖淤积肥了,王忆下午便回了22年一趟去买杀虫药、杀菌药。
各种广谱杀虫药和杀菌药他都买了,另外又跟着卖农药的老板学了一招物理杀灭虫卵的方法,那就是用黑塑料布将石坳台给盖起来。
夏天天气炎热,黑塑料布吸热能力强大,会吸收阳光和热量把淤积肥的温度给提升的很高。
这样高温加上发酵会对虫卵和细菌产生强大的杀伤力!
但去哪里买大块的黑塑料布又成了问题。
82年自然是有黑塑料布的,但外岛比较缺这东西,要买最好得去翁洲市里买。
王忆准备找供销公司帮忙买一块,恰好,供销公司这边来消息了。
三号下午王向红来找王忆,说:“王老师,老徐给我带过信来,确实有你说的这个鸡,白羽鸡。”
“它们长肉就是很很快,这个鸡今年的养殖规模要大到六千万到八千万,是国家重点推广的养殖项目。”
王忆拍手说:“对吧?这事我记得很清楚,我大学时候看过它的报道——咦,支书你怎么脸色不太对?”
王向红面色发苦。
他苦笑道:“我还没说完,确实是有白羽鸡、长得快的白羽鸡,可这鸡长得快是因为能吃!”
“咱山上面积不小,野草虫子也不少,可是老徐跟我说不能在山里大规模养鸡,它们吃草籽会导致来年野草数量减少。”
“怎么回事呢?就是佛海县你肯定知道,咱海福县的邻居,他们那片有几座岛上草木丰茂,然后公社就联合生产队去养山羊,结果你猜怎么着?”
“山羊把岛屿给啃荒了吧?”王忆说道。
王向红愣了愣:“你怎么猜到了?”
王忆无奈的说道:“咱外岛的人顶多养猪不养羊,所以不知道山羊有个习性,它们吃草会刨草根,斩尽杀绝!”
王向红说:“我现在就怕咱养的鸡多了,也把咱山上的草种子给赶尽杀绝了。”
王忆说道:“支书你不用担心,第一鸡的破坏力跟山羊没得比,第二咱们可以在山上进行轮养。”
“什么叫轮养?把山头划成片,然后让鸡成群去找草籽找虫子吃,这两天在这片吃、过两天去那片吃。”
“等到野草要传籽的时候怎么办呢?很简单,咱就把鸡赶上船,去红树岛呀、婆婆岛呀这种无人岛上去放鸡!”
王向红问道:“就像放鸭子的那样?驱赶着鸭群四处转?”
王忆说道:“对。”
王向红说道:“鸡群倒是能训练出来,这个我有数,可问题是你得集体养鸡群才行,这鸡要是家家户户散养的……”
“收归集体,社队企业开第二条发展路线,养鸡!”王忆断然道。
“家家户户继续养越鸡,然后抽调劳动力出来负责养鸡,养到冬天根据人头来发鸡……”
“那还不如直接杀了鸡让你来给炖,让社员们来吃大锅饭呢。”王向红也打断了他的话,并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主要是王老师你炖鸡炖的香,好吃!”
王忆暗道我炖鸡当然好吃了,我炖鸡用油多用料多啊!
不过他现在有漏勺掌勺,做饭累也累不着他,于是便答应这个要求。
而且他还意识到了一个机会:
生产队的白羽鸡也都是放养的,等到时候杀鸡他可以安排人前一天杀鸡,到了晚上他就把22年圈养的鸡带过来换掉放养的鸡,把82年的鸡留下给22年的饭馆用。
好活!
至于22年的鸡没有82年的好吃?
不要紧,他到时候可以多带过来一些杀好的鸡,到时候给社员们多多分配几块鸡肉、让他们更多的摄入营养和蛋白,这不比单纯吃散养鸡更好吗?
两人商量了一下迅速确定了路线,然后王向红说还要开党员和社员代表大会讨论讨论。
王忆答应下来。
两人高兴的嘿嘿笑。
笑着笑着王向红笑不出来了。
王忆问道:“怎么了?”
王向红说道:“我把最重要的一件事给忘了,忘跟你说了,这白羽鸡现在好些省市地区在抢着养,孵化场不够分!”
“咱外岛不是养殖业重点区域,分不到鸡苗!”
王忆揉了揉太阳穴,沉吟道:“白羽鸡苗这么抢手吗?那我想想办法,托我同学的关系看看能不能弄到鸡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