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琢的提议下, 众人一路上了梅峰,帮沈明岚寻找香囊。
一个香囊并不贵重,沈明岚这只香囊是三夫人送她的, 母亲所赠,沈明岚哪舍得丢而不寻。
刚刚三个姑娘在梅峰上转了很久,九人分不同方向去找。
台阶掩映在梅林之中,虞宁初故意走在最后面, 排在她前面的,正是宋池。
一个人的动作往往能透『露』出很讯息, 譬沈阔健步飞地朝他负责的方向跑去, 这一看就是个热心肠的少年, 心想帮沈明岚找到香囊。看宋池,单手负在身后,闲庭散步般慢悠悠地走着, 这一看就是个不太热心帮忙的矜贵表哥。
当然,虞宁初犹犹豫豫地跟在他身后,至少在此刻,她也没有心思去帮好姐姐找香囊。
待前面人都散开了, 虞宁初刚要叫住宋池, 宋池脚步一拐, 朝梅峰半山腰的飞瀑去了。
就在虞宁初愣神的功夫,宋池的身影消失不见。
虞宁初咬咬唇, 悄悄潜了过去。
绕过一棵棵梅树,虞宁初很快就抵达了飞瀑附近,这边山石林立,刻意仿深山水瀑造景,因是寒冬, 薄薄的一层瀑布之水冻住了,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虞宁初视线一转,发现宋池背对她站在飞瀑之下,头微扬,似是在欣赏层薄冰。
虞宁初正犹豫何开口时,宋池突然回头。
虞宁初吓得闪到了山石之后。
宋池笑笑,声音温和:“上次表妹误打误撞藏到这边,这次难也是巧合?”
无论发生过什么,无论有没有说过了断,每次宋池唤她表妹的声音,都很自然亲昵。
虞宁初被他的揶揄弄红了脸,又因有话与他说,无法回避,她原地站了息,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宋池所处的地势比较高,看着她花容带粉,一点一点地攀登到他脚下,离得越近,她的脸便越红,宋池忽然想,果她是一只花精,也许走一步,她的身影便会消失,化成一朵开得艳丽的大花出来,随着林微微拂过的轻风,在他面前摇曳生姿。
“表妹有话且直说吧,靠得太近,我会误会。”
宋池轻声,一副近人情怯的语。
虞宁初尴尬极了,她走得这么近是想低声说话,担心被旁人听见,结果宋池这么一说,倒好像她别有居心。
停住脚步,虞宁初习惯地环视一圈,尤其是左侧石壁上方,确定的无人,她才垂着眼:“方才,方才我们赏完腊梅去了假山边,正要离开时殿下与大表哥竟过来了,我,我……”
她结结巴巴的,脸越来越红,纵然撒谎解释了三人何在,何不『露』面反而悄悄偷听,终究难掩饰过去。
宋池声音一沉:“我与大哥的谈话,你们都听见了?”
虞宁初惭愧地低下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曾她也打过他唾骂过他,今日却彻底失了底。
“对不起,我……”
“是阿湘不许你们出声的吧,她素来顽劣。”
宋池忽然开口,声音也恢复了方才的温和。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虞宁初也不想完全把罪责推到宋湘头上,声音微弱地:“我与表姐也有错,没有守礼走开。”
宋池嗯了声,无意过追究:“表妹找我,有何事?”
虞宁初纵使想好了说辞,终究难启齿。
宋池就看着山茶花般的绯『色』悄悄蔓延到她的耳垂脖颈,清新却又艳丽,让人很想现在就将她抵在旁边的石壁上。
宋池移开视线,手中转动一颗石子,朝飞瀑底下的冰层丢去。
当啷一声,虞宁初心头一跳,石子在冰层上打着圈,她的心也跟着绕了一圈又一圈。
但她并没有太的时浪费。
对着冰层,虞宁初艰难开口:“湘表姐,湘表姐她听说殿下有,有心仪之人,说,说等她与殿下回了王府,一定会从您口中打听出来……”
说到这,虞宁初也说不下去了,脑海中仿佛冒出了两个宋池。
一个宋池会承认他的心仪之人就是她,然后在她的请求下,承诺会一直保密,不告诉宋湘。
一个宋池却会趁此机会狠狠地奚落她一通,说他的心仪之人另有其人,嘲笑她自作情,哪值得她念念不忘。
有时候虞宁初觉得自己很了解宋池,是细细想来,她了解他什么呢?除了不能告诉旁人的亲密,她根本不知他的任何事。
越是不了解,越是不知他究竟会何回应她的问题。
“表妹放心,关乎表妹的清誉,即便是阿湘,我也不会说。”
她的请求还没有说出口,面前的男人,忽然低声给了她最想听的回答。
脑海中的两个宋池都消失了,虞宁初怔怔地看着宋池触手及的衣袍。
原来,个让他在沈琢面前流『露』出情所困一面的女子,的是她。
“,谢殿下。”
虞宁初匆匆谢,心慌意『乱』地转身,然而她才走出两步,身后次传来他低沉清越的声音:“表妹,大哥说,精诚所至金石开,敢问表妹,果我继续坚守此心,是否还有一丝机会得偿所愿?”
此刻虞宁初脑袋『乱』的很,根本不知该怎么回答。
果宋池始终强硬霸,她马上就能拒绝,偏偏他此君子,她就狠不下心来。
宋池没有『逼』她,在她继续前行时,兀自:“我会一直等,直到你嫁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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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日,宋湘来了四井胡同。
听到丫鬟的禀报,虞宁初又会到了种无法控制的心慌,虽然得到了宋池的承诺,宋湘的缠人功夫了得,也许宋池不胜其扰,说出她来了呢?
虞宁初忐忑地去院子迎接宋湘。
宋湘花枝招展地出现在了她面前,看到虞宁初,宋湘朱唇一嘟,朝好姐妹抱怨:“我哥哥是太讨厌了,无论我何问他,连绝食的招数都用出来了,他也不肯告诉我。”
虞宁初大松一口,拉住宋湘的手安慰:“殿下不肯说就罢了,表姐千万别绝食。”
宋湘:“放心吧,我就是吓唬吓唬他,其实偷偷吃东西了。”
虞宁初被她逗笑了。
宋湘想到哥哥不所动的模样,还是生,哼:“也许他喜欢的人是青楼女子,出淤泥而不染的种高洁美人,不慕权贵也不畏权贵,屡次拒绝他,他不好意思说出来。”
虞宁初:“……哪有这么说自己的哥哥的,殿下不似种人。”
宋湘:“说不准啊,他前常与安王厮混,安王果请他去种地方,他能不去?”
虞宁初的心思就被她带偏了,亦想到了宋池对她做的事,他送来的本书。正公子哪会看种书,宋池欺负人欺负得么熟练,说不定的有个红颜知己。
不知何,胸口突然有发闷。
宋湘今日过来主要是知会姐妹们她的审问情况的,免得虞宁初与沈明岚一直惦记着,先来的四井胡同,坐一会儿又去了宁国公府,然后就回了王府。听阿默说哥哥带着阿谨去了花园,宋湘无所事事,也去了花园,在王府的腊梅林前找到了正在作画的哥哥。
宋湘凑过去,发现哥哥画了棵腊梅树,树下趴着一只在玩嫩黄腊梅花的猫。
宋湘奇怪:“哥哥最近的画,怎么每幅画都有一只猫?”
宋池目不斜视:“不画猫,难画你?”
宋湘瞪了哥哥一眼。
宋池想到什么,也看向妹妹:“刚刚去哪了?”
宋湘眸光一转,嬉笑:“去找明岚与阿芜了,我跟她们说,我知你的心上人是谁了。”
宋池似笑非笑:“是谁?”
宋湘便将她番青楼之女的猜测说了出来,且编得更具,声情并茂,都快赶上茶馆的说书先生了。
宋池皱眉:“胡闹,你怎在外面诋毁我的清誉。”
宋湘嘟嘴:“谁让你不肯告诉我?我就你这一个哥哥,我想知你喜欢谁,有什么不对吗?还不是关心你?”
宋池沉默,半晌才:“也不胡说。”
宋湘哼了哼,见哥哥仿佛的很介意这事,她折了一根树枝在手,绕来绕去,终于歉:“好了,我知错了,不过哥哥放心,明岚她们都知我开玩笑的,哪会当。”
宋池斜眼妹妹,警告:“下不例。”
宋湘笑着跑开了。
宋池看着画纸上的猫,觉得自己有必要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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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就阴天,吃过午饭开始下雪,鹅『毛』大的雪花扑簌簌落下来,地面房子树梢,很快就白了一层。
傍晚,天彻底黑下来,宋池次出现在了虞府门外。
门房见到他,心中暗想,这位端王殿下也是执着,被大姑娘拒绝了么次,仍是风雪无阻地往这边来。
他恭恭敬敬将人请了进去。
虞宁初听说宋池又来了,有点不想见,又怕他有要紧事。
念在宋池信守承诺保守了秘密的份上,虞宁初披着斗篷来了厅堂,这次,不用她吩咐,杏花就自动守在了外面。
虞宁初挑开帘子,看到宋池背对着她站着,鬼使神差的,她先注意到了他束带的腰。
……确实很细,衬得修长挺拔的身形也更好看。
“殿下又有何事?”当他转过来,虞宁初低眸,强调了这个“又”字。
宋池看着她掩映在狐『毛』领子中的脸,咳了咳,:“听阿湘说,她今日过来说了一胡说,我特来澄清,我虽与安王等人有过来往,但我『性』命起誓,我从未踏足过烟花之地,更不曾招惹过任何女子,除了……”
他顿住,凤眸定定地看着她。
虞宁初又羞又恼,让到一侧,指着门口:“我知了,殿下走了。”
宋池遵奉皇命一般,半点不曾耽搁,朝门口走来。
过她身边,他停下。
虞宁初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抬眼看他。
宋池笑了笑:“外面下雪了,还挺冷的。”
虞宁初这才注意到,他的冠帽上有片碎雪,肩头也落了两层白,明明知下雪,他一个大病初愈之人,竟还穿得这么单薄。
“既然冷,殿下何必过来?”虞宁初偏头,“纵是黑夜,路上偶尔也有行人,后殿下不要来了,被人看见,我说不清楚。”
宋池低声:“我绝不会让你陷入种境地,至于我何冒雪过来……”
虞宁初长睫微动,用余光看他的身影。
宋池忽地靠近,在虞宁初躲闪之前,于她耳侧:“我看了一下午的雪,所见皆是你,若不过来,恐怕今夜难眠。”
余音未落,温热的息还冲击着虞宁初的耳窝,他挑帘离去。
虞宁初看向门外,灯光朦胧,雪花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