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田虎的办公室门口,王国华无声的看着田虎,说的正顺溜的田虎停下了。王国华的表情和眼神差点就等于说“你撤谎”三个字。田虎默默的把头低下,摸出钥匙来开门时手有点哆嗦,啪的一声,钥匙落在地上。
吴言看着这高大的汉子如此,不禁生出不忍,轻声的叫了一句:“王〖书〗记。”
王国华扭头怒视吴言,大声道:“其实不但他心里很清楚,你心里也很清楚。提留款收不上来,当〖书〗记的也有责任,对不对?再加一点,别的因素,就成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这些王八蛋鱼肉百姓!你们摸摸良心,问问自己,还是不是一个党章上所要求的合格的共产党员?人可以有私心,但不能昧着良心!”
田虎高大的身子微微抖着,推开门慢慢的转身,低着头低声道:,“王〖书〗记,您别说了。”说着满面愧色的田虎抬起头来,看着王国华恳切的说道:“王〖书〗记,我……”……。”
王国华摆摆手打断他道:“你不要说了,你想说啥我都知道。我只是分管农业,不是分管甜井乡。”
这个话让田虎犹豫了一下,吴言在边上看看着急,气的跺脚道:“田虎,你这没卵子的货。这么高的个子白长了。”
田虎深呼吸之后慢慢道:“王〖书〗记,进去坐下慢慢谈吧。”
王国华深深的看他一眼,信步进门。田虎的办公室里还是比较朴实的,一张藤椅,两把折叠椅,一张老式的书桌,还有一些装文件的柜子,除此之外柜子后面还有一张小床。
田虎抢上一步,把藤椅摆在王国华身边道:“王〖书〗记,您坐。”王国华也不客气,坐下来摸出烟,丢给田虎一支,自己点上一支然后耐心的等着。
吴言识趣的留在了门口,田虎看着有点艰难的泡了杯茶放下后坐在对面,低着头沉思了好一会才慢慢道:,“王〖书〗记,甜井乡的情况不复杂,我作为乡党委〖书〗记可谓朝不保夕。倒不是我犯了什么错误,而是我跟乡长郭松之间产生了一些工作上的矛盾。比如盖这个办公大楼,前后投入三百多万,这笔钱做什么不好?我反对,可是县里领导却支持他的做法”县委严〖书〗记甚至还找过我谈话,让我不要给勇于开拓的同志设置障碍。乡里的其他反对盖这个办公楼的同志都被调走了,您说我能怎么办?”
“问的好啊,怎么办?”王国华说着笑了笑,拿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淡淡道:“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说着站起来,迈步往门口走。
田虎见状着急着站起追上来道:“王〖书〗记”您这是?”
王国华回头道:“我去乡医务所看看张三龙同志,下午去他们村子上看看,了解一平春耕的情况。”
田虎面露惊讶道:“春耕的情况?我可以跟您汇报啊。”王国华冲他笑了笑没说话,转身走了。吴言等王国华转过楼道了,这才上前对站在那里呆的田虎道:“傻大个”还不追上去?脑子里都是什么?”
田虎这才着急的带上门,大步追了上去,赶到楼下时”王国华正在上车,田虎老远就喊:“王〖书〗记,我给您带路。”
田虎上了副驾驶的位置,吴言只好坐在后排,距离王国华有一臂远。吴言心里对王国华的态度可谓又敬又畏,两天的接触下来,吴言可谓感触良多。这今年轻的县委副〖书〗记,给人一种铺面而来的清新感觉,工作勤恳为人正直富于正义感。
昨天〖书〗记办公会议上讨论的内容是什么”吴言通过别的渠道打听的一清二楚,严东来的名单上都有谁她也知道。原本以为会议结束了”组织部就要找她谈话的,没想到事情居然像什么都没生似的。联系到王国华的一些言行,吴言知道王国华一定是做了点什么。
短短的三分钟车程,吴言想明白一个事情,这个新来的〖书〗记在面对自己的时候,目光中带有的那种特质叫做尊重。
尊重这个字眼很简单,但是吴言几乎没有从上级领导那边感受到过。来到乡医务所,谢小燕一眼就看见王国华从车上下来,急急忙忙的出来招呼道:“王〖书〗记,您怎么来了?”
乡里的医生看见田虎,更是陪着小心上前招呼着。
王国华问了一下张三龙的情况,医生说暂时稳定了,不晓得有没有内伤,最好去县里的医院详细检查一下。王国华听罢回头看看田虎。田虎连忙上前表示立刻派车送县里医院。
“什么,县委的王〖书〗记?跑去甜井乡了?”放下电话,正在严东来办公室里郭松面露焦躁,对正在办公的严东来道:“严〖书〗记,王国华看着是冲我去的,实际上是冲您来的。”
严东来瞟他一眼,面色阴沉低声道:“你不好好工作,每天往县里跑做啥?没事滚回乡里去,别在我这里聒噪。”说着挥挥手,郭松面色僵硬,嘀咕道:,“要是他冲着那办公楼去的呢?好处可都是……,……,。
“滚!”严东来彻底的怒了,抓起桌子上的一本书就砸了过来,郭松屁滚尿流的跑了出来,回头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门口。
出了县委的郭松,心里跟着火似的,开着车子奔着自己的妹妹家干来了。郭松的妹妹郭莲是严东来的情妇,不然借郭松十个胆子,也不敢在严东来的办公室里放肆。
郭莲名义上是开了一家建筑公司,其实她不过是挂个名,不怎么管事,只是帮着拉工程。每天打扮停当,郭莲在家里看看电视,或者出门去逛街,有时候还自己开车去北沟市玩一趟。
郭松来到的时候,郭莲正在家里看电视,看见哥哥进门来便皱起眉头道:“又搞什么名堂?我说哥哥,你怎么总是鬼鬼祟祟的?都是乡长了,能不能抬着头走路?”
“妹子,你哥哥我可能要倒大霉了。”郭松上来先吓唬一下妹妹,要说郭莲这个人好吃懒做性格刁蛮毛病很多,但是有一点,对郭松这个哥哥很好。就拿乡政府那个大楼来说吧,一般她接的工程,利润的一半她是不会让步的,到了郭松这里,郭莲就一分钱没要,全让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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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龙被抬上车的时候,王国华把吴言叫一边,递给她一叠钱,低声道:“你去,就说是大家给凑的。”
吴言拿着钱看了看,不算很多,一千块是有的。王国华已经走开了,吴言悄悄的摸出两张百元来,夹到一起走到谢小燕跟前道:“妹子,这钱是大家凑的,你拿上。”
谢小燕顿时慌子,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这怎么使得?”
田虎帮着把人抬上车,回头来看见这一幕也惊呆了。以田虎对吴言的了解,她是绝对不可能一下拿出这么多钱来的,这一叠少说有一千三四百的样子。唯一的可能就是王国华,吴言说的是大家的凑的,估计大头是王〖书〗记。可是王国华一个月工资也就是一千出头吧?
吴言把钱硬塞给谢小燕,把人推上了车。谢小燕也没说谢谢,就是不住的抹眼泪,车子开远了,谢小燕对身边的儿子道:“宝儿,记住那个叔叔和阿姨的样子,他们都是好人,救了我们一家的好人,以后要记得报答。”
“豁出去性命也要报答!”躺在边上的张三龙这个时候坚定对儿子说了一句,小孩子哪里懂这些,就知道点点头,很认真的说道:“我记住了。”
医务所门口,王国华看着车子远去,回头对田虎道:“找个地方对付一顿,中午你跟我谈谈乡里春耕的情况,下午一起去张湾村看看。”
张湾就是张三龙家的所在地,那里半数以上的人都姓张。谈起工作,田虎的状态也为之一变,面露忧虑的低声道:“王〖书〗记,甜井乡半山半圩,年前下了一场小雪,至今再无降水。眼下春耕刚开始,一切还能对付,我担心这老天爷要是再过半个月不下雨,山区春耕的麻烦就大了。”
田虎提起这个,王国华也是微微吃惊。所谓白沟,其实是一条河,方栏县西北的山区就是北沟的源头。一般情况下,很难想到会有旱灾。
田虎作为乡党委〖书〗记,他的担忧自然是有道理的。
“嗯,边走边说吧。”田虎的话引起了王国华的重视,作为分管农业的副〖书〗记,方栏县一半处在山区,一旦生旱情,就不是一个乡两个乡的问题,一切都要早做准备,免得事情来了乱了阵脚。
田虎的意思是下馆子,没曾想王国华见路边有家面馆,一头就扎进责了。田虎回头看看吴言,没想到这位也跟着扎了进去。
“我来一碗肉丝面,你们自己点吧。”王国华笑着招呼一声,高升闷着头低声道:“我也是肉丝面,不过要三碗。”
田虎吃惊的看着高升,这才注意道这个小伙子的气质不一样,于是笑着问:“特种部队里呆过吧?有股子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