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章挑眉,果然,赵淞就愤怒了,指着赵铭道:“我让你管理族中事务,你就是这么管的?你七叔家庭不睦,你本就有调解之责……”
赵含章目光稍显呆滞的听着赵淞巴拉巴拉的训斥赵铭,一旁赵瑚却是看得津津有味,相比于儿子和五哥,他更不喜欢赵铭这个侄子,只要他不开心,他就开心了。
倒是赵铭,一点儿也不受影响,自己喝酒,还顺手拎起一旁的茶壶给他爹倒了一碗水,端给他润口。
赵淞喝了一口,继续训他,想要他为赵瑚和赵程调解一下。
除了已经亡故的赵治,赵程和赵铭关系算是最好的,他要是苦劝,赵程应该能听得进去一些。
赵淞说了许多,但最后谁也没听进去,倒是喝了两碗赵铭给他倒的茶。
最后他絮叨够了,心情也好了许多,大家就各自散去。
赵淞却拽着赵铭没让他走,“不觉得他们父子间有变化?我看着子途待你五叔温和了许多,是因为老五为他去了一趟洛阳,还是三娘劝住子途了?”
赵铭却比他父亲敏锐得多,并不觉得赵程待赵瑚的心意改变了,只不过面上软和了一些罢了。
思及现在各地学堂兴建,族中子弟皆先散于学堂之中,一边教书,一边读书,等待招贤考。
相比其他人,赵氏子弟如今入仕的途径要多好几条,除了直接参加招贤考和有人向赵含章推荐外,他们还可以先进各学堂教书,同时参与县城的基础建设,只要有所成就便可进仕。
甚至做得好了,不必长辈们推荐,他们也会被赵含章直接召见后启用。
赵宽就是其中最杰出的代表,谁不知道他是先进的学堂,然后被赵含章启用,到现在已经是她的心腹之一了。
族中子弟都想做第二个赵宽。
但他们要想走得长远,那就不能只盯着眼前出仕的机会,还得有良好的名声才行。
赵程是他们的老师,即便有些子弟不似赵宽等人一样跟着他出外游学,收入门墙,但族中子弟,凡年岁在十二岁以上的,谁启蒙之后没听过赵程的课?
不为他自己,就是为了这些孩子,他也不能再有不孝的嫌疑了。
之前只是族中的一些人质疑,一旦赵氏出仕的子弟越来越多,他这个先生名气越来越大,外人也会探究起他平日的作为人品来。
他再对赵瑚冷言冷语,受影响的不止是他,他教过的学生也不会被人诟病。
这不过是赵程无奈中的妥协罢了。
赵铭冷笑,赵程自在了半辈子,顺从自己的心意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还是要被世俗牵累。
也不知是世道更紧迫,还是赵含章太过花言巧语。
赵铭应付他爹道:“有些事情他想通了,自然就会改变。您之前劝了十多年,却一点成效也没有,可见您劝了没用。”
“所以不如放开手,让他自己想通,或是让有能之人去劝他,您就不要再管了。”
赵淞并不是不听劝的人,他想了想,觉得儿子话虽说得不悦耳,却是正确的,于是点头勉强同意。
赵铭送走他爹便叫来管家,吩咐下去道:“以后家里的馒头除了父亲那里都掺上麦麸,上下俭约一些。”
管家弯腰应是。
话传到厨房,厨房里的人是又喜又忧。
主厨将今天下午蒸的白面馒头放好,拿出中午剩下的那些分了下去。
厨房里的下人们立即一手抓了两个,他们通常吃的就是掺了麦麸的馒头,或是和用豆粉做成的豆饼,再往前一些,因为磨麦子需要大量的劳力,所以下人们很多时候是吃的麦饭,根本不可能把麦子磨成粉。
掺了麦麸的粗馒头也不是谁都吃得起的,更不要说白面馒头了。
主子们要俭约,所以中午这顿遗留下来的白面馒头就便宜了他们。
可惜这便宜也只能占一次,以后白面要少做,连坐面条都要加一些麦麸或者豆粉,合三为一揉成面团。
“以后除了两位太爷那里,其他主子都供杂粮做的主事。”
厨房管这种混杂了两种以上的粮食叫杂粮。
众人纷纷应下,管家对厨房报上来的用度也没意见。
但赵瑚有!
赵含章甩着手上的一封公文走得正开心,看到赵瑚在找下人的麻烦,转身就要换一条路去找赵铭,就听见他道:“五哥宽厚,你们就湖弄他,我却不是这么好应付的,以后正儿那头再上那些杂物,我就将你们全发卖到矿山里挖矿!”
赵含章已经转到一半的身体一顿,想了想,干脆跟在赵瑚身后走。
赵瑚压根没留意赵含章,训完下人,他就转身走了,大步流星,气势汹汹,大有一种谁也阻挡不了他的架势。
赵含章看了眼他的背影,扭头问低着头躬身候在一旁的下人,“七太爷为何要骂你?”
下人小声道:“今日厨房给正小郎君的饭食是杂粮。”
赵含章问:“府上都有谁吃杂粮?”
“除了太爷和七太爷,其他主子都用的杂粮,就是我们郎君也是用的杂粮馒头。”
赵含章就点了点头,挥手道:“这既是铭伯父的府邸,那便听铭伯父的吩咐,你们下去吧,此事我来与铭伯父说。”
下人大松一口气,感激的看了赵含章一眼,深深行了一礼后应道:“是。”
应罢,他躬身退下去。
赵含章就背着手朝赵瑚离开的方向去,不一会儿就跟上了他。
赵瑚住在郡守府的客院里,其实他想住到自己买的别院去,但当时他去洛阳时宅子刚买下来,还未来得及修缮,里面更是缺东少西,住过去生活质量会下降。
加上赵程和赵正都住在郡守府,所以他就跟着一块儿住下了。
此时,他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站在赵程的院子里,指使着下人把各种各样的东西搬进去。
“这个摆到正儿卧室里去,我的孙儿怎能用一般的夜壶,他就该用最好的,”赵瑚指的是一个青瓷虎子,赵含章顺着看去,只见那青瓷釉色清亮,胎壁厚薄均匀,一看就是好瓷,而且还是青瓷。
但这还没完,下人们还抱了一个青瓷花瓶过来,上面有飞禽鸟兽,惟妙惟肖,一看就好值钱。
赵瑚道:“放在正儿书桉边上,让人每日更换花卉,好东西既然摆上了,那就得用上!”
赵含章愣愣地上前,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青瓷大花瓶,惊叹道:“七叔祖,这个很值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