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程羽喊出这句话, 程素素对他放心了。这句比刚才程素素让他说的, 还添加了一点内容,加得正合适。
抹掉眼泪, 程素素心如电转,如果连李绾都不能被通融的话,这可不是什么大理寺铁面无私,而是……李丞相有危险了!
或许,本来的目标, 就是李丞相!
玄都观、程家, 都是突破口!否则这过于强硬的态度便无从解释。
对方已经决定动手了,再无顾忌!
这么一想, 之前生的一切就都有了解释。为何紫阳真人一脉如此低调,还会有人咬着不放,为何仲三郎突然出城,为何广阳子下狱如此讯捷。为何广阳子明明说此事弟子并不知晓, 大理少卿却说已招供。
这不是针对玄都观或者是程家的力量能够办得到了, 是可与李丞相匹敌的力量动手的结果。李丞相如今不能确定是否自身难保,可以肯定的是, 他现在是腾不出手来相帮了。
接下来的, 将是一场硬仗。程素素要做到的是, 别拖后腿, 争取能够拖延到李丞相等人腾出手来。
趁程羽大声叫嚷引起的骚乱, 程素素冲到程羽身边, 一边大喊着“三哥”, 一边对他飞快地嘱咐:“谁问都说,咱们是冤枉的,什么坏事都没干过,也不知道什么欺君……”
一语未毕,便被拉开了。
大理少卿心中虽恼,面上还是十分客气的。他心里也有一本账,奉命办案、向上峰表态是一回事,给自己留一线余地也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人,他是带去大理寺了,态度,倒还算客气。
至于程家的库房,还不到这抄家财的时候,少卿很稳得住,仔仔细细地取封条将门窗等都封了,家里仆妇也捆了收押。
程羽是单塞到一辆车里的,赵氏等三人女眷共装到一辆车内,什么伺候的人都没让带。主人与仆人并不关押在一处。
坐在车上,程素素的心还在扑扑的跳。若此事真如她所想,则徒弟招供必然是假,内情恐怕很不乐观。程羽情急之下说的“酷刑”,倒有可能是真的!虽说刑不上大夫,道士可不算什么士人,除非这个道士是士人出家。
再者,两边急红了眼,不定什么时候来点折磨。只要最后打成铁案,期间的手法,或许真不很乐观。车里还有个押车的女禁子,约摸三十来岁,穿着号衣,矮胖身材,板着脸。
程素素将想说的话且咽下去,若是到了狱中,三人依旧关在一起,倒可以慢慢的讲。若是分开关押,再说。现在不好冒这个险,她还要捂好“程素素”的人设,这是一个天真的小姑娘。
到了大理寺,女眷与程羽分开关押。赵氏下车便问:“我儿子呢?”这回陪着的不是大理少卿,女禁子说话还算客气:“男囚女囚分开关押,你想与男人关在一起么?”
赵氏瞪大了眼睛,答不上来。
女禁子将母女三人带到一处地牢,这里牢头也是个比她年长些的妇人,表情有些阴沉,扫了眼,与女禁子点了人数,确认了身份,才说:“将她们带到甲字号里去。”
女禁子将三人一统关到一间大囚室里,歪头打量了她们一下,道:“都老实呆着罢,家里男人没事,你们也就没事了。听天由命吧。”
见识得多了,这些禁子,无论男女,也都会给自己留几分后路。盖因大理寺一则复审全国重案,二则主审官员勋贵等犯案,尤其后一类案件,总有人捞这些犯官等,一旦平反出来,哪个想起来在牢里受的气,都不是一个小禁子能承担得起的。
李绾道:“有劳。”乃将手上一枚金戒指撸下来与她。
这女禁子犹豫了一下,伸手接了,转身却毫不犹豫地将牢门给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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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素素站在囚室里,打量着三人未来的栖身之所。两间房的大小,一面木栅三面是墙。木栅对面还有一间囚室,与自家囚室隔着走道,现在是空的。左邻右舍,现在也没有人。地牢里点着几盏油灯,愈显得幽冷阴暗。
囚室里居然很干净,外墙上开了一扇一尺见方的窗户,离地足有六尺,窗户的上沿就顶着房顶。墙角一只马桶,贴墙放着一张大床,当还有一张桌子。床上铺着草垫子,放两条薄被,桌上只有几只木头杯子,一把锡壶。摇一摇壶,里面是空的。
程素素双手扳着桌子,一掀,第一个居然没有掀动。再一用力,才将它掀歪。
李绾阻止道:“你移它能有什么用呢?”
程素素道:“我又不拿它垫脚越狱,试试么。他们可真上心,连挂上吊绳儿的地方都不给。”
赵氏道:“小孩子家,别胡说!”
程素素吐吐舌头,又将床铺看了一下,还算干净。理开被子一闻,有一股淡淡的潮霉的气味,不重。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气味。还挺新的。动手将一条被铺在床上,现这被子还算大,便决定铺一条盖一条,娘儿仨凑合着睡。
牢房里统共就这么点东西,不多会儿就看完了。
程素素开始翻腾自己身上的东西,赵氏道:“你这又干什么呢?”
“总得找点儿好洗脸的吧?喏,那个壶里的东西可以装水漱口,我找找我的帕子还在不在……”
赵氏呆了一下:“你还真是心大。”
“急也没用呀。”程素素口里说着。她比谁都急,这二年来,都是承李丞相照顾。如今受池鱼之殃,真是一报还一报。天下是没有白吃的午餐的。她得在牢里把母亲和嫂子照顾好了,以李丞相的能耐,不至于一丁点反击的力量都没有。只要能撑到李丞相缓过一口气来。李绾就能出去,李绾出去,她就放心一半了。
李绾不耐久站,抱着肚子缓缓在铺好的床上坐下,道:“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程素素看了李绾一眼,轻声道:“大嫂,别担心。”
李绾看了赵氏一眼,苦笑道:“别安慰我啦,我爹现在恐怕无暇分-身的。否则,他们何至于如此猖狂?大家心里都有个数儿才好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赵氏惊道:“怎……”
“嘘——”程素素制止了她。
既然李绾已经点破此事,程素素索性拉着赵氏一同坐在榻上。她心里存着事儿,一是不知道广阳子哪个徒弟招了什么内容,二是没有确定广阳子吉凶,心里实希望这位大师伯尚在人间,三也是最要紧的,紫阳真人的事情,该不该同赵氏、李绾讲。
大师伯受此事牵连,已令她承受了极大的压力。若是让母亲和嫂子一无所知便跟着受罪,未免……若说了,又怕……
程素素低头想着心事,李绾反而打起精神来了:“这里的禁子收钱,收钱就好办。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管她们买些东西。”她已经想好了,至少要多弄两条被褥,吃食上头也是,哪怕贵些,也是可以的。
她来的时候,随身的细软也不曾收走,也不曾令她们换上囚衣。算是一种惯例的优待。
程素素道:“过一阵儿,看她们来送饭的时候商议吧。我倒不心疼东西,只怕喂得她们胃口大了,以后不好弄。”
赵氏道:“你还想与她们有以后么?”
程素吐吐舌头。
李绾道:“大理寺不是没有刑求的事儿,不过对女眷总会好一些。何况,刑不上大夫,等闲不至于上来就用刑。我爹他们在外面,也会尽力的。先什么都不要说,妇道人家,不知道,又能怎地?”说到一半,忽然噤声。
程素素脸上也白了一白,她也想到了。她们这三个女流,李绾身份特殊些,赵氏是看起来软弱,自己也是年幼,大理寺卿但凡有一点别的办法,都不会想从她们身上问到什么——看起来就不像是会知道机密的人。
但是,程羽在!
赵氏默默地记下了“什么都不要说”,回神现儿媳女儿都不说话,自己也不好说话。牢房里安静极了,赵氏安静了一会儿才道:“不知道三郎怎么样了。”
李绾尴尬地说:“这事儿都是受牵连……”
程素素道:“好处我家也没少占,怎么能共富贵,就不能同患难了么?且这也是咱家有不周到的地方。”
赵氏也点头:“事情还没那么糟。至少啊,我上回遭罪的时候,是被你们舅舅从房梁上解下来的。这一回,我现在可还没想死。”
程素素有些惊喜,没想到赵氏到这境况里,居然还绷住了。笑道:“阿娘!”
“你稳重些!”赵氏嗔了一句,拉她过来给她拢头。
程素素低声道:“三哥出门后喊的那句话,防君子不防小人。不过,多少也会有些用的。就是不知道大师伯……”
“一定会没事儿的。”赵氏是听不得坏消息的人。
李绾也安慰程素素:“或许人还在的,要做成铁案,怎么会少了他的口供?”
程素素冷冷的,低低地说:“若是大师伯有个好歹,我一定要给大理寺放放血!”
赵氏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你犯癔症了么?你能怎么着大理寺?”
程素素只管低着头想事情。
赵氏先把另一条被叠起来,半截卷起,给李绾垫在腰下,另半截给她盖在腹上。李绾道:“统共两条被……”婆媳二人私语不止。
地牢里对时间的概念变得很模糊,女禁子来饭的时候,程素素才从深思中醒过来。大理寺分给她们的牢饭,不霉不馊,没油没盐。约摸是收了李绾的好处,女禁子给带来的饭是热的,碗是全的,没有豁口。
李绾又问她可否供给热水,女禁子犹豫了一下,道:“这个要问王大娘。”
李绾道:“你们只管拿来,旁的,都好说。要是再有干净的被卧,也要。你们若没有,去我娘家取。”
到相府取被卧只是句玩笑话,牢头王大娘收了她一对金镯子,给她弄了三条干净的粗布被子来。也答允每日给她们一桶热水。李绾用金银饰开路,终于将牢房收拾得略像一点样子了。
一天也很快过去了,直到王大娘来巡牢,说晚上了。程素素才注意到,小小的窗子外面,似乎是一片黑乎乎的天。
虽然再没有别的狱友,三人还是不好意思,程素素动手,将桌子推了一推,挡在马桶前面,拿牢房里的被子在桌子上一搭。勉强算有了如厕的隐私。
夜间,三人并排躺着,程素素道:“睡吧,也许明天就有好消息了呢。”
李绾低声道:“不知道我爹,怎么样了……”
一语未竟,外面忽然响起嘈杂的脚步声,牢头王大娘气喘吁吁的:“李、李、李家来人接……接大娘子了。”
李绾惊喜地道:“是我爹来了,咱们能出去的。”
王大娘一道开锁,一道说:“只有您一个,这二位还得留在这儿。”
李绾道:“那我也不走。”
赵氏与程素素都劝她走,赵氏说:“你还有身子,你出去了,我才放心。”
程素素道:“大嫂,别忘了我说的话,你出去了,才能请得动神仙。”
李绾深吸一口气,将饰都留了下来:“这些你们用。”又对王大娘道:“你照看好她们,我自有重谢。”
王大娘唯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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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绾回到娘家,已是深夜,先与等候她的萧夫人等抱头哭了一场。又求萧夫人:“千万救救我阿家和幺妹,女流在牢里,怎么住?连个脸盆都没有!我要见阿爹。”
萧夫人道:“你阿爹还在宫里没出来呢!不然你能这么早出来吗?放心,你阿爹有数的,今天大家伙儿都来了。”李绾的姐姐亦劝,道是各家已然知晓,都在准备。
这才将李绾劝去洗漱休息,李绾哪里睡得着?一家人都在等李丞相。李绾道:“到底是谁要害阿爹?”
萧夫人道:“还不是……不说这个,你爹说了,没人要害他,都记住了?咱们,等就是了。”
李丞相比程素素更快意识到了危险!同时,也更明白该如何应对。他很快断明,此事不是皇帝授意,如果是,皇帝此时就该接见他,好声安抚,该下的狠手,一点也不会松。”
就像当年清算古老太师时一样。
想明这些,他便放手召集了自己的亲信,给大家吃了定心丸,继而布置任务。大理寺的儿子,娶了京兆府的侄女,大理寺还是梅丞相的爱将。目标很明确。
李丞相安排了自己一系的御史,准备好弹劾大理寺无故抓人。层次分明地安排了三拨人,且看第一拨的效果,再作调。同时,下令将梅丞相女婿们不法之事的证据取来备用。最后,揣了一份前线的“紧急军情”,当作敲门砖。
亲闺女被关在了牢里,不急,就不像话了。
李丞相当晚叩阍求见,没用抬出来“紧急军情”,便被宣入了。皇帝披头散,站在地毯上,不冷不热地问:“又是来说女婿的?”
李丞相平静地道:“是来说闺女的。”
皇帝甩下一叠纸来:“自己看。”
上面写的自然是广阳子及其弟子的“供词”,李丞相问道:“广阳子不识字吗?怎么是手印?还带血?不是屈打成招吗?”
皇帝烦躁地道:“就是这样,我才没定你好女婿的罪!”
“师,犹父,子告父,徒告师,也能信吗?”
“就是这样,我才没定你好女婿的罪!”
李丞相面无表情地问:“没了?”
皇帝指着自己的眼睛,冷笑道:“我亲眼看到的,仲某以障眼法,从我眼前消失了。又出现了!说破了,不值一提!真把我当村夫愚妇一般戏弄吗?”仔仔细细将拆穿之事说与李丞相听。
李丞相道:“若说是假,紫阳人呢?”
“不是在问吗?”
“仲某是何来历?能忽然至君前,且将此事准备得如此妥当?说在君前献艺,就在君前献艺的?”
皇帝冷静了下来:“嗯?”
“广阳已经死了,陛下知道吗?”
“什么?”
“据说,酷刑至死。”
皇帝一怔。
“如此,恐有冤情呐!陛下,人死了,不能再说出真相了。臣原就劝陛下不要信道,是不是?现在,臣也不信什么鬼神,可是臣恐陛下为小人所蒙蔽呀。令玄都观漏网,不过一时失察,哪怕真是作假,多少人都信了,不拆穿无损陛下英明。他们也没管陛下要房要地、要金要银、要官要爵吧?若是冤了,就是有人能玩弄陛下于股掌之间了。孰轻熟重,陛下慎思。”
皇帝缓缓点了一下头。
“若紫阳是真的升仙了,仲某人之言再传将出去……好事也成笑话了。不知陛下准备如何收场?”
“这……他若真的升仙了,如何不救广阳?如何广阳下狱,他不给我一点征兆?”
李丞相也无赖起来:“臣不信这个,臣对陛下讲的,不过是从世情说话。要问修道,臣唯有一句话,请陛下问苍生,毋问鬼神。”
“知道了知道了!”皇帝不耐烦了起来。
李丞相忽然落下泪来:“陛下亦有儿女,臣女身怀六甲,只因小人捕风捉影,还被关在大理寺!”
皇帝心中犹豫不定,仲三郎的手法十分巧妙,再细思当时玄都观所为,像是故意让人数脚印似的。然而李丞相的话,道理太充足了。于是,便折衷:“卿先将令媛接回。”
李丞相追问道:“那旁人呢?没有实据,问话而已,岂有扣押的道理?”
皇帝咳嗽一声:“问问,问问。”他心里太想知道紫阳究竟是位列仙班了,还是在骗他。打定了主意,无论李丞相如何说,他只不松口中。
李丞相无奈,只得退而求其次:“广阳已经死了,臣不希望再有这样的事生。”
“咳咳,当然,当然。他若冤枉必将厚葬。”
李丞相太知道牢狱之中的黑暗,屈打成招、诱供、指供、要胁等等,什么手法使不出来?何况程羽年轻,赵氏母女都是女流。然而皇帝是听不进去的,皇帝唯一的让步,乃是同意给大理寺下令:“朕会复审的,广阳之事,不可重演,卿好自为之。”
他原本也有这样的想法,命人去问,问完了,自己再确认。所以答应得非常快。
李丞相叹道:“老子都管不了儿子,偏要进士去为道士做牢。臣快要糊涂了。”
皇帝装死的功夫,堪与其地位相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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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在牢里的赵氏并不知道皇帝的心思,儿媳妇出去了,她的心中充满了期望。既然李绾能出去,是不是意味着李丞相已经无事了?那她们母女,是不是也可以接回了?她现在愁的是女儿,姑娘家往牢里走了一遭,以后怎么说亲?
早些出去,也好遮掩。
岂料,事与愿违。
李绾走后第二天,天刚亮,母女二人昨夜半夜没睡,都还没醒,就被王大娘吵了起来:“快起来快起来!告诉你们一声,不好了。”
赵氏大惊:“怎么了?”
接着,几个禁子拖着些血肉模糊的人进来,将牢门一开,丢进了母女二人住的牢房里。赵氏一把将女儿抱到了怀里:“不要看,别看。”
大理寺很是忧郁,刑不上大夫,不假,若是没人关注,打也就打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广阳打死了都没有动静,这边程家一抓进来,当晚皇帝就说会亲自复审。刑,就真用不上了。
然而,不用刑,别的办法,也不是没有的。譬如,从现在开始,程羽的牢房里,就被洒满了铁蒺藜,让他没办法坐、没办法躺,只能站着,连觉也睡不着。看他能熬几天!哪怕你天赋异禀能站着睡,我也能敲锣打敲让你睡不着!
比如说,对女眷,就恐吓。先拿些打成猪头的重囚,与赵氏母亲关到一起,看她们害怕不害怕。不害怕?他还有新招。
大理寺也是做过功课的。赵氏普通妇人,软弱,程素素呢,被史先生整治得做了许多诗,生怕一万一有重句,再将掉马。随李绾应酬时绝不肯作诗,被逼急了,就说“我不学无术”。大理寺打探得此情,给她安了个“不学无术”的标签。
想程犀是乡下地方考上来的,程家三兄弟,也只有他这一个俊才。他的母亲和妹妹,能有多厉害?
先不审,先吓!吓个半死再审你!
不料,赵氏心里,想的是:我要是招了,我儿女就完了!是以心里怕得要死,还是绝不肯服软。程素素死死捂住自己的人设,趴赵氏怀里不动弹。
一天过去了,大理寺见吓得差不多了,才施施然出来问:“可有话说?不为自己,也要为女儿呀……”
赵氏这回真挺住了,不等他说完,就啐了他一大口:“呸!”
大理寺一抹脸,笑道:“您再想想。”施施然走出地牢,在牢门口低声吩咐几句。
天再亮了之后,牢饭就是馊的了。无法下咽的难吃!母女俩饿了一天。
程素素看出端倪来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还真不敢动刑了。悄悄告诉了赵氏,赵氏也坚定了信心。
大理寺的脸色十分难看,李丞相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已经在朝上掀起了一轮反击。再拿不出成绩来,不止是梅丞相生气的问题,而是他自己要完蛋的问题了!
当天晚上,赵氏母女的囚室,左邻右舍就都住满了。男女混杂,开始□□,喘-息-交-合。赵氏脸色白,死死掩住女儿的耳朵:“别听!”程素素在她怀里翻了个白眼,挣扎了一下,当着她的面一翻白眼,说一句:“好饿。”装着昏了过去。
赵氏反而放下心来——昏得好,可是这饿……
程素素百无聊赖听了半宿活春宫,只有一个感想:音效比岛国动作片还差,差评!
次日一早,程素素揉着肚子起来,只得冷水漱了漱口,这一天,早饭又是没油没盐,不霉不馊的了。程素素开心地吃了一大碗饭。
大理寺今天没来。
赵氏却起烧来,程素素不停地给她敷着湿帕子。正犹豫着可以进行下一步的时候,王大娘鬼头鬼脑地带了一个人进来。程素素不由揉了一下眼睛:“你?”
来人很急切地说:“你怎么到这里来啦?快点出来,换上这个,跟我走。”
程素素惊讶地看着这位仁兄:“凭什么呀?”
迟幸大急:“大理寺手段最毒,能在他手里熬出来的,只有一个祁夬!你……你不好呆在这里的,我带你出去。”
赵氏趴在栅栏上,问道:“你,能救我儿出去?”
迟幸拍胸脯保证:“放心,我自己在城外有一处宅子,她能先安置在那里,等事情平息了,我能再给她一个身份的。”
你他妈当我家熬不过这件事儿啊?!!!
迟幸催促道:“快点,没时间了。”
程素素忽然对王大娘道:“告诉大理寺,我招。让我招什么我招什么,给我供词我就画圈儿。”
迟幸:……
赵氏:……
唯有王大娘,顿时笑了出来:“哎,我这就报上去!这位小郎君,您快着些,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