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亮剑刃埋入指缝, 鲜血淋漓。手腕被紧扼时微微一麻,楚寒今手指松开,丢掉了这把剑。越临俯身重重地压制住他, 身下楚寒今在剧烈地挣扎,直到那阵恼人的快意过去后,越临的肩头被牙齿咬出了一个带血的牙印。没有太多思索的时间,越临掀起喜服拢在楚寒今□□的肩头, 包裹得严严实实后说了声:“走。”楚寒今半闭着眼还未喘气, 腰被重重搂住,几乎转瞬之间手腕被绑的极紧,眼前垂落一道深黑夜幕。耳中响起尖啸声。仰头是星辰日月。楚寒今发现自己又行走在漆黑的道上。他身体被一股沉重感包裹, 转了转眸子, 试图找到前几天看见的那两个小少年。可眼前什么都没有, 他走了很长一段距离,一直没看到任何人, 直到走到了山林中,耳朵里响起鸟雀的清越鸣叫, 看见清澈的河流旁蹲着两个人。穿着白衣的人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另一个, 脸和越临一模一样。白衣满身泥污, 修长的手指也沾着泥水, 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痕。越临蹲在他身前, 像虔诚的教徒接过他的手指缓缓清洗,逗小孩儿似的,甚至抬头望着白衣笑了一下。此时的越临, 脸上有野兽抓挠过的痕迹, 看起来伤痕累累, 唇角也全是血迹, 不过他看着白衣的目光却很温和,唇角微笑。场景比起先前白衣少年和蓝衣少年的相处,多了几分不清不明的气氛,更像两个人互相扶持,相濡以沫。一瞬间楚寒今有一种心痛的感觉。他碰到心口锁骨的位置。空荡荡的,只有杀掉越临的指令。他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可没有任何动力支撑他去回想。楚寒今慢慢往前走,心口的窒息感逐渐上涌,好像被冰冷刺骨的水淹没,堵住了他呼吸的唇鼻,越来越感到窒息——他猛地翻过身,大口“咳”了一声!睁开眼,眼前不再是方才山林间的溪流,而是一处深寒的幽潭,石头漆黑如铁,被高耸的山峦挡住了视线。他浑身被水打湿的衣衫沉重不堪,刚要爬起来,肩膀被一双手轻轻按住:“你醒了?”有点低的男声。楚寒今转过身,看到了越临。他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右手边坐着个小孩儿,木柴架起了烤架,火焰上烤着一只野鸡,灯火映亮了他的眉眼,显得眼眶深邃,眼瞳跳跃着橙色温暖的火。楚寒今闭上眼,又“咳”了声,喉头咳出了水。他试图站起身,被沉重的喜服压得肩头几乎腿弯打战,刚想伸手去找个支撑物,发现手上裹着白纱,几乎裹成了一个粽子,十分不方便。越临正给小孩儿摘野果,看见他试着起身,放下枝杈过来扶他:“阿楚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他走近时,楚寒今闻到浓郁的血腥味。越临衣裳穿得整齐,领□□叠,裹得严严实实,楚寒今看了他一眼后
,伸手扣住越临靠近的手重重一把推了出去。越临后退两步,空着手,神色有些无奈。楚寒今面无表情地坐下,四下扫了一圈。越临知道他找什么:“你的剑暂时被我没收了。”楚寒今试图运气。越临笑的有点开心:“你的灵窍暂时也被我封住了。”楚寒今刀刃似的眼神飞去,越临再次点头:“对,没错,我就是趁人之危。”“……”说完,他坐回了石头旁,留给楚寒今一个平坦的空位:“来,坐下吃点东西。”楚寒今盯着那块石板,抿紧唇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依然像一尊傀儡,他并没有坐下,而是在旁边站着。他的喜服外衫被脱掉,只有雪白的单衣,垂头站在旁边,有种说不出的叛逆之感。他低头审视自己的手伤。在和越临交.合时他伸手握住了剑刃。按照心中的指令,他本来要在越临最不设防的时候杀了他,可那个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会伸手拉住这把剑。身旁,越临对他一直站着很奇怪:“你不坐吗?”楚寒今澄澈的眸子看他一眼。越临取出匕首,割下一块烤的油花滋爆的兔子肉,挑在刀尖递去:“吃点东西。”楚寒今依然神色肃重,并不坐,站的笔直。越临舔了下唇,收回了刀柄,球球在他身后看了楚寒今好一会儿,显然先前已经受挫过了,但还是忍不住往他跟前凑。默默地牵他衣角。小孩儿低着头,手指粉嫩白净,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眼角还挂着泪痕,挂着他衣角一挠一挠的,嘴里呜呜呀呀,慢慢有点儿形成了清晰的词汇。“福~~君~~”念了半晌,才勉强对上一句“父君”。越临抬头,听得轻轻啧了一声,又把球球抱了回去,让他乖乖地坐着。没想到球球并不配合,白皙的手指示意烤肉,再示意一直站着的楚寒今,跺着脚,就很着急的模样。越临点头:“明白了,明白了。”他再站起身,轻轻叹了声气,走近拉住楚寒今的手腕。刚要推开那一瞬间,楚寒今被他重重按在石壁,手指捏着下颌,有什么东西塞了进来,充满了烤肉的熏味儿,但下一刻又被指腹轻轻蹭了蹭唇,安抚点到为止。越临笑着说:“吃吧。”楚寒今偏头,吐了出来。越临叹气,回头看看球球:“没办法了,你父君就是不吃。”球球抱着腿委屈地哼哼唧唧。火堆旁烘着一件大红色的喜服,越临二指夹着布料摸了摸,说:“干了,给你换身衣裳,免得冷。”他拿着衣裳,抬手,又几乎轻而易举地握住楚寒今的双手反绞在身后,凑近,鼻尖蹭了蹭他沾了水的白净鼻梁,笑着说:“别犟了,就给你缓缓衣服。”靠近时,楚寒今又闻到了血腥味。他当然记得自己怎么一刀一刀割破他的皮肤,划烂他的血肉,可眼前这个人却隐藏的完好,一副没受多大伤的样子。楚寒今被他拉着手臂抖进了衣裳里,
无意碰到越临的胸膛时,他似乎吃痛地瑟缩了一下,但神色依然镇定自若,将方才的涟漪迅速遮掩。他故意藏着的,为什么藏着呢?楚寒今看向一旁抱着膝盖坐姿乖巧的小孩儿。为了孩子吗?楚寒今脑中简单思索的时候,越临垂头,轻轻束上了他的腰带,轻轻一拉,纤秾瘦削的腰便显了出来。“现在只有这件衣服,你先将就穿着,这身喜服穿着也挺好看的。等修整两天去魔境,再给你换新的衣服。”越临说完,见楚寒今漠然地看着他。“哦,”越临补充,“城中的叛逃修士和镇守修士我处理好了,大乱暂时被压制。其实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什么人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你中计……”越临突然看向他的眼睛:“阿楚,是你的亲人吗?”楚寒今眉眼平静,不置一词。越临摇摇头“我决定先带你回魔境找宋书,恢复记忆,杀人凶手自然就知道了。”这几个字眼在楚寒今脑子里打转儿,他依然没多说什么,依然静静地站在石潭旁,仿佛在等一种来自远方的指令或者召唤。他觉得自己生来是为这个指令存在的。石滩的顶端有个裂口,太阳光从上面照耀下来,起初是澄澈的光线,后来逐渐暗淡。楚寒今知道天已经黑了,他腿传来酸软,便慢慢坐了下来。作为高阶傀儡术的傀儡,如果控制力够强,傀儡会异常兴奋,躁动,嗜血,唯命是从,也就是刚开始入洞房的楚寒今,他毫无疲意,精神亢奋,专心致志地跟越临交.媾,脑子里没有除指令以外的一切东西。可现在,傀儡主人的控制力显然开始减弱,楚寒今一直得不到指令,颇感疲惫,甚至有了难得的饥饿感。饿。他心中有这个想法,闻到了炭火上残存的肉质余味,烧焦感很足,却让他饿得更加难受。想吃东西。可楚寒今还保持着对越临的警惕,只是抬眼看了几次火堆上的骨头架,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看骨头的时候,旁边的球球也在看他。半晌,球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爬起身取下架子上的肉,挑了最肥的一块,朝楚寒今的方向走过来。楚寒今迟疑地看着他。他脑子里并没有太多的杀戮指令,只有杀越临一人。因此他犹豫的时间并不长,取过球球递来的烤肉,放到唇边咬了一口。冷的,油猩味很重,但是解馋。他吃的时候,球球仰头乌溜溜地看他,似乎觉得很好奇,半晌,牵住了楚寒今一侧的衣袖,乖乖地站好。入口传来动静,越临拖着几根干枯的木头回来正好看见这一幕,他倒是不觉得意外:“我猜过,傀儡控制力减弱时你的人性回来不少,看来的确如此。”之前在山林时也一样,楚寒今刚开始被傀儡咒控制,一心想跳炼剑池,后来控制逐渐减弱,慢慢变得只是失去了记忆,而不再十分僵硬,只是偶尔他半夜突然惊醒还是会拎着剑出门,
到处去找炼剑法阵的中心。楚寒今咬着肉,眼睫下垂,轻轻“嗯?”了一声后抬眸看他。越临说:“你吃,还有。”旁边的死鹿被他手法娴熟地拆解后皮毛和骨头后,架上了柴火架。楚寒今坐下,不再继续犟,等着火堆上烤好的食材。夜深了,柴火荜拨,哗啦哗啦地响着。楚寒今闭着眼睛,总觉得在黑暗中行走,时不时看见一些陌生的碎片。“哐——”好像有硬物被敲击的声响,楚寒今思绪一转,好像又走到了那片山林中,没有别的任何人,越临一身刚从坟里挖出的破烂衣衫,和他站在山顶,被风吹得衣角猎猎而动。没多久,他们走到了河中,越临拿出了鱼叉站在流水里,楚寒今也在他的撺掇之下脱了鞋,脚趾被小鱼轻轻啃咬……触感很痒。楚寒今想低头看清这条小鱼时,脑子里有根弦蓦地绷紧——“杀。”出现这个字眼。楚寒今倏忽睁开眼,漆黑寂静的寒潭边,球球挂在树叶编制的吊床上睡了,越临抱臂坐在树根闭目养神。楚寒今轻轻站了起身,朝他走近,手指伸向他的脖颈。如果能掐下去,十指收力必定能把他脖颈掐断。但刚要靠近时,楚寒今手腕猛地被牵住,膝盖受到重击后轻轻一弯,发出轻轻一声“嗯?”,整个人便扑在了越临的怀里。漆黑里,越临深金色的眸子泛着月色,安静看他:“还不睡?”楚寒今打开他手臂,闷闷的,往他脖颈处掐,不过他感觉到腰腹沉甸甸的,被扼住了灵气,又没有兵器,刚抬起的手臂被不费吹灰之力压制住。“越临……”楚寒今喊他的名字。他肩头抵着越临的臂弯,磨得有点疼,越临将他两手反绞在背后,动作似乎轻而易举,脸上还带了点笑:“你还不困啊?”楚寒今现在只想杀了他,被扼住便奋力挣扎,可整个人被搂在怀里,动作时便难免不会蹭到越临,果不其然,越临的眼神慢慢沉重了些许。终于,他手按在楚寒今腰腹,不轻不重地一拍,将楚寒今连腰带屁股压在怀里,道:“好了,差不多该睡了。”楚寒今此时眉眼微红,脑子里只想着要杀他,但身上受到的禁锢实在太多,反而像个抵死不从的小闺女,在越临眼里不仅不可怕,反而还别有几分诡异的情趣。越临凑近,亲了亲楚寒今白净的鼻尖。“好了,阿楚,睡觉了。”说完示意旁边:“一会儿吵醒你儿子了不好。”楚寒今咬牙:“我没有儿子。”“嗯,你没有,你没有,”越临偏头,探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唇,声音顺从,“你也没有夫君,我就是你路上遇到的登徒子,球球也是树上掉下来的,行吧?”楚寒今哪管他这些小情趣,咬牙,狠狠地握他手臂往前一扭,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这一把大概真让越临吃痛了,他躲避不及,喉头轻轻滚动才压下一声嘶,随即,翻身将楚寒今
压在了石头上。衣衫摩挲的声音。压得很重,楚寒今手臂都麻了,浑身动弹不得。他想蓄力,可头晕目眩,眼中只有石头缝隙里透出的清淡的月色。越临垂眸,眼里倒映楚寒今不肯服输的脸,没有说太多,低头一口咬住了他粉白的耳垂,轻轻舔了舔。“放开!”楚寒今喊。可他刚说完,就被双手捂住了嘴。越临纵容沉迷地吻他耳颈,“怎么这么调皮啊阿楚?说了让你睡觉你不睡,非要来撩我。还想杀我?怎么杀?还是昨天那么杀吗?”楚寒今被亲得别开头,腿想用力蹬,可是也被他的双腿狠狠地绞住,越挣扎,肩头的衣裳越往下滑落。越临声音充满了昵谑,故意逗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楚寒今哪里管他调情,心中只有一个目的,膝盖用力往上顶,只听到衣衫被解开的更大的声音,随即,被重重地抱了起身。“既然你不想睡,那就别睡了。”越临喉头下陷,嗓音沙哑。他碰过皮肤的手指发烫,轻而易举将楚寒今拦腰控制在怀里,低迷的声音压得更低:“我们换个地方,被孩子看见不好。”说完,抱着衣衫凌乱的楚寒今,放轻了脚步,踩着凌乱枯黄的树叶,蹑手蹑足,野鸳鸯似的离开了寒潭附近。这是一座人迹罕至的山林,更兼黑夜,一望无际的山野漆黑幽冷,山谷回荡着豺狼虎豹的叫声,和夜行动物爬行的动静。楚寒今被他抱着走了没多远后,有一块高大的石峰,便见越临扫清石面落叶,将他放了下来。双手得闲,楚寒今刚要挥拳和他相对,已被牵着手腕搂进怀里,几乎没有多少预警,便被他抵在石头,炙热的手指蛮力伸到了衣衫之下。…………深红的喜服落满了月光,边缘金线反射出几道光影。喜服的红和肌肤的白交叠,掠影,线条轻轻擦过覆皮之骨,惹起一抹秾艳的淡红色。竹露抵在草叶,“啪嗒”一声,轻轻的。越临将浑身脱力,快晕过去的楚寒今抱了起身。怀中人肤色莹白如月,额头漆黑的发缕潮湿,贴着白皙的耳珠,唇微微启开一道缝,眉头还微微皱着,似乎方才遭受了多么可怕的折磨。越临在他耳边,轻声道:“睡吧。”他回到寒潭附近,将脱力的楚寒今搂在怀里,紧了紧衣衫后捅了捅火堆,在熊熊的火光后,搂着他也闭上了眼。他先楚寒今一步醒来。林间的鸟鸣更加躁动,楚寒今半垂头,下颌轻轻搭在他肩头,睡得好像很熟。越临刚想动一动,怀里的人就不很愉快似的又皱了下眉。楚寒今轻轻他侧脸,缓缓地,将他放置下来,去看睡在吊床上的楚昭阳。孩子大大咧咧敞着腿,身上掉了几片落叶,被越临抬手夹去扔在地上。他回头时,见楚寒今醒了过来,那双不带感情的双眼直直看他。越临唇角微微扬了扬。被操纵着的楚寒今最大的好便是,没有道
德观念,比起先前的别扭傲娇,有种直白的可爱。楚寒今扫了他一眼后缓缓站起身,大概意识到了身体的异常,看越临的目光有些怪异。越临走近了低声问:“很不舒服吗?”楚寒今没有理他,不置一词。但是他的傀儡咒控制力应该又减弱了,到此为止没有表现出对他的杀意。越临轻轻碰了碰他的头发,赶在楚寒今瞪他之前转过身:“走咯,出发了。”这里距离魔族很近,几乎算是魔族的地盘,赶到都城的路数不过一天两天。他们走到山下,越临不知从哪儿弄来一辆牛车,大概是别人拉草料的,清洗之后让楚寒今跟球球坐在后面,自己勒着牛缰绳,一路挥着鞭子便往都城的方向过去。一路上,秋高气爽,惠风和畅。楚寒今坐在车里,换了身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粗布衣裳,头发用带子扎了起来,被风吹时飘散几缕在耳后,瞧着十分清爽干净,唯独神色依然冷漠。越临赶路,楚寒今便靠木板的栏格静静坐着,闭眼回想他那些混乱不堪的记忆。……又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好像是暴雨天气的深山里,雷电堆积在云层间,毫不留情地劈向山林中每一个活着的生物。那时候他自己白衣素净,单手拿着一把剑立于风雨中,并不躲开,似乎在寻找什么。一道接着一道的雷电劈在他身后,腿边。溅起的泥水将他衣衫打的潮湿不堪。雷电很快要劈到他身上了。这时,有个声音说:“你为什么不躲起来?”楚寒今回头,看见一双深金色的眼眸。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轻轻拉扯他的衣摆,力道十分微小,但又异常坚持。楚寒今从记忆里挣脱出来,低头,看到了和那双深金色眼眸相似的眼睛,只不过更幼小圆润。楚昭阳手里举着几只小小的野花,歪头看他:“父~父君~”楚寒今:“嗯?”楚昭阳再挥了挥小花,十分惊喜。蓝的,黄的,红的,特意拼凑了几种颜色。他们走的这一路,路面虽铺着厚厚的草甸,但花已经很少了,他应该是特意拼凑出来的一整束。楚寒今袖中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随即侧过脸漠视,一言不发。球球望着他,“哇”一声就哭了。越临回头看了一眼,叹了声气,说:“你就理理他吧,哪怕不是你亲儿子,一个小孩儿送花给你你也不能不要,是吧阿楚?”他说这话时,球球好像知道在求他,特意屏住了气息,鼻涕泡还挂着半搭,泪眼摩挲地望着楚寒今,颤巍巍举着手里的小花儿。可楚寒今面无表情,坚持地别过头。“呜呜呜呜……”球球真情实感地哭了。越临好笑:“没关系的,父君现在遇到了他的劫难,记不得我们了。可是我前几天不是跟你说了吗,要乖,要理解父君,不给父君添麻烦,不能哭不能闹,怎么忘记了?”越临轻声说着,边勒着牛绳,回头用拍拍楚昭阳的脑袋,低
声安抚,“你父君只是暂时不记得你了。”球球擦了擦眼泪,从放声大哭变成了呜咽地低声哭,积满了泪水的眼珠子汪汪的,像一只小狗狗。楚寒今手指又在袖中蜷缩紧了。心中有种堵闷的感觉。他转过了脸,想说什么,正前方出现一列骑马的修士,马蹄踏出烟尘,飞快地朝着大道疾驰而去。越临擦干球球的眼泪,说:“前面就是都城。”他俩引起的关注并不大,一列马离开视线后,都城遥遥在望。越临下车,低头握紧了牛的绳子,眼神凝重:“进城先找个地方住着,我去找宋书,之前下在他身上那道咒还有效。”说完,他看了看楚寒今,才发现楚寒今依然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越临没忍住笑了笑,到底什么也没说,牵着马车进入城内。他俩步入城中,刚走到门口,又是一列兵马从城门飞驰而出,似乎领着命令,步履匆匆,谁也不看一眼径直出城。一个老头被打翻了簸箕,有苦难言地捡起来,越临牵着牛车走到他跟前,问起:“怎么行的这样匆忙?”老头看他一眼:“外面打仗呢?”越临:“打仗?”“圣姑和圣皇在南面抢地盘,打起来了,刚才出城的应该是领军命的人。”老头拍拍簸箕上的灰,边摇头边离开,“我看我们小老百姓又没什么好日子过了。”圣姑,是越临那三姐,圣皇,是越临那七哥。仔细问了问事情的原委,原来是为业丰城打了起来。这业丰城旁有灵池,乃是极好的锻炼灵身的地方,先前属于三姐的庞和城,后来改道又流向了业丰城。圣姑说灵池本来就属于庞和城,既然改了道,那业丰城被侵占的部分也该划给庞和城,圣皇自然不情愿,越吵越激烈,有人率先动手,竟然直接引发了一场战争。了解了事情始末,越临勒紧绳索转向楚寒今:“看来他们不止在正道惹是生非,也在魔境到处挑拨,目的果然是让天下大乱。”楚寒今并没有理他,而是低头,看着一直试图牵他手的楚昭阳。小朋友牵一下。被拨开。又牵一下。又拨开。再锲而不舍地牵上来。不过球球已经没有那么脆弱了,他十分地百折不挠,且还对着楚寒今嘻嘻地笑了几声,一副不管我你怎么嫌弃我我都不生气的模样。越临忍不住笑了笑,但笑意点到为止,恢复了眸间的沉静凝重:“如果天下大乱,正是鹬蚌相争、他俩得利,下的这一手好棋,只顾自己,哪管天下洪水滔天。”楚寒今依然没说话。他知道越临在思考一件重要的事,可他现在感觉不到这和自己有关。他觉得渴了。“好,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什么。”越临牵着牛车准备掉头,脚步突然一顿。他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阳光,此时转过脸,光线从他侧脸掠过,阴影分明,他一言不发望着这条熙熙攘攘的街道。有异常。当时他下在宋书身上一道追
索咒,能让他到现在仍能察觉到宋书身处的位置,可任何术都有缺点,当他们的距离缩小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能感知到对方,对方同样能感知到他。这条街中,仿佛黑暗中有一只萤火虫亮起来,虽然光芒微小,但因为周边过于黑暗,这抹微弱的光霎时被放大至无限。街上全是攒动的人头,目力的远处仍然是跳跃的人头。越临尝试着往前走了两步。他心口似乎被一根极细的丝牵着,猛地,扣紧——越临丢下绳索,从背后拔出长剑,踏地朝桥头附近飞奔过去。可他刚挪开,背后便响起球球害怕的哭腔,好像目睹了什么极为可怖之物。越临回头,方才街道上的城墙楼阁,走马长街,走卒贩夫,熙熙攘攘的街市和人群,此时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都城骤然之间变成一座空城。城内涌起漆黑的浓雾,浓雾之中闪过几道凄厉的冤魂,地面不断攀爬出奇形怪状的生物,有的一个身子三条腿,有的两个脑袋,有的瘦长高挑,全都是人尸拼成的傀儡,嘴上涂满鲜血,指甲细长如钩,快速奔跑时几乎能将空气划出残影,可以想象划过人的皮肤会是多么容易。他们颈后全都有黑色的傀儡咒印。越临心中蓦然有数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包括为什么那个人最开始的目标是天葬坑内的数十万尸首。楚寒今对眼前的景象仍然充耳不闻,静静地站在原地。而那桥头的身影只是一闪,便迅速朝着前方疾驰而去。越临挟着剑气,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从天而降一跃到了那身影背后,手指重重勾去,直接将对方的肩膀挖出五条血痕。他看到宋书那张苍白但故作镇定的脸,对他浅浅一笑:“魔君,你好命大,我们居然还能再见面。”“哼。”不用说,越临承认自己这一路,走的全都坎坷不平,此时再被宋书当的诱饵引入这城池陷阱之中,百虑而失策。对方可以嘲笑,自己却绝没有别的路可以走。越临一掌拍在他后颈,宋书的表情从窃喜变成惊恐:“越临!”他声音几乎嘶吼,愤怒至极。越临声音却从容不迫:“怕了吗?”他的手指深深陷入他后颈之中,升起一团火,将那皮肤灼烧着,逐渐显出三道黑色的勾玉。如此清晰,醒目,狰狞。越临微笑道:“这傀儡咒,我也学会了。”宋书拼命摇头:“不,不可能,不可能……你……”越临:“怎么我当时被你们骗着死了一次,所有人就以为我很弱了呢?当年所有人都夸我过目不忘,什么咒术看过一遍都能记住,我学会很惊讶吗?”宋书厉声道:“不要!”但越临重重拍了下去!宋书眼球迅速爬出几条灰色的纹路,仿佛蚊虫,瞬间钻到瞳孔之内,似乎在吸他的血,他浑身一动不动,仿佛一具僵硬的泥塑,脸色变成阴冷的惨白色。
但僵硬的时间不长,很快,他神色从惊恐恢复了沉静,肩膀逐渐挺直,好像重新活了过来,望着越临。“把楚寒今的记忆还给他。”越临咬字极重。“遵命。”宋书快步走向楚寒今,手中列出一副纸笔,仿佛一具提线木偶严格执行指令,半闭着眼,在他额头处画起咒印。地面涌出的傀儡尸正疯狂奔来,越临纵身起跃,那许久不曾嗜血的巨剑散发着滔天的红光,溢出的剑气透过密不透风的浓密黑雾,像滚烫的太阳光,光线从中心四下崩散。傀儡尸被剑气击退,有的逃走,有的直接斩为肉块,七零八落散落在街道,鲜血染红了越临的发缕和脸,还有那双深金色的眼眸,闪烁着流水的纹路,杀气腾腾!血雾漫天之中,一只厉鬼的手伸向楚寒今,但立刻被踩到了石面,一只漆黑的靴子踩上俩,将手臂踏成了粉末。“想起什么了吗?”越临俯下身。楚寒今咳嗽了一声,力不能支,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他记起了找回自己记忆的目的,那就是确定藏正道中的真凶。必然自己亲近之人,否则绝对不会把他搞得这么狼狈。……是谁?是谁?楚寒今脑子里疯狂回闪着画面,像狂风将书卷极快地翻过,记忆回溯得太快,楚寒今几乎来不及细查每一页的内容。藏书阁……闭关……丹炉……空白……山野……有越临的山林……坟墓里残破不堪的尸体……追在他背后皮肉还未长全的越临……溪水,鸟鸣,星夜……他笑着在说什么……萤火虫……想到这里时楚寒今大声咳嗽,吐出了一口血,眼眶变得潮湿模糊。萤火虫……花田是越临种的。那个夜晚,越临问他,喜欢萤火虫吗?我可以给你种一片醉鱼草田,到夏天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萤火抽了。脑子里在剧烈地闪回,他跟越临曾经的种种,终于不再是一片空荡等着填涂,而是本来就写满了故事,等着他们温习。楚寒今发缕垂绥到了冰冷的地面,肩膀微微地颤抖。他眼中滚出了大颗的泪滴,可记忆的回溯还在猛烈进行。他在暴雨中离开院子,去法阵中心,被雷劈中……越临给他包扎伤口……他问,要不要生下我们的孩子……翻山跃岭寻找一株“参人”……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到底在哪儿?凶手到底在哪儿?楚寒今手指深深地扣进了地里,血珠从指尖溢出,记忆里回溯着,他看到的人在哪里,在哪里……他记忆在快速地翻动着——猛地,楚寒今感觉到快要逼近他想要的答案了——那张脸站在他的院落中,一身蓝布衣裳,背着手,发冠被高高束起,身姿挺拔如风,单手扬着一道符咒,面孔模糊不堪。他的脸,马上就要看清楚了——楚寒今猛地“嘶”了一声,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剧痛,好像整块头皮都要被掀下来,眼前陷入一片浓郁的深黑色,几乎淹没了
他全部的感官。“啊……”听到声音,越临伸手去牵他:“阿楚——”可话音刚落,他的手猛地被灵气筑成的长剑划破,鲜血沿着手腕喷涌而出。“阿楚……”越临眼瞳散大,意外地看着眼前的楚寒今。楚寒今站起了身,眼球被灰白色的翳填满,当中填充这红血丝,后颈的漆黑符咒深到冒出血,唇角淡淡地扬着,手中扬起一道灵气构筑的长剑,目光对准了越临的方向。他身上的傀儡咒控制力加强了。一道风声从天空传来。越临侧头望去。城墙之上,两道身影静静伫立,衣衫飘飘,一青一蓝,飘飘然有神仙姿态。白孤颔首笑道:“九哥。”越临手中的剑柄蓦地握紧,目光紧紧放在他身旁的人。他心口凉了半截,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楚寒今:“果然是你。”越临几乎要嘶吼了,“慕敛春!”慕敛春神色平静,望向他身旁傀儡似的宋书:“没想到你居然学会了此咒印。”“为什么?!!!”越临吼。为什么?他先前也猜过会是慕敛春,毕竟能接近楚寒今,在他不设防时陷害他的最有可能是他。将楚寒今推向炼剑池,不料炼剑失败,不愿被发现,只好让楚寒今失去记忆的也最有可能是他。在遇水城,害楚寒今失算被俘,再中傀儡咒的人也最有可能是他。只不过他一直是楚寒今最信任的师兄,越临虽有猜测,可却从来没有提过。慕敛春蹙眉:“我何必向你解释。”他目光落到了楚寒今身上,稍微缓和了些,喊道:“师弟。”楚寒今仿若一场皮影戏中的提线木偶,转身,抬起下颌望向他,他冷若冰霜,脸上并不任何表情,显然是个合格的傀儡,可眼中却隐约涌起了泪珠。慕敛春皱了下眉,看着他的眼睛:“师弟,你全都想起来了吗?”楚寒今维持着冷漠的表情,五官纹丝不动,也不点头,也不摇头,也不说话,姿态依然俊逸仙姿,可却是傀儡之心。慕敛春脸上闪过恍惚的情绪,或许有心疼,但更多是有决心的表情:“师兄,你不要恨师兄,师兄无意害你,只是想与你联手,恢复师尊在世时远山道的荣光,”他顿了顿,声音温和了些,“这也是你的志向,不是吗?只是我选择的道路,与你不同。我想,你会误解师兄,可一定不会怪师兄的。”白孤点头:“当时月照君本该被你炼成剑灵,长驻剑中,永镇远山道太平。谁知道炼剑中途闯入了我九哥,害月照君破戒,更有了孩子,灵气不再至纯至烈,真是可惜啊!”慕敛春目光放回了越临的身上,眼中涌出怒火:“都怪你个贱人!”越临咬牙,齿中鲜血迸出。白孤说:“阿宛,还是让月照君杀了他吧。他害得剑灵无存,还引月照君走上了歧路,不再干净,照我说,就该月照君亲手杀了他洗干净污秽才对。”慕敛春怒极:“对!”他怒极,越
临又何尝不怒,越临怒得五脏六腑起火,恨不得一剑将他俩的头颅砍下,可他竟然气得一时说不出话:“你——”“你——无耻至极!”说不出话,胸中涌出一股悲痛交织的情愫,为楚寒今感到万分难过。白孤后退一步,好整以暇道:“阿宛,动手吧。”慕敛春一挥袍袖,风声骤紧。越临转脸,便见楚寒今周身灵气大盛,显然早挣开他封禁丹田的灵咒,恢复成了自身水准。他俊美的面容转向越临,明明口不能言,鼻不能闻,无波无澜,泥石菩萨,此时眼角却滚下了一颗泪珠。越临五味杂陈,心如刀割:“阿楚,你认得我了是吗?”他声音哽咽:“你不想和我动手,是吗?”他不想,越临可以确定。楚寒今眼中的星点更亮了一些,可手中的灵刃却并未消去,反而更加磅礴威势,后颈流血不止。“咦,真是有趣,这是一对相爱了却要相杀的情人啊?”白孤笑着转向慕敛春,“月照君会误入歧途,不正是以为他爱上了我九哥么?既然他恢复了记忆,那让他带着爱的回忆杀了我九哥,才叫真正的洗清污秽,回头是岸,是不是?”这个风轻云淡的声音让越临再也忍不住了,一声长啸,剑气凌霄,将整条街道斩断为两截,滚石屋梁纷纷倒塌,烟尘弥漫,破出一道长数十丈的沟壑。白孤脸色一变,往慕敛春背后躲:“阿宛救我。”他天然畏惧越临,哪怕此时说了几句狠话,哪怕越临腹背受敌,他依然害怕。越临纵身跃起,剑气直指白孤,慕敛春广袖翻飞,喝到:“师弟,速去!”越临背后蓦地泛起一阵寒气。刚回头时,一道凌厉剑光逼至眼前,寒光森然之中是楚寒今遍布白翳的双眼,他唇瓣紧抿,双眼垂视,满是冰冷肃杀之气。这重重一击下来,巨剑“哗啦”泛出一道青紫电光,赫然引出鸣爆的雷电,灵气汹涌,完全不是前日白孤的恶趣味,而是实打实的恶战!越临悲呼:“阿楚!”楚寒今鞋尖点地,身影如飞鸿踏雪,月下花影,如墨的发缕迎风飘扬,全无了平日里作为仙尊的高雅端庄,此时尽是杀戮之欲,使出的更是一招比一招更凌厉的杀招。楚寒今不杀人。但他很会杀人。只是远山道不重杀戮,他的很多咒术从未对人使用过。越临格挡他手中缠绕着电流的灵刃,“铿锵”一声,手臂被千钧之力压得骨骼作响。他望着楚寒今的眼睛:“阿楚,你不想的对不对?你不想杀我对不对?”楚寒今眼睫轻轻颤了一下,可下手并无丝毫迟疑,翻身一个漂亮的踢腿,将越临从半空中劈落在地,接着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手持灵刃当空劈下——越临声音痛苦不堪:“阿楚,阿楚……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清醒过来,但我求求你,醒过来吧……”他指城墙上的人:“你的师兄,不值得你变成这样,不值得你
为他杀人作恶!他不配,不配让你忘记一切,忘了楚昭阳,忘了我,甚至忘了你自己!他不配!”一字一句,如泣血泪。楚寒今喉头轻轻打战,发出“咯咯”的呜咽声,面色依然冰冷如泥塑,可一双看着他的眼却水光波澜,偏身化运招式时,一滴尚残着余温的水滴落到越临手背。“啪”地一声。慕敛春指令下得极重。他在挣脱傀儡咒,可那咒印就像毒蛇一样死死地嵌在他肉里,咬的他颈部鲜血淋漓,还拼命往肉里钻。楚寒今完全不能放慢手中的速度,他单手一把灵刃,不顾一切向着越临劈砍,每一个招式都能迅速拆解和组合,一击化于无,立刻形成新的杀招,交接的劈砍声铿锵无比,电光在当中鸣爆,从半空中硬生生将人逼落及地,黑靴重重踩烂石板,下陷入泥水中。楚寒今什么都记得。可他完全不能停下来。当他试图去触及那片深不可测的黑暗时,脑中会泛起一阵爆炸似的剧痛,让他感官麻痹,等再次清醒时,发现自己已本能地使出了多组杀招。他甚至想让越临杀了自己。哪怕自己死了,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已经出现,越临这么聪明,一定能将即将爆发的祸事解决掉吧?此事权衡之后,的确是他杀了自己最有希望。毕竟如果杀了越临,自己却是傀儡爪牙,没有还手的余地,此事也再无重见天日的可能了。……嗯,还有楚昭阳。球球。……曾经一直嫌弃越临文化水平不行,带孩子也懒散随意,但如果没有自己,他一定能把孩子好好养大、楚寒今望向越临,拼尽全力让自己忍过头脑的剧痛,只要有一瞬间的喘息空间,他就能暂时卖出破绽。楚寒今利刃再次挥砍时,动作迟滞了一些,他使用的是一套剑术,从侧劈转为直捅,中间需要手势的改变,熟练的高手运用此术不过转瞬之间,而下一招对方为了挡开则要拿剑刃震开自己的剑柄。楚寒今对这套剑术了如指掌,换手如行云流水,越临自然极其清楚,如果他突然放慢速度,越临或许还会按照原来的挡速还击,那么剑刃震开剑柄,就有可能捅入自己还未来得及切换姿势的身体。楚寒今动作放慢了一瞬。但从他迟滞开始,越临瞳孔散大,隐约察觉到什么,到这一步时,他眼中的愤怒已经不加掩饰:“楚寒今!”又怒又痛的一声。“我原本想和你对打,直到灵气用尽,到时候自然能停下!”不行……那越临一定会被慕敛春和白孤所擒获。越临怒得拿剑不稳:“可你竟然这么想!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知道如果我伤了你一分,我都会后悔痛苦一辈子吗!楚寒今!”他吼了一声后,咬牙:“既然你命都不想要了,那就别怪我!”说完,他背手收剑,左手手指猛地在楚寒今后颈点了几下,火光开始灼烧,显出黑色咒印的纹理。白孤脸色一
变。慕敛春也怔住了。越临学会了傀儡咒。现在,他在楚寒今的后颈,再下了一道傀儡咒。可这个咒印的主人不再是慕敛春。而是越临。现在,楚寒今身上有两道傀儡咒了,那他到底会听谁的话?越临扶着他的肩,擦去他眼角的湿意:“阿楚……我绝对不会让你死。”慕敛春猛地前跨一步,吼道:“师弟!”越临拉过楚寒今的手,将灵气运入他掌中,低声中带着颤音:“阿楚……”他在赌。他赌,自己的灵气在楚寒今体内,可以压过慕敛春。灵气本来就觅强,他有这个自信,可作为两方载体的楚寒今,一定会痛苦万分。不到万不得已,越临根本不想使用这个会伤害到楚寒今的办法。他紧紧地抱住楚寒今,拼命地抱他:“阿楚,不痛……”两道灵气,在他头脑中交汇,争斗,爆炸,后颈的两道傀儡咒,都埋入肌肤之中,渗出殷红的血液。越临搂抱着他,几乎要将他揉入骨髓,不断地呢喃:“阿楚,阿楚……你要坚持住……坚持住……”他不断往他掌心输送灵气,才支撑楚寒今的身体。“啊……”楚寒今脸色苍白,胸口一阵血涌,猛地皱眉吐出了几口鲜血,闭眼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