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官听到声音走进来,张嘴正要说话,只见萧淮衣衫齐整坐在原处,而他们的世子妃却只穿着件宽大的丝袍窝在他怀里。
头披散着,鞋也没穿,那丝袍一看还是他们少主的,滚到嘴边的话立时就噎了回去,头也低了下来。
沈羲见状要下来,萧淮将她箍回怀中,一手勾着她丝,声音清淡地道:“什么事?”
侍官望着脚尖:“小的是来问少主,可要传膳?”
萧淮看向沈羲,柔声道:“想吃什么?”
沈羲胃口不怎么佳:“燕窝粥就好了。”
萧淮抚着她纤细的腰哄她:“多吃点才好。”
沈羲摇摇头,他便转向侍官:“传上来吧。”
侍官称是,退了出去。
萧淮抱起她回房:“先梳洗,用了膳我们去承运殿。”
燕王府得以有十日不必早朝的假期。
纵然有萧淮与燕王的隔阂在,沈羲也绝对没有理由对拜见公公付之敷衍。
珍珠元贝侍候她洗漱,而王府另有资深的宫女过来帮着梳妆。
昭阳宫原先是没有侍女的,但有了女主人,自然就又拨过来一批。
人都是经贺兰谆斟选过来的,他们完全可以放心,原先跟到沈家去的那两位嬷嬷,一个姓周,一个姓陈,也都过来了,二位负责她的礼仪。
扶霜扶雪虽然行事尚可,到底还比不上珍珠元贝,因此暂且管着衣服,学些王府规矩再另说。
而至于住处,按例洞房三日过后世子与世子妃须得分宫而居,昭阳宫主殿是供萧淮一个人使用的。
东西两路另有宫室,是为世子所纳侧妃与妾室所准备。主殿之后的仁宣宫才是世子妃的居所。
然而萧淮没有任何侍妾,自然从来也没有收拾别的宫室的打算。
“要不就收拾两间吧,万一世子爷哪天收房了,也没个住处。”去承运殿路上的时候她故意道。
萧淮屈指敲了她一个爆栗:“这么不老实,看晚上怎么收拾你。”
说完牵着她上了庑廊。
时候已经很不早,正交辰末,燕王却去了园子里练剑,他们在殿里等了会儿才有人通报说王爷来了。
后殿通往前殿的门口传来轻而碎的一片脚步声,接着便率先走出装束精致到无懈可击的燕王来。
沈羲连忙站起,福身唤了声:“王爷。”
萧淮也从旁行了个礼。
燕王目光自他们面上扫过,在沈羲这里停留了一会儿,而后摆摆手坐了下来。
有典史端了茶上来,沈羲端端正正跪下,捧了茶奉上去:“王爷吃茶。”
燕王接过来抿了一口,又摆摆手让她起来。
然后这里击了击掌,门外贺兰谆就拿了个厚厚册子走进来,目光漫过沈羲时他扬扬唇,然后将册子递了给燕王,又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燕王捧了茶,就看回沈羲:“燕王府不缺钱,你是世子妃,更短不了你的行头,饰田庄那些我就不拿了。
“给你准备了三十六名紫衣侍卫,十二名缁衣影卫,以后他们都是你的死士,你自己去调度。
“再有,我王府没有什么女子绝对不能从军不能问政的说法,你有本事驾驭得了就行。
“给你一枚燕王令,以后你与寄寒,贺兰还有霍究一样拥有不需上报,便可自屯营临时调度八千以内兵马的权力。”
他这番话出来,不光是沈羲震惊,就连萧淮眉头也动了动。
放眼天下哪户人家能有这样的手笔?
见面礼不给饰财物而是直接给调拨大权!这世上还有比兵权更为实在和能保命的东西吗?
没有!钱再多也没有兵权有用!
她这位公公,实在也太霸气……
“还不谢恩?”贺兰谆漫声提醒。
沈羲连忙垂,重新端正地行了个大礼,并自他手上接过一枚碧玉雕制成的燕王令来。
“王府里也没有什么繁文缛节,晨昏定省之类的都免了。”
燕王站起来:“管好你们昭阳宫内部的事,别的事也不须你操心。有时间就多熟悉熟悉王府各职司。
“再就是各府女眷之间往来应酬,日后便是你的事了。”
说到这里他语气放缓,又深深望着她道:“出门在外,别丢了燕王府的身份,但也不许淘气。”
隐约倒有些父亲教诲女儿的嗔意了……
沈羲不敢走神,一一称是。
这里没有别的事了,小俩口便就拿着贺兰谆递来的侍卫们的花名册轻快地跨出了殿。
燕王对着他们背影看了半晌,方才垂下头来将手里的茶喝毕。
贺兰谆随手拿来一撂簿,说道:“这是寄寒大婚所有人客的贺仪帐本,这一本是宫里的赏赐。”
燕王翻了翻,又合上道:“你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不妥?”
贺兰谆笑道:“诚如王爷所见。”
燕王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扬唇笑起来。
能放下来是最好。
虽说这几日放假,但萧淮临时有些事要处理。
沈羲回到昭阳宫,跟着他去了书房,坐在旁边拿着那枚燕王令爱不释手地把玩。
萧淮连瞥了她好几眼,最后没好气道:“一枚王令就把你给收买了。”
“这是我见过的最有份量的见面礼。”
沈羲毫不掩饰心里的喜悦,提着裙子走过来,拿着放到他眼前左看右看:“王爷虽然挺严肃的,但是这枚王令至少说明他正式承认了我这个儿媳妇。
“你都不知道,因为之前他不喜欢我,我有多担心他会为难我。”
萧淮看着她,拿笔杆刮了下她鼻子:“成天胡思乱想。”
又揽了她入怀,让她枕在他腿上:“歇会儿,呆会儿带你去库房看看,归宁的时候好带回沈家。”
其实不止是回门宴,接下来作为世子妃,她还有许许多多的场合要露面。
比如说要进宫谢恩,王府麾下各勋贵将领都会往昭阳宫递贴子邀请。
有些甚至于已经在苏言那儿打听着世子妃的行程已经排到何时,问准了也才好择日递贴子来。
所以哪怕王府不同寻常府第,作为唯一的女主人,这些应酬都是必不可免的。
就算她见惯了贵族们的阵仗,却也不能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