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句关心,虽然不是出自真心,但也不完全是假意。因为凭我此时在学校的力量,还不足以和这位学校的天杠上,所以适时地表现一下善意也是应该的。
马向东确实很强,在一帮学生之中已经算佼佼者,但他也确实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我连甩棍都没有用,单凭拳脚就把他给放翻在地了。不知是这一下摔得太狠,还是马向东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依旧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双眼睛无比错愕地看着我。
不光是他,就是旁边那八个学生,也都完全傻眼了。一开始,他们看到马向东不断踢出连环脚,逼得我不停地往后退,还以为马向东必胜无疑,还为他加油叫好来着。结果转眼之间,马向东已经被我干翻在地,前后相差的实在太大,也难怪他们一个个说不出话来了。
但是很快,这些人就反应过来,一个个叫着“小马哥”,然后朝着马向东扑了过去,七手八脚地要去扶他。马向东摆着手,说:“不用,不用,我自己能站起来。”
但还是摔得太狠了,他还没站起来,身子就又晃了一下,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小马哥!”
这些学生更吃惊了,大概自从他们进来这所学校,还没见过马向东这么狼狈的模样。我有点不好意思,也担心再呆下去,马向东和这八个学生要一起冲过来对付我,于是我就拱了拱手,说了声承让,然后便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站住!”
马向东突然大叫一声,接着又噔噔噔朝我扑了过来,一股劲风也直冲我的后脑勺。我猛地一回头,就看到马向东的腿已经再次踢了过来,他的脸上充满怒气,整个人也像是一头狂的公牛,浑身都散着比刚才更加强烈的虎狼之气,显然这也是个不会轻易服输的家伙。
我虽然不想再打下去,可是情势逼人,已经由不得我,只能硬着头皮应战。马向东急于求胜,速度比刚才更猛、更快、更强,他的连环推也再次踢了出来,我避闪不及,被他踢了好几脚。
我心里想,毕竟他是这学校里的天,刚才确实让他有点太没面子,不如就让他踢上几脚算了,也省得让他接下来盯上我,那我接下来在学校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嘛。
所以我假装不敌,被他踢了几脚之后,又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让马向东一脚踢在了我胸口上。我的脚步迅速后退,又假装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地,看上去非常狼狈。
看到我终于被踢翻在地,那八个学生顿时欢呼起来,大叫着小马哥万岁、小马哥无敌。
我也坐在地上,冲马向东竖了下大拇指,说了声厉害。
我以为马向东挽回自己面子以后,就不会再和我打下去了,但不知他是被愤怒冲昏了理智,还是看出来我是故意让他,竟然再次朝我冲了过来,狠狠一脚踢向我的脑袋。
这一次,我是真的躲闪不及,完全没有想到他还会进攻,被他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了鼻梁骨上。当时,我就感觉自己的鼻子像是没了,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似的,酸的、辣的各种滋味也直冲脑门,本能地用手一摸,手上已经殷红一片。
马向东的不知进退,和这疯狂的一腿彻底惹恼了我,我的脑子嗡嗡直响,眼睛也瞬间变得通红。当时就一个想法,老子才不管他是不是天,我现在就要干死这个家伙!
我愤怒地咆哮一声,不等马向东的腿再踢过来,我便翻身一跃而起,用胳膊挡住马向东的几下鞭腿之后,终于找到一个机会,猛地抓住了他的小腿,然后狠狠一拳揍向他的腰部。
这一拳,就把马向东揍得弯下腰来,而我也趁着这个机会,抓住马向东的头,用膝盖狠狠撞他的脸。
如果马向东是一头狂的公牛,而我则是一只狂暴的狮子,我疯狂地顶了两三下,马向东就浑身瘫软无力了,整个人也像滩烂泥巴似的,软绵绵地往下倒去。
而旁边的那八个学生,也在这一刹那咆哮着朝我冲了过来。
于是,本来说好的单挑,最终还是展成了群殴。
马向东是他们的老大,看到马向东被我打成这样,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他们既然能跟在马向东的身边,也足以说明他们个个实力不凡,实际上刚才进来看到他们的时候,我就断定自己一定不是这八人合攻的对手。
果然,这八人一冲过来,就展现出了超强的默契和战斗能力,他们分从各个角度、方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朝我攻击。我只能放下马向东,转而对付他们,可我刚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腿,脊背和腰部就受到了他们猛烈的攻击,刚开始我还硬撑了几个回合,但是之前和马向东对战的时候,已经耗费了我不少力气,现在又遭到这样强烈的围攻,实在有点力不从心了。
我拼着力气,干掉他们两三个人之后,自己也终于不敌对手,被人一脚踹翻在了地上。而这并不是结束,他们再次一窝蜂地冲过来,似乎不把我打死就不算完,虽然我始终都不想这么早就和这个学校的天对上,但时至此刻也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将手伸向口袋,准备去摸自己的甩棍。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沉沉的声音突然响起:“住手!”
是马向东的声音。
马向东一说住手,这些人纷纷停了手,回过头去看他。而我也坐起了身子,一脸阴沉沉地看向马向东。马向东同样坐了起来,他刚才被我揍得够惨,鼻青脸肿的,鼻子和嘴巴上也都是血。
当然,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马向东踢我的那一脚让我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儿来,鼻血都溅到身上不少。
在这千钧一的时刻,马向东突然喊了停手,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所以一个个都看向他。而马向东却不再说话,默默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又从其中摸出两支烟来,一支丢给了我,一支叼在自己嘴上。
我也看不透马向东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刚才和我打了一架,对我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想法,所以想和我交朋友了?但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马向东点着自己的烟,抽了一口之后说道:“王峰,你很厉害,我不是你的对手!”
其实我俩刚才打架的结果,大家都看在眼里,但是马向东竟然主动承认,这还挺让我意外的。不过,我知道他还有下文,所以就没有吱声,继续盯着他看。
果然,马向东继续说道:“所以,我是不能留你的。”
我的眉头一下皱起。
马向东盘腿坐在地上,往地上磕了磕烟灰,看着几米外的我说:“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威胁,想必你也能理解我的苦衷。所以,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自己离开学校,一条是被我打出学校。我建议你选第一条,毕竟我还有两个月就毕业了,到时候你可以再回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如何?”
马向东的声音很平淡,却充满了威胁和霸道。但不得不说,站在他的角度,提出这两条路无可厚非,无论是哪个老大,面对我这样潜在的对手,任谁都会掐死在摇篮里的。
论单挑,马向东是打不过我;可论势力,在这所学校里,马向东碾死我就跟玩儿似的。
无论怎么看,第一条路都是最佳选择。
但我偏偏摇了摇头:“我不走。”
听到我这样的回答,那八个学生顿时纷纷叫了起来。
“喂,别给脸不要脸!”
“小马哥爱惜你,才让你暂时离开学校,你他妈还不知道感激?”
“小马哥,别跟他废话,直接把他打残,丢出去!”
马向东自从做了这个学校的天后,就被外面的老大赏识,给了他几家场子看着。所以,马向东现在也算是半个社会人了,而他的这些跟班自然也沾染了不少社会习气,开口就是废啊、残啊、丢出去啊之类的话。
只是这些人的聒噪,我完全不放在眼里,所以自始至终都没说话,而是紧紧盯着马向东。
马向东轻轻叹了口气,那八个学生便安静下来。
接着,马向东便把烟头碾灭在地,抬头看我说道:“你确定不走?”
目光中,已经微微闪出一丝凶狠。
“不走。”我沉沉答道。
两个月,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长了,我根本等不到那么长的时间——别说换个学校,换个学校还不是一样吗?难道其他学校,就没有天了?
“那,就对不住了。”
马向东说完这句话后,便缓缓地站了起来,一边活动着自己的手脚,一边直勾勾地盯着我,似乎准备把我吃了。而那八个学生,也都齐刷刷站在马向东的左右,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一起动手。
而我,也再次把手伸进口袋,准备把我的甩棍摸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活动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哗啦啦冲进来十多个学生,竟然是凶狠男他们。
“峰哥!”
“峰哥,我们来了!”
他们一边叫着,一边冲到我的身前,和我站在了一起。表面上看,我们的人比对方多了,而我却一点都不觉得欣喜,反而沉着脸说:“你们怎么来了?”
“峰哥,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凶狠男坚定有力地说道。
而我心中却叫苦连天,这里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马向东还不会叫更多的人来,而凶狠男他们一到的话,我估计马向东就要放大招了。果然,马向东一看这个情况,便冷笑了一声说道:“好啊,比人多是吗?”
接着,他便把两根手指放进嘴里,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吹了一声极其响亮的口哨。口哨声穿过活动室的窗户,响彻在整条高三的走廊之上。
接着,走廊外面便响起无数纷杂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