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是第一次品尝被人背叛的滋味。
以前在镇上,老龟曾给过我一刀;后来在罗城,陈小练引我入了元朗的套;现在,龙王又在背后给了我一刀。
不管这些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被迫也好无奈也好,或是真的仇视我也好,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曾经是我非常信任的人。也是,如果不信任,他们有什么机会来背叛我呢?
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我被人背叛多少次,也不会失去对自己兄弟的信任。
更何况,龙王这一刀捅得实在太过莫名其妙,莫名到让我觉得他一定是有原因的,或许他和老龟一样,都是我舅舅安排的。在我轰然倒下的刹那,那些喊打喊杀、热血沸腾的人们,一瞬间都没了声音,就好像时间突然定格、空气突然凝固,无论是我们这边的人,还是对方那边的人,全部都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我。
绝大多数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我为什么好端端地突然倒下,难道和王老爷子一样突犯急病?
不过很快,紧随在我身后的尖刀队就现了异常,第一个反应过来我被刺了的也是他们。
“峰哥!”
他们红着眼睛、歇斯底里地叫着,有朝我扑上来的,也有朝着龙王扑上去的。但是,他们很快就被环伺左右的龙家军给截住了,根本就近不了我和龙王的身,现场迅速变得混乱起来,喊杀声、谩骂声不绝于耳。
更后面的蚊子和老酱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仍在不断叫着:“峰哥怎么了?峰哥怎么了?”
尖刀队不愧是我精心组建起来的力量,虽然只有二十多人,却个个都是精英,很快就把龙家军杀得步步败退。站在我身前的龙王看到这个情况以后,便把自己手里带血的尖刀高高举起,大声喊道:“王峰已经被我干掉了,快上来把他们全部剿灭!”
这一句话,便彻底揭示了他的用心和目的。
更后面的蚊子和老酱等人终于明白生了什么事情,手持家伙咆哮着冲了上来;而对面的人却是大喜过望,刘德全高声大叫:“王峰完了,大家跟我一起上啊!”
潮水一般的人群迅速涌上,喊杀声在四周爆炸开来,所有人都卷入了这场混战之中,现场无疑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有一点毋容置疑的是,无论我的尖刀队有多精锐,无论蚊子、老酱他们的士气多高,无论之前我们的胜面有多么大,随着我的倒下以后,军心已经彻底地乱掉了。
他们不再想着如何击败敌人,而是想着如何把我救出。
这样的念头不能说不对,但是这样的念头一起,我们就已经必败无疑了。
内有龙王的人作乱,外有省城大军夹击,我眼睁睁看着我们的人被围攻、撕裂,现场惨不忍睹、兵败如山倒,再无回天之力。有几个兄弟曾经冲破敌群大军,试图扑上来救我出去,但是无一例外地被龙王给挡住了。
四周一片混乱,龙王始终站在我的身前,一方面不让任何人解救我,一方面也像是在保护我的安全。
混乱之中,他蹲下身来,冲我说道:“第一,计划有变,你要跟李皇帝,和小阎王在密境汇合。”
“第二,趁此机会,认清人心。”
说完这两句话后,龙王便迅速站起,没有再多和我解释什么。我就知道,他突然捅我这刀一定是有原因的,原来是计划有变,又让我跟李皇帝了。我不知道他们在密谋什么事情,但需要我的话,我肯定义不容辞,龙潭虎穴也要去闯。而且,先不去考虑我会不会被李皇帝识破,想到能在密境常常和我舅舅见面,我还是隐隐有点期待的。
不过,所谓的“认清人心”又是怎么回事?
我转头朝着四周看去,只见我们这边已经败得差不多了,尖刀队虽然精锐,却也扛不过对方人多,而且对方也有不少的高手。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有几个兄弟跪在地上,哀求对方能够放过自己,当然也有兄弟宁死不屈,还在拼命赶来救我。
所谓患难见真情,就是这样的意思吧?
平时好酒好肉地吃着,纸醉金迷地过着,怎么分得清谁是人,谁是狗?
而对方的省城大军,在已经取得压倒性的胜利之后,有人便停下了手,有人却还是大杀特杀,狰狞着一张脸四处追砍,而且不停地放声大笑,像是鬼子进村。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刘家、赵家和洪家,就跟和我们有生死之仇似的,疯狂地追砍着我们的人,已经倒地了还在砍,如果不是在大街上,恐怕他们就要杀人了。
尤其是刘璨君,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开心地简直要昏过去了,四处追砍我们的人。他还想上来砍我,但是被龙王拦住了,龙王说:“叫你爸过来这里!”
刘璨君只好回头去叫他爸。
我明白了龙王所谓的“看清人心”是什么意思,原来他是要让我知道谁才是我真正的兄弟,谁又是我真正的敌人。
很快,刘德全、洪龙象、赵义三位家主,便来到我的身前。
三位家主都是笑呵呵的,像是过年一样开心。
四周的混战也停下来,我们的人基本都倒在地上,所有人都往我们这边看着。
“龙王,你这一手玩得漂亮啊,我真以为你和他是一路的呐。”刘德全哈哈大笑地说着。
“嘿,我们龙华集团一半的收益都来自扎西的货,这家伙断了我的财路,我怎么可能放得过他?这家伙也真是蠢,竟然真的以为我会帮他!”龙王同样爽朗地笑着。
“三位家主,这人怎么处置?”
接着,龙王踢了踢我的胳膊。
“当然要杀。”刘德全抹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说道:“这家伙的可怕,就是不用我说,想必大家也能明白,所以要永绝后患!”
“对对对,必须要杀。”赵义立刻附和:“其他人可以放过,但是王峰必须要杀。”
“杀是肯定要杀的。”洪龙象补充道:“不过在杀人之前,有件事需要说清楚,他的地盘要怎么分?”
自从我吞并了张健的地盘,又吸收了飞刀陈、双刀男等一系列小势力以后,已经成长为省城二线势力中的头脸人物,距离所谓的八大家族也只有一步之遥,旗下的地盘和产业当然也足够让人眼馋。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洪龙象为什么死了儿子以后,还甘心被李皇帝所利用,原来是看中我的地盘了啊。我一直以为他挺蠢的,没想到打的竟是这个主意,为了利益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洪龙象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赵义和刘德全纷纷表示赞同,说在杀我之前,确实该把地盘分割一下,省得待会儿说不清了。于是三大家主和龙王一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我的面,讨论起了地盘的分割方式。
“不行不行,顺义那条街必须归我,那边距离我的产业很近,也方便照顾。”
“可拉倒吧,你明明就是看中顺义街上的‘茂栢大酒店’了,至少能给你家的收益提到一个百分点……”
看着这帮家伙的丑恶面容,我的一双拳头越握越紧,一颗心也越来越冷。这三个家伙,给我等着,迟早有一天,我让你们付出代价……
经过十多分钟的激烈争夺,四个人终于在口头上达成了一致,将我旗下的地盘“瓜分”了个一干二净。现场其实还有其他势力的老大,但是他们哪有瓜分地盘的资格,只能站在一边流着口水倾听。
也不知道他们今晚过来到底图个什么?
“差不多了,该对我这家伙动手了吧?”刘德全低下头来,一脸阴沉沉地看着我。
“我看可以。”龙王摸了摸鼻子。
赵义和洪龙象也表示赞同。
“爸,让我动手!”站在一边的刘璨君着急地说。
因为冯千月和我的事,省城道上的人没少笑话刘璨君,觉得我给刘璨君戴了绿帽子,所以这家伙对我的恨意简直已经逆天,想要杀我的心也很强烈。刘德全显然很了解儿子的心思,在询问过龙王和其他两位家主的意见之后,便同意了儿子的请求。
刘璨君立刻变得兴奋无比,拿了一柄砍刀便走到我的身前,蹲下身用刀锋在我脖子边上来回摩挲,笑嘻嘻道:“小王八蛋,没想到还有今天吧?我早就和你说过,以你这种卑微的身份,和我斗只是死路一条!”
刘璨君一边说,一边把刀子高高举起:“小子,你求我呀,你求我的话,我就给你一个痛快,保证一刀就要了你的命;否则的话,我可能有点手软,得十多刀才能把你杀了,让你饱尝生不如死、死去活来的痛苦!”
刘璨君的这几句话,成功引起了我一些兄弟的愤慨。我的那些兄弟虽然倒在地上,可他们仍旧时时刻刻在注意着我,看到我在临死之前还要被刘璨君如此侮辱,纷纷红着眼睛谩骂起来。
刘璨君得意地回头说道:“你们骂吧,尽管骂吧,反正要死的又不是我!”
而我,对这一切却很无所谓,反而幽幽地说:“刘璨君,要不咱俩打一个赌。”
“赌什么?”刘璨君莫名其妙。
“赌你杀不死我。”我认认真真地说:“如果我赢了,你就当着大家的面叫我一声爸爸,你敢不敢?”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死不了!”
刘璨君一声咆哮,迅速手起刀落,就朝我的脖子剁来,刀风凌厉。
我闭上眼睛,长长地呼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道悠远却又充满威慑的声音传了过来:“李皇帝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