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天光已经大亮,四周的凉风不断吹来,一轮红日正从东方缓缓升起,显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我不是坐在车子里面吗,怎么醒来在这地方?
我一个翻身爬起,现自己果然置身在一片荒地之中,四周的野草茂密到几乎隐没我的身形。我用手一摸,现触感真实,确实不是幻觉。我呆呆地看着四周的场景,完全不知生了什么事。
有谁告诉我这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
我和我妈、天奴三人不是要去海南岛吗,之前还讨论渔王和海王的事,怎么转眼之间跑到这了?
车呢?我妈呢?天奴呢?
我往前跑了一阵,在我面前终于出现一条马路,不断有各种各样的车子疾驰而过,但是并没看到我们的车。起初我还以为我妈和天奴把车藏了起来埋锅造饭,但我在四周转了好大一个圈子,仍旧没有现我妈的踪迹。
我确实有点蒙,完全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我试探着搜索了一下自己身上,竟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来。
是我妈写给我的。
我妈告诉我说。因为后面一直有陈老的追兵,所以决定把我抛弃在半路上,这样她和天奴就能引着陈老的人继续前行,而我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脱陈老的追踪了,此乃调虎离山是也。
就算陈老的人追到他们,因为车上没我,也不能拿他们怎样,最多是将他们抓回帝城。
又说,他们此番去找海王求援,必定危险重重,不希望我去涉险。
还说,夜明虽然是陈老旗下的组织,但怀香格格肯定不会伤害我的,此地距离凤城也不远了,让我去投靠怀香格格,陈老绝对想不到的,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最后,我妈写了一句:儿子,拜拜。
一封信写下来,我妈的语气轻松,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我看着心里却是很不痛快,我妈倒是帮我引开陈老了,可她和天奴却陷入了危险之中,陈老的追兵必然一批比一批厉害,他们主仆二人扛得住吗?
就算他们侥幸到达了海南岛,就一定能协助海王击败渔王吗,万一反而被渔王给歼灭了呢?
我越想越不是滋味,我是安全了,可我能心安理得吗?
我妈倒是给我找好了下家,认为怀香格格一定会护着我的,可我怎么能够真的放下我妈,前去投靠夜明?
我妈就不想想。我可是她和大阎王的儿子,怎么可能临阵脱逃,去当缩头乌龟!
当时我就下了决心,我要去海南岛,和我妈、天奴汇合!
我在路上试图拦车,可却没有一辆肯给我停,我只好沮丧地沿着路往前走。这一走不要紧,竟然走了整整一天,连个村子也没见到,我们国家简直大的离谱,鬼才知道为啥山这么多?
我妈也够可以,就这么把我扔在荒郊野岭,就不怕我饿死?
一直到天黑的时候,我才终于拦住了一辆过路的三轮车----能拦住它,也是因为它速度够慢,三轮车拉了整整一车木头,爬得跟蜗牛似的慢,我拉开车门就坐了上去,跟开车的老大爷说:“老乡,拉我一程。”
大爷说道:“你一口北方话,怎么可能是我老乡?”
我摸出张一百块钱,才堵住了他的嘴。
结果三轮车还没开出一百米去。就停下了,老大爷说:“我到了。”
我转头一看,一座破败的村子出现在我面前。
真是妈卖批了……
我要把我的一百块钱要回来,但是大爷不肯给,我没办法,只好跟他回了家,让他管我顿饭。毕竟我一天没吃饭了,也确实饿得慌,大爷给我弄了一碗野菜粥吃,虽然味道不怎么样,倒也吃得挺香。
吃过饭后,我就问老大爷能不能再送我一程,我可以加倍给他钱。
大爷问我去哪,我说我要去海南岛,大爷说道:“你咋不上天呢?”
又说:“我只能把你送到凤城,而且今天不行,我得休息,明天早上再说。”
我到村子里面溜了一圈,但这村子实在是太穷了,半天也没现个合适的交通工具,只好回来大爷家里睡觉,明天早上再做打算。
大爷给我铺好床铺让我睡觉,我一边想着我妈的安危,一边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面突然有了响动,有人走了进来。
我睁开眼,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到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而且一身酒气。大爷起身掌了灯,看到这汉子身上血迹斑斑,就问他怎么回事,这汉子满不在乎地说没事。跟人打了一架而已。
大爷便数落起他,说他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学好,从小就不听大人的话,到了现在连个媳妇也娶不到等等。这汉子也并不示弱,和这大爷吵起架来,说他娶不上媳妇,完全是因为家里太穷等等。
听了半天,我也听明白了,原来这俩人是父子,母亲早去世了,他俩相依为命。老头絮絮叨叨,翻来覆去数落儿子不听话,儿子骂了两句,便倒在床上睡了,毫不理会他爸的谆谆教诲。
老头唉声叹气了半天,也熄灯睡了。
这普普通通的一幕,却给我的心理冲击极大,心想我要是到了海南岛,肯定也会被我妈这么数落。
她的良苦用心,也就毁于一旦了。
翻来覆去、左思右想,终于慢慢地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老头说话算话,把木头从车上卸下来后,便用三轮车拉着我去凤城。没了累赘,三轮车开得飞快,一个多小时就到了目的地,我也按照约定给了他两百块钱。
当时我已改了决定,不去找我妈了,省得她唠叨我。
就按我妈说的,前去投靠夜明,凭借我和怀香格格的感情,相信她不会不管我的。
太后娘娘死了以后,夜明的势力虽然不如以往,但在南方依旧是第一大的组织。
凤城,则是夜明的大本营。
怀香格格是夜明的头领,我不知道她平时在哪,又不敢贸然找其他人,所以决定先到兵部去寻青龙元帅。
剑西来和另外三个元帅都死了,想来兵部现在是青龙元帅当家,青龙元帅总会帮着我的。
于是我又踏上了前往兵部的路。
兵部位于深山之中,峰峦叠嶂、千沟万壑数不胜数,不明路线的话很容易迷路,还好我已经把万毒公子之前绘制的地图牢记于心,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但要找到兵部不是问题。
我搞了一辆摩托车,朝着山中进,能骑车的地方就骑,不能骑的地方就走。
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终于逐渐靠近了兵部的大本营。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昏暗逐渐笼罩整片大地,我正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前方突然响起一片脚步声,十多个黑影出现在密林之中,各持刀枪棍棒朝我这边围来,有人冷声说道:“谁?!”
我看了看他们所穿的衣服,既有日月标识,也有“兵”的字样,心中已经明白几分,站住脚步说道:“是我!”
当初的我,在兵部也算个大名人了,不仅拿下过兵部大比的冠军,还和青龙元帅、怀香格格各有一段纠缠不清的感情,最后更是带着小阎王等人杀入兵部……
这些兵部的人不认识我才算有鬼!
“王……王巍!”
有人吃惊地叫着,其他人也认出了我,竟然个个起了抖:“你,你来干什么?”
他们握紧了手里的刀枪棍棒,看向我的眼神也更加提防、谨慎,当然也夹杂着一丝恐惧。
我站直了身体,双手也放于身前,做出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说道:“我是来找青龙元帅的,麻烦帮我通禀一声!”
“你,你找青龙元帅干什么?”
我说:“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帮我通禀一声就行,我并没有恶意!”
几个兵部的人左看右看,一方面不敢惹我,一方面又不敢放我走。商量了一阵之后,决定让一个人回去报信,其他人都留下来守着我。
其实他们守不守也没多大意思,我要想走,谁拦得住我?
去报信的那个汉子走了半天也没回来,我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便和这几个人聊起天来,想问问他们这一年多来兵部的情况,还有青龙元帅和怀香格格的近况等等。
但他们的嘴却是很紧,不管我问什么都不回答,一个个跟哑巴似的,我也只好作罢。
大概等了一个多小时,太阳早就彻底落下山了,整片密林都被黑暗笼罩,剩下的十几个人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始终紧紧地盯着我。
也就是在这时,一个脚步声终于响了起来,我们几人一起探头去望,黑暗的密林之中,青龙元帅果然缓步走来。
看到青龙元帅的一瞬间,我的心中隐隐激动起来,过去的一幕幕往事也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我们之间的感情一直都很复杂。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但是谁也不能否认,我们之间有着超越一般关系的感情。
月光之下,青龙元帅还是那么的美,虽然已经三十多岁的年龄,但是岁月在她脸上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反而让她愈的风情万种和娇媚可人了。我本能地看向她的肚子,果然已经变得平坦,不再那么臃肿了。
这也正常,当初我们分开的时候,她就快要生了。现在已经一年多过去,想必孩子早就生下来了吧。
青龙元帅一到,十几名兵部的汉子立刻微微颔,齐声叫道:“青龙尚书!”
青龙尚书?!
果然,剑西来和另外三个元帅都死以后,青龙元帅上位,成了兵部尚书。
不过我还是习惯叫她青龙元帅,也算我对过去的一种缅怀。
于是我也叫了起来:“青龙元帅!”
那些兵部成员看了看我,谁也没说什么。
他们也不敢说。
青龙元帅很快来到我的身前,不过她面对我,不再脸上带着笑容,而是挂着冰霜、充斥冷漠,仿佛我是个陌生人,甚至是她的敌人。
青龙元帅冷冷地说:“王巍,你怎么又来了,还想攻打我们兵部么?”
听了青龙元帅的话,我的心中一阵难过,看来她对过去的事仍旧耿耿于怀。当初小阎王的大军攻入兵部之时,虽然她已经被赶出兵部,但是依旧心向夜明,所以才会如此记恨于我。
当初的事,对我们两人来说都是一段不太好的回忆。
我立刻摇头。说不是的,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
我看了看左右,青龙元帅会意,便让那十几个兵部成员退下去了。
密林之中,只剩我和青龙元帅二人,我们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也就三四米的样子,只要我往前跨出一步,就能拥抱住她。看着她的面庞,过去的一幕幕,再度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尤其是我强冲灵泉穴的那天晚上,她赤身裸体地趴在我的身上……
我的心中忍不住激荡起来,情不自禁地就说了一句:“青龙元帅,我很想你!”
可惜的是,我的感情并未引起青龙元帅的共鸣,青龙元帅眉头一皱,“唰”的一声亮出她的弯刀,指着我恶狠狠说:“我警告你,有事说事,不要这么轻薄,否则别怪我的刀下无情!”
看着青龙元帅狠的模样,我的心中顿时一片苦涩,所有的旖旎之情也在此刻灰飞烟灭。
我不敢再幻想,也不敢再口吐不敬,只好认认真真地说:“我是来投靠你的!”
“什么意思?”青龙元帅再度皱起眉头。
看来,她对帝城的事一无所知。
也是,夜明虽然是陈老旗下的组织,可陈老只和夜明的领一人联系,也不可能会让青龙元帅知道。
我便把这些天来的事,原原本本地给青龙元帅讲了一遍,也将我目前的境遇说得清清楚楚。我既然要投靠青龙元帅,肯定不能对她有所隐瞒。否则等她现真相的那天,对我的恨意恐怕就更深了。
这样的事已经生过一次,我不想再生第二次了。
在我讲述的过程中,青龙元帅当然无比吃惊,毕竟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夜明背后的人物竟是陈老!
听完我的整个讲述,青龙元帅的表情由震惊转为阴沉,又沉沉地说:“王巍,你胆子好大,明知道夜明是陈老的,竟然还敢过来投靠我!”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将我妈这句原话说出口来,又接着说:“我来投靠你,当然是因为信任你,我相信你不会见死不救的。而且,陈老的最终目标可是称帝,你也是这个国家的一份子,难道你希望咱们国家重回帝制时代吗?青龙元帅,说这些民族大义的问题,可能距离咱们有些遥远,可事实上,和咱们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啊!”
我之所以把话题摆到这种高度,还是因为之前在兵部的时候,也听青龙元帅私底下抱怨过“重建明朝”的事很不靠谱。所以我除了打感情牌,还打国家牌,希望能够唤醒青龙元帅,最好能够和我一起反抗陈老。
就算她不愿意掺和这事,收留我一段时间总可以吧?
青龙元帅果然陷入沉默之中。
我也并不着急,耐心地等着她的回复。
最终,青龙元帅抬头说道:“这事我做不了主,我需要回去问问公主。”
公主?!
夜明的公主,当然就是怀香格格,我立刻激动地说:“怀香格格也在兵部?”
青龙元帅点头:“在的。你等一等,我去问她。”
说过这句话后,青龙元帅便转过头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的密林之中,那十几个兵部成员也走了出来,再次紧紧地盯着我。
怀香格格竟然就在兵部,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本来就是要投靠她的,青龙元帅只是我的一块跳板。青龙元帅或许对我没有太深的感情,毕竟无论我们生关系,还是她怀了我的孩子,都是无意和巧合。感情一直模模糊糊;但怀香格格就不一样了,我们之间是有真感情在的,我们彼此都爱的深沉,就连我妈也认为怀香格格一定会帮着我!
所以,得知怀香格格就在兵部,我还是蛮开心的,也松了一大口气,心想这次应该没问题了。
半个多小时后,青龙元帅终于又回来了。
我满怀期待地看着青龙元帅,问她怎么样了?
青龙元帅却冷冷地说:“公主说了,她不希望再见到你!她还说,她不向陈老汇报你的行踪已经仁至义尽,希望你也不要再纠缠她了,还是赶紧离开这吧!”
毫无疑问,青龙元帅的这一番话如同一盆凉水泼在我的头顶,让我浑身上下都透心凉!
怀香格格竟然不管我,甚至连见都不想见我一面!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以为我们这么久没见面,她一定和我一样充满思念,想要迫不及待地见到我,并且奋不顾身地帮助我。现在我明白了,我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魅力。我妈判断错误,我也判断错误。
不过想想也是,怀香格格最尊敬、最爱戴的太后娘娘死在小阎王的手上,还有夜明一年多前遭遇的那场灭顶之灾,和我也脱离不了关系,她怎么可能不恨我呢?
她恨我入骨、恨意滔天!
就像她自己说的,不将我的行踪汇报给陈老已经仁至义尽,怎么可能会收留我、帮助我?
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以为我们之间的爱情能够大过一切,现在看来是我痴心妄想、白日做梦了。
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了……”
青龙元帅冷冷地说:“赶紧走吧,以后不要出现在这了!”
说完这句话后,青龙元帅转身就走,真是一点情面也没有讲,可我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她。
青龙元帅回过头来,皱眉说道:“我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请你不要在多费唇舌了!”
“不……不……”
我摇着头:“我不是要求你……我只是想知道,孩子怎么样了?”
我艰难地把这句话问出口,虽然我知道青龙元帅一定不想我问,但我身为孩子的父亲,好不容易过来一次兵部,怎么可能真的不闻不问?
果不其然,青龙元帅再度冷冷地说:“我说过了,孩子和你无关,请你以后不要再问!”
我的身子微微一晃。
果然是这样的答案啊,青龙元帅显然烦透了我,一次都不想再看见我。
我的心中顿时万念俱灰,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我在夜明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物,无论青龙元帅还是怀香格格,都不想再见到我。
毕竟,是我带给了她们无穷无尽的痛苦……
我忍着心里的痛。强打精神从怀里摸出一套小小的衣服来,说道:“孩子有一岁了吧,我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所以买了中性一点的衣服……我知道你并不想承认我是孩子的父亲,我以后也不会再提起这件事了,这就当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吧……”
我一边说,一边把衣服塞到青龙元帅手里。
衣服是我在凤城买的,我在进山之前,就想到可能会见到孩子,没有见面礼怎么行呢,所以就在婴幼儿店买了一身衣服。我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孩子的身高大小,但想来一岁的孩子都差不多,所以就买了这样一套衣服。
衣服很小,抓在手里像块手帕似的,塞到青龙元帅的手里以后,我便迅速回过头去,准备离开这个地方了。
既然我是不受欢迎的人,还是自觉一点主动走吧,何必留在这里讨人嫌呢?
然而,我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青龙元帅的声音:“是个儿子,很好、很健康。”
听到青龙元帅的声音,我惊讶地回过头去。
只见青龙元帅手里捧着衣服,眼睛微红、眼睛微湿。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长得有点像你,鼻子略大、看着很虎……”青龙元帅的声音越来越低,就连头也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