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芳洲到她眸底不自觉带起的亮意,知道她这番话并非敷衍而是真心,遂笑道:“你能这么想,我也真安心几分了!眼看就要过年了,这图纸咱们弄好之后就先将这事儿搁置着吧,一切等过完春节天气暖和了再说!”
“嗯!”留郡王妃笑着点头。
连芳洲想了想,忍不住又道:“许是我想多了,好歹提醒你一声,你府上那几个妾室之前既然那般撩拨利用你,显见一个个心思都是不纯的,尤其那个石夫人,听你说来,可不是个简单的角儿啊!况且,若非你不同意她如今已经是侧妃了,心里岂有不恨你的?你啊,虽说不至于如从前那般轻易被她挑拨了,可人心难防,你这本性又是这样的,难免不会叫她算计了去!眼下大过年的,这要真又闹出点什么来,岂不叫人添堵?留郡王必定也会不喜。好妹妹,你平日多两分留心!”
留郡王妃只觉得心中热辣辣的,一股酸涩滋味刺鼻而来,还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般话。
母后自是疼自己的,从来只会替自己安排好一切,像这样的话,她是不会对自己说的。只会让景嬷嬷等把令她不快、有可能对她造成威胁的人统统弄死。
然正因如此,连芳洲的这番话在她心里引起的触动不可能不大。
留郡王妃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忙别过脸不让连芳洲看到自己那湿润的眼睛,点点头道:“放心吧,姐姐!我会留心的。”
连芳洲一笑,道:“景嬷嬷是个人精,自会替你打算,我不过白说一句罢了!”
姐妹二人又说笑一番,便各自告辞。
转眼便进入腊月。
在十一月底,连芳清在帮姐姐将几处庄子盘点清楚分明后,也从京郊回了京城。
连泽已经在京中购置了房舍,占地十分广阔,距离连芳洲住的将军府乘马车不过两刻多钟的距离。
得用的下人已经收拾打扫妥当,完全可以入住了。
只是李赋并不在京,连泽和连芳清早就商量好了先不搬回去,依旧还住姐姐那边,不说帮得上多少忙,起码人气也旺些,有自己人在,做什么事情也放心些不是?
连芳清穿着银红刻丝芙蓉花瓣百褶裙、水红褙子,系着兔毛镶边狐狸里鹅黄羽缎斗篷进了连芳洲的院子,来到上房,唤了声“姐姐!”将斗篷飞快解下交给思思,笑眯眯的踏了进去,径自往暖阁奔去。
丫鬟们忙打起帘子,连芳洲不及迎出来,便差点儿同她撞了个满怀,顺势抱着她笑道:“这么急惶惶的做什么!走路也不看脚下!”
“我想姐姐了啊!”连芳清咯咯笑道。
连芳洲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得了!你若是真想我,早就回来了!”
连芳清笑道:“可是,我是在帮姐姐做事儿啊!”
一挪眼看见穿着一身大红小衣小袍的旭儿在炕上冲她咧开嘴笑得欢,连芳清唤了声“旭儿!”忙放开连芳洲就奔了过去,抱着旭儿笑道:“姐姐,旭儿长这么大了呢!都能坐稳了!等过了年姐夫哥哥回来,只怕都会走路了!”
红玉、海棠等眼皮一跳,忙看向连芳洲。表小姐好好的提起老爷,夫人也不知会不会难过呢!
连芳洲心中虽有一丝黯然,却早已坦然接受了,笑道:“得!你可别这么说!我还盼着你姐夫哥哥早点回来呢!”
说着大家都笑了起来。
连芳清吐了吐舌头,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说的。
没看见连泽在,她顺口便笑问道:“姐,我哥呢?他还在忙吗?”
“阿泽?”连芳洲一愣,“哎呀!”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懊恼不已道:“我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怪不得心里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踏实呢!”
说着苦笑道:“阿泽也不知是不是在山东那边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已经有一个月没来信了!人也没回来!”
连芳清忙道:“哥哥这么大个人,又有掌柜伙计随从们跟着,哪儿会有什么事,姐姐不用担心的!我想,新地方嘛,要处置的事情也多吧,没准过几天哥哥就回来了呢!反正过年他一定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的!”
说着又拍了拍自己的嘴,自怨道:“都怪我多嘴!唉,要不是我多嘴,姐姐也不会想的起来这事儿!”
连芳洲撑不住“扑哧”笑了,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骂道:“你这是怨自个呢还是嘲讽我呢!”
“我说着玩呢,姐姐!”姐妹俩笑闹着。
当姐姐的想不起来自个的兄弟,妹子提点了还是妹子的错,这是什么道理?
连芳洲原本还想着,明日让钱管家派两个妥当人去山东看一看连泽那边是不是有事情绊住了,谁知次日还没有来得及吩咐钱管家,就听人说敏郡王府的管家来说,老郡王等会儿要来拜访。
连芳洲暗暗纳闷,看钱管家那一脸着急激动又古怪的表情,连芳洲就更纳闷,忙问道:“敏郡王?那是谁?跟咱们府上有过来往吗?那管家说的是敏郡王?”
连芳洲心道,便是要来拜访,也该是敏郡王妃吧,这敏郡王——
莫非,又是那个朱三公子动的手脚?
那个阴魂不散的混账东西,等着吧,就要收拾他了!
钱管家忙笑道:“怪不得夫人不熟悉,这位老王爷平日里不太在京城的,常年在南边儿别院住着。说起来,老敏郡王年纪虽说只比当今皇上大了十来岁,可差了两个辈分呢,是当今皇上的皇叔公。皇上如今也就剩下这么一位皇叔公了,加上老皇叔公不参与政事儿,只爱游山玩水,听说从前与皇上情分也不错,皇上心里可是十分敬重他的呢!如今这快要过年了,怪不得这位皇叔公会在京城。”
“原来如此!”连芳洲心中稍稍一松,这位老敏郡王辈分既然这么高,又素不住京城,想来朱家也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能请得动他来为难自己一个将军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