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事!已经大好了!”连芳洲连忙笑道,羞窘得不敢去看崔绍溪。
“那就好!”崔绍溪一笑,倒没有多想,二人便一起动手,将那口空木箱拖到了一大堆的货物中间遮掩着。崔绍溪又让连芳洲跟着自己出去,借着夜色遮掩,一路躲躲藏藏、走走停停避开巡视的眼线,来到一间舱底的储存室中。
崔绍溪微笑道:“这儿平日里人来最少,也是最乱最杂的地方,用于藏身再方便不过,咱们就在这儿吧!”
连芳洲笑着点头,与他一起寻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忍不住多瞧了崔绍溪一眼。
心中暗暗感慨,从前的崔家小少爷是何等养尊处优、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若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这些年也不会一直在外头游荡,居然还游到了远洋!在外头哪里比得家里?想必吃了不少的苦头吧!
像这种地方,他居然也熟门熟路,想必从前也没少待,真不知他是怎样习惯的……
连芳洲张了张嘴,终究一笑什么都没有说。她原本想问他这些年过得怎样?可是身为一个“罪魁祸”,这种话还真不太好意思问得出口。
倒是崔绍溪往后边一靠,低低的舒了口气,偏头看她,忽的一笑,道:“这些年你还好吧?听说,你儿子都三岁了?听不听话?长得像不像你?”
连芳洲一笑,正要回答,突然船只剧烈的晃动了几下,她忍不住低低惊呼,用力扶住一旁壁板。
崔绍溪薄唇紧抿,神色端凝感觉了片刻,挑眉道:“船停下了!真是奇怪,怎么大晚上的居然停下了?我从来没听说过到南洋之前有什么可供这么大船只停泊的港湾!难道,这船不是下南洋?那是去哪儿?”
崔绍溪都不清楚,连芳洲就更不清楚了,但两人四目相对,均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事出反常必有妖!咱们出去瞧瞧!”连芳洲断然说道。
“我去,你留在这儿!”崔绍溪却是毫不犹豫站了起来,说道:“船上你没我熟,万一被人现就惨了!我一个人不用分心照顾你,就轻松的多!”
连芳洲哪里肯让他一个人去冒险?将髻上的钗子拔了下来握在手掌中亦站了起来,低声道:“别啰嗦啦,快点带路!再耽搁只怕来不及打探什么了!放心,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你应该怎样便怎样,不用管我!还有,我的水性还不错!”
这后一句话显然便是做最坏的打算了。
崔绍溪心中一跳,盯着她,终是一叹,慨然道:“好!那你跟着我来!小心点!”
大不了,最坏的结果就是两个人一起死,若真到得那般结果,似乎也不是很糟糕!
二人悄悄摸了出来,才现甲板上灯火通明,站满了人,抬头一看,这船果然停泊在一处港湾,海浪唰唰的冲着沙滩,简陋的码头连着一片不甚宽的沙滩,再过去便是一片黑魆魆的山石树木,以及远处黑魆魆的高大的山体的影子。
此时,借着船上的灯火和天上的月光看下去,沙滩上还不见人影,
崔绍溪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将连芳洲袖子扯了扯,二人退回暗处。
只见崔绍溪凑近连芳洲,低声说道:“不对劲!这儿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你看那码头,那么简陋,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码头!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的气息喷到自己脸上,吹动鬓角细碎的鬓轻轻颤动,有一下没一下的掠过脸颊的肌肤,痒痒麻麻的。
连芳洲极是不习惯,身子微僵,头皮也有点麻。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低低说道:“不光是码头,还有甲板上那些人,没个无缘无故大晚上那么多人跑出来玩儿的!我想他们必定是要做什么事情!你猜猜,会是什么?难道——不会是要杀人越货吧!”
连芳洲的心怦怦剧跳起来。
“不会!”崔绍溪暗自好笑,忙轻声安慰道:“茫茫大海之中天宽海阔谁也管不着,若真想杀人,直接往海里一扔一了百了,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也对哦!”连芳洲心中略安,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道:“你看,会不会是他们要上这岛上埋藏什么金银财宝啊?”
“啊?”崔绍溪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不由好笑道:“亏你想得出来!你当这些人是傻子呢,有了金银财宝哪儿不好藏,偏要藏到这种荒蛮苍凉的地方?又不是海盗!我倒是听说过——”
崔绍溪的声音蓦地顿住,脸色大变,一看连芳洲,她的神色也极为惶恐。
二人没有说话,但那眼中面上的神情已经心照不宣:难道,这帮人真的是海盗?他们两个撞了大运了?
“不、不、不会的!”崔绍溪的声音有些不确定的轻颤起来,低低说道:“如果真是海盗,怎么敢大摇大摆的上港口?我从没见过这么大胆的海盗,从来没有……”
连芳洲同样心惊胆颤,海盗,对她来说那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遥不可及的人物,突然之间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一下子令她不知所措!
“我想,我们不会这么倒霉的……”连芳洲喃喃说道。
“你看沙滩上!有人来了!”崔绍溪苦笑,忽然说道。
连芳洲顺势望过去,果然,离得远看不清人,但那行动的灯火却是清晰无比。
一行人大约有一二十,正朝这船的方向走来。
甲板上徒然而起一阵欢呼。
一阵风过,阵阵声音隐约随风而来,凝神侧耳细听,崔绍溪和连芳洲一下子均是脸色大变煞白,如遭雷击,两个人呆愣愣的,半响也没回过神来!
回风岛、回风岛……
对出过好几次洋的崔绍溪来说如何不知这个地方,而对于自家男人是南海郡布政使的连芳洲来说,这个岛屿的名字也听过几次!
杂乱沉重的脚步声从身边经过,伴随着嘻嘻哈哈的粗鲁说笑,连芳洲和崔绍溪一个激灵慌忙藏好。